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刺破雲層,打下金色的光影,小院裡被照得亮堂堂的。
「哎呦!今兒這太陽真好啊」芳嬸在廚房把一家人吃過的碗筷洗刷乾淨,拎著刷鍋水出來,被屋外的陽光刺的眯上了眼睛。
刷鍋水順著水槽流向院外的糞池子裡,自從知道漚糞的好處,家裡的菜葉子、雞糞、鴨糞這些,每天都收集起來,等著下次漚糞用,在農家,這些可都是好東西,有些地多的人家,還會專門買農家肥,留著肥地用。
阿滿抬起胳膊,手掌撐著腦門,眯著眼看高懸天空的太陽,對芳嬸道:「趁著今兒太陽好,把冬天的厚被子曬曬收起來吧!」
「行,曬透了,裝箱子裡不容易潮」,兩人說干就干,合力把放在西廂房的木架子搬了出來,木架子底部是三角形式,兩邊各兩根豎杆,最上面是一根手腕粗細的木頭,專門用來晾冬天的被子。
冬天的被子,放的都是實打實的棉花,這個時代可沒有蠶絲被鴨絨被什麼的,五六斤的棉花做的被子,蓋在身上真是十足的安全感。
兩人進進出出忙碌幾趟,把家裡人的被子,全部晾曬到院子裡。
「梆梆梆」悶響斷子在院子裡迴蕩,細細的竹竿打在厚被子,白色的棉塵在陽光下,顆顆分明。
黑豆和地瓜搖著尾巴臥在門口,盯著院子外面,盡職盡責的看門,聽著院子裡的聲響,毛茸茸的耳朵,時不時動上幾下,黑色的毛髮在陽光下,閃著光。
拍打棉被的聲響蓋住了別的聲音,直到「汪汪」幾聲狗叫傳來,阿滿才依稀聽見院門的人聲,繞過被子群,就看到徐嬸子走了進來。
「回去,好好看門去」揮手趕走跟在身邊的狗子,兩人進了院子。
徐嬸子看到芳嬸,主動打招呼「忙著呢,今兒這天正適合晾被子」,兩人說了幾句話,芳嬸就催著兩人進屋,「你們有事,趕緊進屋裡說,被子我一個人拍就行了」
芳嬸知道徐大芳是作坊的小管事,來找阿滿肯定有事。
進了去,徐嬸子看左右沒人,把椅子往阿滿那挪了挪,湊近阿滿耳邊低聲道:「自從那天你說了以後,我就盯緊了做工的人,結果還真是讓我看出些奇怪!
這兩天,那麗娘可是勤快了,每天我泡香料粉的時候,總是往我身邊湊,問東問西的」
聽完徐嬸子的話,阿滿心裡的石頭落地了,抓到人就好辦了,阿滿湊到徐嬸子耳邊低聲交代幾句,徐嬸子滿臉興奮的點頭。
看著徐嬸子興奮過頭了的臉,阿滿不放心的叮囑道:「您悠著點,別被人看出來了」
「我騙人的時候,你還沒生出來呢,放心吧!」說完人就風風火火的走了,腳下都生風了。
阿滿嘴角抽了抽,她咋那麼不信呢!
「大芳那是咋了,看著還挺興奮的」芳嬸曬完被子,沏了一壺茶進來,問阿滿,阿滿搖搖頭:「沒事,不用管她」
「這兩天咋沒見你去作坊啊」
「我要是去了,想動手的人還有些顧忌,還是儘快解決吧,解決完還要春耕,忙著呢,沒時間給他們兜圈子」
這兩天阿滿和崢子商量了一下,連忠叔和茂叔白天也沒去作坊,晚上去作坊守夜都是悄默默的去,從山上繞道過去,這麼大費周章就是為了釣魚啊,他們可沒時間繞圈子。
芳嬸:「………….....,這是擱著釣魚呢!打方子注意的人也真是,得罪誰不好,要得罪阿滿和崢子」
真是不死也要脫層皮啊!
