來這間酒樓吃飯的人,非富即貴,沒有一個不惜命的。
他們一聽最近備受推崇的藏仙酒,喝了會有性命之憂,頓時所有人都不好了!
怎麼好好喝頓酒,就有危險了呢?
食客們再看桌上的藏仙酒,面色變得驚疑不定。
雖然不確定季婈話中真假,可命只有一條,哪敢造作?
「掌柜,我要退酒!」
「掌柜,我要看郎中!」
「我不知道那位姑娘說的實驗是什麼,但是我覺得肚子有點疼。「
……
整個酒樓大廳,片刻間吵得像鬧哄哄的集市。
酒樓掌柜看向那個說肚子疼的食客,再看這位食客桌面上摞得高高的餐盤……
他臉瞬間黑了,這明明是吃撐的!!!
酒樓掌柜哭喪著臉,雙手併攏,對著季婈搓手手。
「小姑奶奶你行行好,您少說點吧,再說酒樓生意都要黃了。」
季婈:……
她一向不是不講理的人,酒樓確實有點受到無妄之災。
「這是怎麼了?」
突然,一道溫潤的男聲,從大門處傳來。
聽到來人的聲音,季婈頓時鬆了一口氣。
眾人遁著聲音望去,只見一行身穿便服的官大人們,正結伴走進酒樓內。
看樣子是準備來此聚餐的。
說話的正是巡按御史葉台。
巡按御史雖然只是六品官,比畢知府的五品還低。
但巡按御史有代天子巡狩之職,不僅可對違法官吏進行彈劾,也具有皇帝賦予直接審判行政官員的權利。
凡事在對府州縣道等衙門,進行監察的過程,發現弊端可直接上奏。
所以在場的官員中,葉台可以說是說話分量最重的一位。
「大人啊,求做主哇!「
「大人,我們快要死了!」
「大人,救命啊——」
……
頃刻間,一大波食客團團圍住葉台一行人。
葉台等人只覺得,耳朵里有幾百隻瘋鴨子,不停的嚷嚷著,吵鬧不休。
「安靜、安靜!一個一個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畢知府出來主持大局。
眾人聞言靜了一靜,轉瞬又情緒激動的嚷嚷起來。
「大人,這位姑娘說藏仙酒是假酒!「
「對,大人,這位姑娘說喝了假酒有性命之憂!」
「大人,冤枉啊!」酒樓掌柜和萬家酒坊管事也趕緊喊。
……
「停停停!」畢知府頭疼的揉揉額頭,看向眾人所指的季婈。
心道這丫頭又在玩什麼?
藏仙酒他前幾天剛喝過,口感確實不錯,喝了後身體也舒坦,連平日裡宿醉後會頭疼的症狀都沒有。
今天他們前來,一是靠前一夜葉台大人臨時離席,現在來回請的。
二是,在場幾位同僚也對前幾日嘗過的藏仙酒,念念不忘。
酒喝了這麼多天,人不還好好的麼?
怎麼會有性命之憂?
畢知府看著季婈擰眉,若他自己在這,偏心就偏心了。
可這裡還有這麼多大人,最主要葉台這個,出了名的大公至正。
這情況……難辦啊!
「剛才這位仁兄不是說做什麼實驗嗎?這酒有沒有問題,依本官看,這個辦法可取。「
葉台突然出聲,指著剛才說肚子疼的那位食客說。
畢知府頓時愣住了。
他狐疑的看著葉台,若不是眼前的葉台長相沒變,他還以為葉台換人了呢!
不過葉台偷偷偏向季婈一方,這是怎麼一回事???
可這正合自己心意,畢知府頓時樂見其成的開口,對季婈道。
「既然大家都等著看那個什麼實驗,那麻煩姑娘準備一下。」
季婈朝畢知府欠了欠身應下,而後小聲吩咐寸刀。
「你去咱們馬車上,取回一小罈子酸棗酒,還有去市場買一隻活著的肉鴿回來。」
寸刀已經習慣了對季婈的命令,不想緣由,行動便是。
因為他知道就算費腦去想,也是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的結果,還不如事後直接問。
寸刀點頭匆匆離去。
季婈在等待的時間裡歉意的對眾人道:「麻煩各位稍等片刻,小女子需要準備些東西。」
眾人因為畢知府等一干官員在,就算對季婈不滿,也只能按捺下來再說。
站在一旁不做聲的柴明月,後槽牙緊咬,她不明白為何會越來越被動……
剛發現萬家這條財路,季婈突然出現打一棒子!
剛和萬家達成共識,準備一起羞辱季婈,卻反被季婈套入假酒的官司中。
剛想隨著衙差悄悄回衙門,再透露身份,順利脫身,可畢知府等人巧合出現在酒樓。
現在假酒官司還成了,在酒樓內當眾公開審理的架勢……
柴明月發現,只要遇到季婈,就沒好事過!
這季婈生來就是專門克她的吧?!
這種感覺令柴明月如鯁在喉,低垂的眼底殺機必現,心底有個瘋狂的聲音大喊——
季婈,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季婈不知道此時柴明月對她的想法,已在極端的路上一路狂奔。
原先柴明月只想謀奪複製她的人生,將她從謝顯華身邊弄走,賣得遠遠的。
現在已變成了與她不死不休的瘋狂執念。
不過就算季婈知道柴明月心中所想,依舊翻翻白眼,我行我素。
想弄死她的人多了去了,柴明月算老幾?
