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車一動,音姐兒就又哭了起來,峻哥被感染的跟著騾車屁股後面跑了幾步,邊跑邊喊。
「安子啊,我一定好好讀書,給你寫信啊」
「阿文哥啊~」
阿滿看的滿頭黑線,不知道還以為是要宰孩子呢,鬼哭狼嚎的,阿安這個戲精,趁阿滿不注意,一下子從窗戶探出頭,沖峻哥伸出了爾康手,道:「我還會回來的」
「咋,擱著搞生離死別呢啊」阿滿無情的把阿安的爾康手拽了回來。
賀家一眾人在後面看得笑意連連,賀老太太指著峻哥、音姐,笑著開口道:「倒是賺了,這倆倒是想起學習了,不容易」
「我要認字給阿文哥寫信!」音姐握緊小拳頭,一臉堅定的說著。
「我也是」峻哥挺著小胸脯在一旁附和著。
來時一輛騾車,回去時後面多了一輛騾車,全部是義母、二嬸兒和祖母命人準備的東西,乾果蜜餞、鹿肉、阿滿愛吃的海鮮乾貨等等,反正能想到的都給阿滿他們拿了,阿滿被剝奪了拒絕的資格,全程沒有參與。
下午申時,樹上幾隻麻雀嘰嘰喳喳梳理著毛髮,歪著腦袋盯著滿是泥濘的小道上行來的兩輛騾車,騾鈴叮叮噹噹的響著,留下一連串深深的車轍印子。
騾鈴的聲音打破小村莊的寧靜,農家拴在院門口的狗子聽到聲響,一個個開始嗷嗷叫,勾的別家的狗子也開始跟著嚎叫,小村莊一下子熱鬧起來了。
「叫啥叫啊,大白天的!去去去,進去」一個婦人拿著掃把作勢要打自家看門口,狗子嚇得夾緊了尾巴躲進了狗窩裡,只漏出一雙眼睛,盯著緩緩行進的騾車。
「阿滿、崢子回來了啊」婦人放下掃帚,看著走近的騾車笑著開口,「去縣上好玩嗎?縣城是不是特別大啊」
這個時代很多人一輩子有可能都不出村,很多人最多就是去過鎮上,再遠的地方別說去了,知都不知道,一天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光操心肚子就夠累的了,即使你換了皇帝也和他們小老百姓沒半毛錢的關係。
「回來了,嬸兒飯吃了沒啊」阿滿笑著打招呼,「縣城雖好,還是自家舒服,出去幾天我就想的慌了,這不就回來了嘛!
嬸兒有空了去家裡玩啊,我們先回家了啊」
婦人擺著手,笑著開口「回吧,回吧,趕了大半天路了,嬸兒有空指定去你家玩兒」
騾車一路走走停停,阿滿還沒到家呢,好事兒的小孩就先跑去村尾報信了。
「芳嬸子,阿滿姐他們回來了」
「呦!」芳嬸聽到聲音快步出了屋,一臉驚喜,「真是回來了」,又趕緊抓了把炒好的花生遞給小孩兒,「多謝你跑這一趟了,你再去豆腐坊說一聲兒,給我家留兩塊兒豆腐啊」
小孩接過花生,「好!」撒丫子直奔豆腐坊去了,跑的一呲一滑的,芳嬸皺眉喊道:「慢點!」。
遠遠看見兩輛騾車,芳嬸笑開了花,招呼隔壁院子裡的幾人道:「阿滿他們回來了,老忠、老茂出來幫忙搬行李了」
黑豆幾個聞到熟悉的氣味,爭先恐後的跑出來,過年養的圓滾滾的身子,圍著騾車瘋狂轉悠,還想要跳到阿滿身上,跳不上去急的嗷嗷直叫喚,尾巴都搖成了螺旋槳了。
阿滿趕緊跳下騾車,挨個撫摸了一下狗頭,礙於狗子們的熱情,導致阿滿寸步難行。
「都老實點兒」沈崢看阿滿被狗子圍在中間,呵斥了一聲,狗子們立馬夾著尾巴哼哼唧唧,不敢胡鬧了。
阿安和阿文緊跟著下了騾車,看到幾隻狗子嘲笑道:「欺軟怕硬,我們也沒少餵你們肉啊,只知道歡迎阿姐,也不知道歡迎我們,活該被姐夫罵」
騾車停好,忠叔、茂叔他們趕緊迎上前,幫忙卸東西,阿滿還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不由的挑了下眉,還沒走?