快到中午,院門口傳來了動靜,原來是去山上砍枝條的幾人回來了。
「桂芳,阿滿,出來把晾被子的架子抬走,讓個道」,聽到忠叔的聲音,兩人出了正屋,把攔路的被子,抬到一邊 ,給裝滿枝條的板車讓路,「砍這麼多啊」
茂叔抬起袖子,擦掉額角沁出的汗珠子道:「崢子說雞鴨鵝苗,一次要買幾百隻,圈要建大一點,我們索性就多砍點兒了,省事」
芳嬸點點頭,跟著去了後院,幫忙卸枝條。
阿滿進正屋,把剛才沏好的一壺茶拎上,拿上三個碗,去了後院。
「來,先喝口水兒,歇歇氣,待會兒再干」
「正好渴了」忠叔和茂叔接過阿滿遞過來的水,咕咚咕咚的喝起來。
阿滿把拿著的手帕遞給沈崢,「先擦擦汗,乾淨的」
相處這麼久了,阿滿算是看出來了,崢哥這人對自己用的東西有些潔癖,別人用過的就不樂意用,寧可用自己的袖子擦,不過掩飾得挺好,阿滿也是觀察好久,才發現他這小癖好。
所以每次遞給他的布巾子,要麼是他單獨用的,要麼就是她自己的,阿滿用的他倒是不嫌棄。
剛才沒把他的布巾子拿過來,阿滿就把自己的手帕遞了過去,指著他額頭上的汗道:「擦擦汗」
沈崢順手接了過去,用另一隻袖子擦了擦汗,另一隻手裡拿著的手帕,順手塞進懷裡,一滴汗也沒沾。
阿滿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把水遞給他:「喝吧!」,說完杏眼看了幾下他的胸口,意思很明顯,待會兒還我。
沈崢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阿滿,嘴角噙笑,把空碗遞給阿滿,轉身和忠叔兩個彎腰幹活。
拿起地上的比較粗的樹枝子,一頭削尖,拿錘子對著另一頭,夯上幾錘,一根粗枝的四分之一就進了地里,輕易拔不出來。
「雞鴨鵝苗比較小,圈有個半人高就行了」阿滿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叮囑了一聲。
「知道了,這兒活不累,你回正屋吧,這會兒太陽大」沈崢看阿滿被太陽曬得眯起來的眼睛,趕人回前院。
最終沈崢也沒把帕子還給阿滿,裝聾作啞。
芳嬸端著個竹筐從菜園子那兒出來,舉著竹籃給阿滿看,「今年頭茬韭菜,嫩的很!」,又對幾個彎腰幹活的人道:「中午吃韭菜盒子行不?」
「行啊!嘗嘗今年的頭茬韭菜」幾人點頭道。
阿滿接過竹筐,看著裡面的半筐韭菜道:「幾天沒看,都長這麼大了,黃綠黃綠的,還挺好看的」
「你不是早就想吃新菜了嘛,今兒就讓你吃個夠」,芳嬸搬了兩個板凳,放在廚房檐下,招呼阿滿坐下摘韭菜,阿滿笑嘻嘻的坐下道:「還是您惦記我,知道我饞呢!」
本來這些韭菜還能再長稍微大一點,現在還是有些細小,誰讓阿滿饞呢,菜種剛撒下去那幾天,一天三趟的往菜園子跑,看哪個先長出來,她太想吃了。
這幾天因為作坊的事,才沒去天天看,芳嬸知道她想吃,剛才就把細嫩的韭菜全割了,她家阿滿想吃,必須整。
阿滿想著韭菜盒子的味道,不爭氣的眼淚從嘴角留了下來,芳嬸看阿滿的饞樣兒,好笑的搖搖頭,「饞貓兒!」
「對了,雞苗鴨苗還有鵝苗這些,我給村里人打問好了」芳嬸把這幾天出去閒磕牙,打問的事說了:「村里人的雞苗、鴨苗這些多是從劉家村劉老七家定的,他們家專門幹這個,附近幾個村子都從他們家定,他家的雞苗、鴨苗這些好活!」
「行,下去我和崢哥趕著騾車去一趟,先把雞苗鴨苗鵝苗訂上!」阿滿點點頭,家裡要的多,必須要提前定,到時間臨時去買,估計買不到這麼多。
「三月四月里放到山上,估計六七月里就長大了,到時候就能撿蛋了,家裡再做皮蛋、變蛋就不用買別人家的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