寸刀匆匆趕回。
他右手裡提著籠子,籠子裡放著一隻灰色鴿子,左手拿著一小壇酒。
寸刀將東西放在季婈面前的桌上。
在場所有人的視線,全被吸引住,紛紛看著季婈,猜測季婈口中的實驗,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實驗?
季婈對掌柜道:「麻煩掌柜取些食鹽來。」
掌柜不明所以,還是讓店小二去取了些食鹽回來。
季婈取少許食鹽給鴿子餵下。
等待片刻,眾人看到鴿子開始焦躁的在籠子裡撲騰了,她才拿起旁邊食客開啟的藏仙酒,倒在一個空碗裡,放進鴿籠中。
只見鴿籠中的鴿子,雖然有些害怕,還是忍不住乾渴的誘惑,小心翼翼湊到酒碗邊沿,警惕地喝了一口。
眾人看到鴿子連喝幾口,一點事都沒有,看向季婈的目光漸漸變了。
「小姑娘,打臉了吧?鴿子喝了藏仙酒一點事都沒有呀!」
「是啊,瞎折騰什麼,害我虛驚一場,真是不知所謂!」
「我說這小姑娘才是最應該,讓官府抓起來的人,太氣人了,害大家飯都吃不成了。」
……
一時間,季婈陷入了口誅筆伐的境地。
一直沒說話的萬家酒坊管事,緊皺的眉眼緩緩舒展開。
藏仙酒——穩了!!!
正苦惱如何從假酒中脫身的柴明月,聽著眾人數落季婈的聲音,有種不真實感。
驚喜來得太快,她沒忍住,笑出聲來。
柴明月眼眸一轉,落井下石什麼的,她最喜歡了!
她走到季婈身邊,露出難以置信和傷心的神情,嘆息一聲幽幽道。
「季婈,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任性妄為到完全不顧他人感受的地步,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在場的食客聽到柴明月的話,紛紛贊同的點點頭,再看向季婈時,眼底只剩下厭惡。
季婈抬起眸,似笑非笑的看著柴明月,問:「你不覺得高興得太早了嗎?」
柴明月一愣:「什麼?」
季婈卻不再搭理她,逕自敲開讓寸刀取來的酸棗酒罈。
一壺清雅的酒香,頓時從酒罈中逸出。
好酒之人下意識聳動鼻子,臉上露出迷醉之色,心底同時冒出一個心聲……
這是什麼酒?
怎麼酒香與藏仙酒這麼相似,又更勝一籌??!
畢知府、葉台等人已忍不住,湊近酸棗酒。
他們想詢問季婈,這是哪來的美酒,卻看到季婈手上繼續忙碌著,只能眼巴巴的盯著酒罈閉上嘴。
一眾官大人已經盤算好了,等季婈做完實驗後,酒罈里剩下的酒他們一定謀私留下嘗嘗。
芊芊察覺到眾位大人狼一般的目光,頓覺好笑。
這不過是酸棗酒而已,現在青廬村每家每戶每天都會小酌幾杯,平常得很。
而且姑娘說過,這世上還有蒸餾酒、葡萄酒、啤酒、雞尾酒……等等。
芊芊暗忖,若有一天姑娘心血來潮將那些酒做出來,這些官大人還不知要饞成什麼樣呢!
季婈將酸棗酒倒入一個新碗中。
傾瀉而出猶如琥珀般的醬紅色,令人驚艷的眼前一亮!
眾人再想起藏仙酒原本讓人晶晶樂道的淡紅色,突然覺得藏仙酒變得寡淡起來。
再看季婈將新倒出來的不知名酒水,放在鴿子旁邊。
驀然,鴿子動了。
鴿子發現沒有危險後,低頭飲了一口。
似乎發現新酒的口感特對它的胃口,它看了看眾人,最後竟一頭扎進酒碗裡,狂喝牛飲起來。
季婈暗道,這小東西夠機靈,知道酒里有好東西。
只是不能再讓它喝了,喝醉了怎麼配合她演戲?
季婈動作快速的將酸棗酒從籠中撤出,一邊將裝著藏仙酒的酒碗放進鳥籠中嗎,一邊解釋。
「動物的直覺是最敏銳的,對危險也會規避。」
話落,眾人只見灰鴿子如何都不願,再喝碗中的藏仙酒。
柴明月在一旁看著直著急,灰鴿子抗拒喝藏仙酒,那豈不是說藏仙酒有問題?
她不相信藏仙酒有問題,出口反駁:「剛才灰鴿子可是喝了幾口呢,不是一點事都沒有嗎?」
聽到柴明月的話,眾食客因灰鴿子不願喝藏仙酒,開始惴惴不安的心,頓時心安了。
季婈抬眸環視一周,故意危言聳聽的問。
」大家難道沒聽過什麼叫慢性中毒嗎?再者一開始給鴿子餵下食鹽,它是渴得沒辦法才喝藏仙酒的。「
就在季婈和眾人解釋時,柴明月眼眸微轉,趁著季婈不注意,悄悄打開鳥籠,將手伸進去。
她一點也不相信季婈的話,打算先下手為強,準備將鴿子的頭按進酒里,讓鴿子再喝幾口藏仙酒。
只要鴿子沒死,就能證明季婈說的都是假話!
守在季婈身邊的芊芊發現柴明月的小動作,剛要行動,手卻被季婈一把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