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 斬首示眾

  這幾天來,他刻意避開浩軒,是他這個當爹的私心,審訊的活計也是交給手下人,手下人看在他的面子,對浩軒用刑也是很巧妙,看著嚴重,實際上都是輕傷。

  他知道侯爺必定也派人盯著這邊,自己沒有時間再一直拖下去了,他只希望侯爺看在他嚴查費家和隋家的事上,能留下浩軒一條命。

  只要能留下一條命就行了!

  後院,柳柔清在屋裡來回踱步,時不時朝門口張望,薛嬤嬤身影出現,柳柔清眼睛一亮,可很快又暗淡下去。

  「還是沒見到將軍嗎?」

  薛嬤嬤搖頭,不忍心看夫人絕望的表情,低著頭扶著人坐下,勸道:「夫人莫急,等查清這次通敵的事兒以後,將軍……將軍就……」

  「嬤嬤別說了!」柳柔清閉閉眼睛,又睜開眼底的失望淡去,變成出奇的冷靜,「他不會了,這麼多年我知道他是什麼人!

  只要涉及那個女人,他就會變成這個樣子,呵呵,嬤嬤,我在他心裡連那個女人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呵呵,真是可笑……」

  「小姐啊,我的小姐啊,以後可怎麼辦啊!」薛嬤嬤疼得心在滴血,抱著柳柔清痛哭出聲,柳柔清神情冷淡,淡聲道:「嬤嬤別哭了,哭沒用,費家保不住了。

  可浩軒我必須保住,你聽我說……」

  薛嬤嬤袖筒里揣著沉甸甸的銀子,趁著夜色貓著腰出了院門。

  衛家,正院裡燈火通明,崔氏穿著暗紋綢衣,閒適地披散著長發讓小丫鬟一下下給她通頭髮。

  秋文快步從外面進來,小丫鬟有眼色的退出去,崔氏從銅鏡里看看秋文,秋文立馬彎腰湊近說:「柳柔清讓她那個貼身嬤嬤,拿著大筆銀子出去打聽消息呢。」

  「那就讓她知道些,畢竟這麼多銀子,總要知道點兒有用的消息不是。」崔氏淺淺一笑,主僕倆對視一眼,秋文心領神會。

  有了大筆銀子開路,薛嬤嬤終於撬開幾個下人的嘴了,喜意還沒上頭,就被打聽出來的消息嚇軟了腿,要不是身後有棵樹讓她靠,這會兒已經在地上了。

  夜色遮掩住了薛嬤嬤驚惶的腳步,還有踉踉蹌蹌的身影,回到桂苑以後,薛嬤嬤再也忍不住小跑起來,直奔柳氏休息的臥房。

  「夫人,不好了,費家和隋家判刑了!」薛嬤嬤哆嗦著說:「成丁判了斬首之刑,剩下的人判得三千里流放。」

  幾根髮絲應聲而斷,白皙的手掌十來根頭髮很是顯眼,柳柔清卻好似察覺不到疼,看著薛嬤嬤開開合合的嘴,喉嚨里半天沒吐出一個字。

  眼淚匯聚,卻半天沒有淌下來,指甲深陷肉里,脖子上凸起的青色經絡暴露柳柔清內心的不平靜,室內呼吸聲兒一下重過一聲兒。

  「夫人?」薛嬤嬤擔心看著柳柔清。

  「嬤嬤,我沒事!」牙齒咬破嘴唇,血腥味兒讓柳柔清冷靜下來,她品著甜腥看著薛嬤嬤說:「我不能慌,我們不能慌,還有浩軒呢,浩軒還等著我這個娘去救他呢。」

  「是,是!」薛嬤嬤連連點頭,臥房的燭火亮了半夜,薛嬤嬤中途又出去一趟,這一夜柳柔清睜著眼到天亮。

  二月末的天氣,在和關鎮已經能感受到春天的暖意,準備著春耕之事,只待落下一場綿綿春雨開始春天的播種。

  可在遠在北邊的定武縣,春天還很吝嗇,不捨得撒下春天盎然的綠意,陰沉著天,定武縣的老百姓身上還穿著薄襖子。

  心情沒有受陰雲密布的影響,一個個穿好襖子,挎上籃子,喊上巷子裡三五鄰里,有說有笑的往南市菜市口兒走。

  眼裡都帶著興奮地笑,時不時還揭開籃子給鄰里介紹,「喏,俺帶的這可是正兒八經的臭雞蛋。」

  說著婦人拿起一個表面青灰帶著黑色斑點晃悠幾下,讓附近幾個人聽裡面咣當的水聲兒,「叮鈴咣當的,砸人身上絕對能臭死個人。」

  幾個婦人咧開身子,捂著鼻子笑罵:「你可離我們遠點兒吧,別沒砸畜生身上,再惹得自己一身臭。」

  「哈哈哈哈……」幾個婦人哈哈笑著,心情顯見的不錯。

  一個身穿灰布後斗篷的纖瘦身影,低著頭跟著人群往菜市口走,一路上類似的話不知道聽了多少。

  「咱們衛候爺就是青天大老爺,這些通敵的畜生一個也別想跑!」

  「咱們的遼安軍在前面和北蠻子不要命地廝殺,他們在後面和北月人做生意,給北月人供糧草,活該被砍頭!」

  「砍的好!侯爺聖明!」

  「通敵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侯爺還是仁慈了。」

  「還能咋辦,那費家可是秦參將的半個岳家呢,秦參將又親自審訊這些人,侯爺總要給個面子不是……哈哈哈……」

  嬉笑的聲音,讓人以為今天是熱鬧的大集呢,勾著頭走在人群里的柳柔清唇瓣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嘴裡甜腥氣不斷擴散。

  人群慢慢圍住刑場,周圍把守的衙役拿著長槍隔絕開人群和刑場。

  「來了,來了!」人群中不知什麼人大喊一聲兒,場面頓時嗡嗡起來。

  十來輛刑車攆著青石板路,咕嚕嚕朝刑場這邊過來,一個個披頭散髮,渾身血污看不出人性的人,身穿囚服,手腳捆著鐐銬站在囚籠里。

  前面幾輛關著費家成丁,最前面是年過八十的費明,佝僂的背無力垂著,灰白的頭髮遮住他臉上的表情,讓人看不真切。

  「砸啊,砸死這些殺千刀的!」

  「砸死這些畜生,給家裡的男兒報仇!」

  邊關重鎮,因為和北月人的戰事,誰家沒幾個男丁戰死沙場,所以這裡的人對通敵之人,最是恨,恨不得生啖其肉。

  臭雞蛋、爛菜葉子,家裡不要的爛鞋,還有拎著家裡的糞水過來的,長柄糞勺揚起,帶著濃鬱氣味的糞水,讓周圍人退避三舍,囚車上的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糞水兜頭飛過來,哩哩啦啦從破爛的囚衣上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