白老頭的老僕,方海也在幫忙搬東西,眼睛時不時偷瞄一眼不說話的沈崢。
村里積雪初化,泥巴混合著雪水,和成了稀泥,一呲一滑的很不好走,阿滿只能貼著牆根慢慢挪動,芳嬸看見了,趕緊過來扶著阿滿。
「白老頭還沒走呢?」阿滿問芳嬸。
「他不走我們也不好趕他走啊,天天還給老忠交房費」芳嬸想起白老頭無賴的嘴臉,很是無奈的,「說等你們回來,他有辦法說服你們,我和老忠他們也就不好趕人了」
阿滿點點頭,「我就等著看這老頭怎麼說服我和崢哥了」
不遠的路,等兩人走到院門口兒,阿滿的腳底已經壘起來了,高高的泥土,人都有種走在高蹺上的感覺了,接過芳嬸遞過來的鐵杴,刮掉腳底的泥土,整個人都輕鬆了。
「不知道你們今兒回來,家裡菜不多,剛才定了塊兒豆腐,我去取了」芳嬸說著,又問:「老譚今兒不走了吧?」
「今天晚了,回縣上來不及了」
「行,晚飯就多做點兒,你看看要做啥,兩人做快一點兒」
「好」說完阿滿進了院子,忠叔幾人已經全部吧東西搬進來了,沈崢正招呼老譚留下。
「崢少爺,我還是去了鎮上鏢局吧」
「老譚,你還客氣啥,就是住一晚的事兒,又不是沒地方,明天一早你再走就是了,現在去鎮上,還不一定有吃的呢,何必」不等沈崢在勸,忠叔已經把人留下了。
沈崢看阿滿進來,說了一聲「我和忠叔他們去作坊看看,順便在劈點柴」,阿滿點頭,道:「不用著急,做好飯了,招呼你們」
年前就定了作坊正月二十開業,鍾夫人那兒,年後讓人送了一封信來,說是阿滿的做的香辣醬、野生菌醬很是受歡迎,催著阿滿趕快開業,再製作一些,阿滿拒絕了,說是二十號開業就二十號開業,掙錢也是為了生活,不能為了掙錢,連自己享受生活的時間都被壓榨了。
縣城百味樓的東家金成濟還有鎮上歸香居都來派人,又買了幾次香辣醬,庫房的存貨就賣得差不多了,滷肉包也快見底了,作坊確實要馬山開工了。
阿滿在家裡轉悠了幾圈也沒見小黑黑和小灰灰的身影,等芳嬸取了豆腐回來,立馬問了一句,「嬸子,小黑黑和小灰灰呢,去哪了?怎麼沒在家啊」
「這倆現在跑的可溜了,自從發現你和崢子沒在家以後,就隔三差五的不見蹤影,估計是上山了吧」芳嬸子在廚房收拾著菜,回道:「也就你和崢子能壓制住這倆,別的人這倆小崽子理都不樂意理,阿安和阿文他們還搭理搭理!」
阿滿笑笑,畢竟是狼,還是高傲的,也就是她和崢哥自小照顧他們,這才對他們比較親近,「不管他們了,反正它們本來就該待在山裡」
「晚上人多,做個豆腐,抄個豆芽,羊肉還有做個蔥爆羊肉、再用酸菜燉個大骨頭,肉菜就差不離了吧!」
「後院不是還有鴨子嗎,再殺只鴨子,用香辣醬炒了,再熬一鍋苞米茬子粥,主食就吃苞米餅吧!」
「行,我去後院逮只鴨子來,正好優質鴨子最近不下蛋了,殺了吧,省的浪費糧食」
阿滿則去了自己的屋子,芳嬸天天擦洗,倒是沒什麼灰塵,阿滿把衣服全部從包袱里拿出來,重新放到樟木箱子裡,又把義母給做的綢緞衣服也全部收起來了,這些金貴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不適合農村穿,一會兒就能給你掛的全是絲,衣服就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