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光吃佛跳牆了,這玩意好吃是好吃,吃多了也膩」阿滿招呼大家吃別的菜,「今兒,我和芳嬸可是拿出看家本領了,做了一整桌的菜,大家趕快嘗嘗啊」
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上擺滿了菜,松鼠鱖魚、冰糖肘子、蒜香排骨、孜然羊肉、燉大鵝、炸物拼盤、鹵豬下水拼盤、風乾雞鴨拼盤、拔絲地瓜,外加涼拌豆芽、小蔥拌豆腐、乾隆白菜、拔絲地瓜,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整整十二個菜。
「托阿滿的福,今年我和你茂叔算是過了個熱鬧年了,阿滿,叔今天敬你一杯」說著忠叔眼圈都紅了,茂叔也端起酒杯站起來,敬阿滿,「往年都是冷冷清清一個人過年也沒甚意思,叔心裡真是感激你啊!」
他們倆,家裡人都死光了,受了傷又不能在走鏢了,活著都感覺沒意思,往年一到過年,就難受的厲害,今年好了,有活干有錢拿,阿滿和崢子又是知心的孩子,把他們兩個當自家人一樣,好吃好喝,時時關心著,今年這才過的像個人的日子。
芳嬸坐在一邊看著點,眼圈不由的發紅,前三四十年受的罪,好像都是為了遇到阿滿,值了,這輩子值了!老天待她不薄!
阿滿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動作豪氣萬丈,「好了,好了,忠叔、茂叔、芳嬸可不興哭啊,大過年的,我知道我好,你們不用這麼誇我了啊,小心我尾巴翹到天上去」
「崢哥快抓我一把,被芳嬸幾個誇得我都要飄到天上去了,哎哎,快抓我啊!」阿滿故作誇張的演戲,逗得芳嬸幾人也顧不上傷心了,心中的感傷一掃而盡,只剩高興了。
沈崢配合的握著阿滿的小手,趁機十指緊扣,「好,我拉著你,這輩子你都跑不掉了!」
阿安和阿文著會兒也不吃了,加入戰局,一個抱著阿滿的腿,一個摟著阿滿的腰,大喊道:「阿姐,你休想跑到天上去!」
阿滿無語了,全身像是被綁了一樣,動彈不得,像個企鵝一樣,扭了幾下硬是沒扭動,臉都要黑了,滿屋看著阿滿這個樣子,紛紛哈哈笑了聲,笑聲透過暖黃色的燈光,穿過小院,傳出老遠。
馬車壓在雪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行駛在青松村的土路上,一盞氣死風燈在黑夜中搖啊搖,發出微弱的燈光。
「先生,往哪走?」中年男聲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牽馬的手都要握不住韁繩了。
車上一個人影,掀開車簾,在風中猛嗅了幾口道:「往東走!」
「大過年的誰家不做好吃食,都是飯香,能聞得出來才怪,隨便找一家借宿得了,凍都要凍死了!」
「快走,我的鼻子天下第一,就沒有聞錯的時候!」老人的不滿的聲音透過車窗傳了出來,中年僕人縮著脖子不在說活,拉著老馬,加快腳步,這鬼天氣在外面多待一會兒都要了命了。
此刻村尾的阿滿家,一家人坐在暖意融融的室內,正在喝酒吃菜,好不自在。
「咚咚咚,有人嗎?」突然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沈崢耳力最好,第一時間聽見了敲門聲。
「這大過年的,誰啊,不在家過年!」芳嬸穿上棉襖,打算一起出去,阿滿拜拜手阻止道:「你們接著吃,我和崢哥出去看看就行了 ,崢哥武藝好,誰來也不怕」
說完把跟在屁股後面要出去的兩隻狼崽和四隻狗子也趕了回去,他們出來粘上泥就得喜,費勁的很。
沈崢拿著火把,幫忙照明,倆人走到門口,拉開院門,就見一輛灰色油氈布小馬車停在院門口,在火把的照射下,馬車的情況了顯露無疑,阿滿都不由睜大了眼睛。
這也......這也........
