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滿沒看到老太太,放心不少,外婆年紀大了,受不了這樣的驚嚇。
還是事後慢慢告訴她比較好。
幾句話的功夫,團玉也把車套好了,楊大舅、三舅和兩個舅母都坐上車。
跟著往鎮上去。
楊二舅帶著文海哥又出去跑營生去了, 不在家。
天還沒亮,路上沒什麼人,馬車和騾車跑得飛快。
沒出兩刻鐘,一行人就進了鎮門。
鎮門剛開半個時辰左右,還沒有多少進城的老百姓,也不用排隊。
馬車和騾車直接進去了,阿滿讓蘭靜姐帶人先走,她趕著後面的騾車,怪道直奔醫館。
與其讓衙門的人找大夫檢查孫正德的死因,還不如她先請陳齊大夫呢。
同安正在卸門板準備開張,聽到吁一聲,轉頭看到阿滿還以為她家裡有人生急病了。
招呼人等著,他這就去找陳大夫,阿滿拉住人,把蘭靜家的事兒說了。
「同安,麻煩你跑一趟陳大夫家,讓他帶回去一趟孫宅。」
同安被消息砸蒙了,等騾車走遠,他才猛地一拍腦門,把打掃的事兒交給別人。
自己撒丫子就往陳齊大夫家找去。
死人可是大事兒,就是阿滿姑娘不來找,到時候衙門那邊也要派人來請大夫查看的。
幫著仵作一起探明人是咋死的?
尤其這種突然的暴斃,衙門肯定要派人查的。
阿滿趕著騾車直奔清安巷的孫宅,到的時候,門口已經有衙役進出了。
附近的住戶也都三三倆倆圍在孫宅門口,探頭往裡面看情況。
看到魏武,阿滿趕忙去打招呼。
魏武正帶人檢查宅子裡的痕跡呢。
看看有沒有外人入室殺人的可能。
別的衙役,也正盤問宅子裡的下人呢。
蘭靜用帕子捂著臉,正嗚嗚哭著,兩個舅母一左一右扶著她。
阿滿看到這兒心裡滿意地點頭,做戲就要做全套。
給魏武打完招呼,阿滿喊來團玉,讓她出門買些早食回來。
魏武這些衙役,這麼早就來查案,肯定沒吃早飯,總不能讓人空著肚子幹活吧。
「多買些。」阿滿吩咐一句,從腰間把錢袋子解下來,拿出一兩的碎銀子遞給團玉。
現在宅子裡一片混亂,指定沒有下人做早飯,多買些,待會兒讓蘭靜、大舅他們還有孫家下人都吃點兒。
一抹紅日自東邊升起,陳齊急急忙忙拎著藥箱過來了。
正好衙門的仵作也拎著箱子過來了。
魏武看了一眼,沖阿滿點點頭。
本來他還想派人去仁安堂請大夫來呢,沒想到阿滿先他一步想到了。
倒是省事了。
「到底怎麼回事?」錢氏看蘭靜不哭了,這才問出來。
蘭靜搖搖頭,「聽下人來報,我也才知道他死了,聽守夜的下人說,說……」
蘭靜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夫人不好說,奴婢來說!」小鳳氣憤不已的站出來,指著中央被白布蓋著的人。
咬牙怒罵:「老爺,老爺他……他太不是人了。
明明都癱瘓了,還想著女人,聽說昨夜又喊了紅柔姨娘過去。」
小鳳畢竟是個還沒有成家的姑娘,說到這兒臉色通紅。
楊大舅聽得怒火中燒,擼著袖子就要去打已經死的孫正德。
被三舅和衙役們死死攔住。
「畜生,畜生,活該!」
「臭不要臉的畜生!」
紅柔也被衙役壓住了,跪在地上 ,嗚嗚哭著,聞言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日頭慢慢升起來,仵作和陳大夫那邊也有了定論。
在孫正德身上發現明顯的外傷,孫宅也沒有賊人入侵的證據。
附近的住戶半夜也沒有聽到什麼不對的動靜。
那孫正德就不是他殺。
再結合口沸目赤的樣子,陳齊給了一個可能,他是興奮過度,引發的中風,就是腦出血。
聽到這個結論,阿滿心裡的石頭徹底落下來。
既然不是他殺,那就沒衙門什麼事兒了。
屍體也不用帶回衙門了,直接交給主家就好了。
阿滿親自送衙役們出去,門口團玉看人出來。
立馬把買好一大框油果子,包子、肉餅這些遞過去,阿滿也給魏武塞了三兩銀子。
魏武本來不想要,他自認和阿滿、崢哥是朋友,幫朋友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魏大哥你還是拿著吧,我不是和你客氣,是不能讓別的衙役大哥白忙活一早上。」
他們和魏武是朋友,和別的衙役關係可沒有這麼好。
寧可禮多也不能得罪人。
送走衙役們,陳齊也拎著藥箱出來,他也不和阿滿客氣。
說:「冬日裡宰羊殺豬都給我留點兒,還有熏雞鴨鵝,也多給我多留些。
不要普通的,要你們山上自己養的雞鴨鵝做的啊。」
「得嘞,您就放心吧,今年這些吃食,只要您吃,我管夠!」阿滿笑了,沒有不答應的。
「好好好,這可是你說的啊!」
阿滿點頭,親自送人離開,看人走遠,這才帶著團玉轉身進門。
順便讓下人把大門關上,隔絕外面人看熱鬧的視線。
本來鄰居家死了人,一般有禮講究的人家都會前來弔唁。
但是蘭靜不打算大辦,也不打算讓人來弔唁。
她丟不起這個人,孫正德活著的時候,氣不順就大喊大叫、鬼哭狼嚎。
左鄰右舍恨不得離孫宅遠遠的,誰還會來弔唁。
到時候台子擺出來,沒一個人來,她不就成了笑話。
至於和超市有往來的商家,蘭靜都派家裡下人跑了一趟,讓都別來了。
說他們家不打算大辦。
她可不想她生意場的人來弔唁孫正德這個畜生。
只要不是傻子,誰不知道,這些往來的商家,誰不知道孫正德是個畜生,誰願意來弔唁一個畜生。
孫家低調地辦了一場喪事。
孫正德的棺材也只在家裡停了三天。
第四天,天剛蒙蒙亮,鎮門剛開,喪葬隊伍就從鎮門出來。
白花花的紙錢撒向高空,又被晨起的秋風裹挾撕扯著飛向更高的地方。
白森森的紙錢襯得灰濛濛的天色更加陰沉,迷亂了人眼。
蘭靜怔怔抬頭盯著頭頂的紛紛揚揚落下的紙錢。
直覺心頭壓著的石頭,好像沒了,那把鎖不知不覺散了,跟著紛揚的紙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