馬是老馬,車是破車,不都不能用破車來形容。
好一個破字了得,兩邊的窗簾上開著開著大洞,車簾破破爛爛似掉非掉的固執地掛在車框上,搖搖欲墜。
整個車就都開了幾個「大口」,歡快的喝著夾雜著雪粒子的西北風。
車旁站著一個中年壯漢,看上去三四十歲的樣子,整個人恨不得把頭縮到脖子下面,不斷跺著腳。
冷成這樣還不忘伸手,扶著一個灰襖老者下車。
老者頭髮花白,連眉毛鬍子都是花白的,看上去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看上去倒是精神矍鑠,兩眼熠熠生光的看著阿滿兩人。
「兩位小友,在下白濟世,路過貴保底不知能否借宿一晚啊?」
阿滿狐疑的看著有些詭異的主僕,這大過年的,誰家好人不在家待著,來別人家借宿啊,再說自家可是在村尾啊,路過一整個村子,都不借宿,偏偏頂著寒風走這麼遠來自家借宿,怎麼看怎麼奇怪。
「不借!」沈崢也沉著臉,冷聲拒絕道。
「只要願意掏錢,村里多的是人家讓你們借宿,我們家地方不夠!」阿滿看兩人有些可憐,就委婉一些的拒絕了,大過年的不想讓家裡來陌生人。
說完轉身就打算走了,白老頭一看兩個年輕人這麼不留情,也顧不上端著了,快跑幾步,攔住倆人道:「實不相瞞,在下平生唯鍾愛兩件事,一是醫術二是美食。
走到貴村,聞到一股奇香,實在是好奇,忍不住聞著味找了過來,還往小友能讓在下品嘗一下!」
老僕在後面捂住了臉,實在是不想露臉,他嫌丟人啊,要不是為了那點兒月例銀子,不是,是主僕情分,他早辭工走了。
阿滿不為所動,擱著騙鬼呢!她這麼好騙嗎?大冬天寒風呼呼的,給她說能聞見家裡的飯香,這個糟老頭壞的很啊!
白老頭看阿滿一臉的不信,馬上接著說道:「我醫術很好,有很多靈丹妙藥,可以免費給你們看病,藥到病除,治不好可以把我送官啊!」
沈崢有些不耐,拉著阿滿繞過老頭就要進門,白老頭急忙道:「我這還有很多毒藥,效果極佳」
聽到毒藥,阿滿眼睛一亮,「真有無色無味的毒藥嗎?」
白老頭沒想到最終自己是靠著毒藥進的屋,吃著碗裡噴香的佛跳牆,喟嘆一聲,這比御廚做的好吃多了,真是人間奇味兒啊。
「佛跳牆,這名字起的精妙」白老頭撫著鬍鬚,對阿滿道,「甚是精妙!」
「我要是和尚,為了這道菜我也能拋棄清規,翻牆出來!」
這話逗得阿昌幾個、芳嬸幾個都哈哈笑了起來,芳嬸滿臉自豪的說:「我們阿滿,那廚藝真真是極好的,誰也是比不過的!」
因為有了這對而主僕的加入,本來吃不完的菜,也逐漸見了底兒,芳嬸看著滿桌的空盤子,起身道:「我去煮點兒餃子,過年怎麼能少了餃子呢!」
「好哎!吃餃子嘍!」阿安和阿文吃飽後,脫了鞋在炕上轉圈的跑。
「砰......砰......」就像是一個信號,村里家家戶戶就開始放起了鞭炮,家裡有餘錢的人家放一長串鞭炮,沒錢的人家,就買上幾個單炮,點上應應景。
阿滿家因為是爹娘去世的第一年,是不能放炮的。
阿昌幾個聽到噼里啪啦的鞭炮聲,穿上鞋子,飛快跑到門口,看著村里別家人放鞭炮的聲響。
「等明年,我們家也買點兒鞭炮,讓你們也試試放鞭炮的感覺」阿滿揉著弟弟們的腦袋安慰著。
黑豆幾個,在聽到鞭炮的第一聲,就躲去了偏間不出來了,倒是小黑黑和小灰灰,不愧是狼,一點也不怕,一左一右,站在阿滿和沈崢身邊,歪著頭好奇的打量著聲音的方向。
「好樣的!」阿滿蹲下抱著的兩隻小狼,一人腦門上親了一口。
「我也要!」熟悉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