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滿又在屋裡發了麥芽,搗碎了做了麥芽糖,有了糖阿滿就大展身手,把過年要吃的糖玩出了花樣,什麼米花糖、松子糖、榛子糖、薩其馬、糖瓜、果汁糖等等應有盡有,喜得阿昌幾個合不攏嘴。
過年嘛,阿滿也樂意慣著阿昌幾個,過年還是要開開心心的才好。
臘月二十六這天,芳嬸指揮這全家,灑掃屋子,糊窗紙,青松村這邊有過年糊窗紙的習慣 ,為什麼呢?
因為遼安府地處北方,青松村雖然在最南端,但冬天的寒冷還是南方比不了的,室內燒著炕,外面嚴寒,室內外溫差極大,再加上冬季的寒風,如果把窗戶紙糊在裡面,外面一陣寒風,窗戶紙就能掉下來,糊在外面,寒風會使窗戶紙繃緊,牢牢地黏在窗欞上。
「漿糊攪好了,阿滿你端著」芳嬸在廚房沖院子裡喊,「崢子個高,窗戶紙他來貼剛好」
阿昌幾個,拿著個小鏟子,把去年的爛掉的窗戶紙,仔仔細細的鏟乾淨,阿滿塗山一層白色漿糊,沈崢拿著裁剪好的窗戶紙,比劃著名位置,阿文在後面看貼的方位對不對。
「姐夫,往上一點」
「再往右一點,哎!來太多了,再往左回一點」
阿文反反覆覆地糾正位置,幸好沈崢耐心好,不疾不徐的聽著指揮移動位置。
正屋五間屋子全糊完,阿滿看到沈崢的胳膊顫抖了幾下,噗嗤就笑出來了。
「哈哈哈,阿文你還是別看方位了,阿姐來啊」阿滿揮手指揮小傢伙,拿著抹布擦桌椅去了。
她在這麼下去,崢哥的胳膊明天就抬不起來了。
沈崢有些哀怨的看了阿滿一眼,那眼底的委屈,都快溢出來了,好像再說,我都這麼累了,你還好意思嘲笑我。
阿滿笑眯眯的挪到沈崢身邊,抬頭看著沈崢道:「低頭」,沈崢老老實實的低下頭,阿滿飛快抬手在沈崢的頭上揉了幾把,安慰道:「崢哥,乖啊,咱不委屈了啊」
說完飛快彈開,徒留沈崢愣在了原地,臉上泛上羞恥的紅暈。
實在是沈崢頂著壯漢的身板,一臉委屈的看著阿滿,這反差萌,讓阿滿無端端想到了德牧,就問誰不想挼一挼(rua)啊!
就問你想不想!實在不能怪阿滿啊!
等把全部屋子都糊上新得窗戶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小小的院子裡笑聲不斷,一派過年喜氣。
忙忙碌碌時間就來到了大年三十,晚上就是除夕,家裡該預備的也都預備齊整了,阿滿以為能閒下來了,結果一大早,芳嬸就又發了兩盆面,說是要整棗饅頭和花饃。
「非蒸不可嗎?」阿滿哭喪臉問,這幾天夠忙的了。
「大過年的,盡說傻話!」芳嬸瞪了阿滿一眼,轉身對著灶窩牆上貼著的灶王爺的像拜了幾拜,「灶王爺恕罪啊,孩子還小不懂事,您多擔待些,今年給您上個大刀頭啊」
阿滿有些無語的看著芳嬸對著灶王像拜來拜去,老實的閉上了嘴巴,這時候可不能開口,不然就等著挨罵了。
「你老實在一邊待著吧」芳嬸拜完以後,轉身對阿滿說,「你胳膊有傷,一個胳膊也做不了精細活,就在一邊看著吧,少說話」
「崢子,來把阿滿領正屋去,少在我這兒耽誤事兒」
阿滿裝委屈,可憐巴巴的道:「我這不是心疼您嘛」。
芳嬸可不吃她這一套,麻利的讓崢子把阿滿拉走,喚忠叔和茂叔來幫忙。
等礙事精阿滿走後,芳嬸在廚房忙的熱火朝天,手上下翻飛,不一會兒就揉好了面劑子,忠叔在揉好的面劑子上插上大棗,棗饅頭就做好了。
芳嬸手指靈活,在面劑子上輕輕劃上兩條印,小手指沿著兩道印旁邊捅進去,雙手再一提,就做出了可愛的小鼻子,沒一會兒,案板上就擺滿了小兔子、小豬等動物形狀的小花饃,活靈活現的,可愛極了。
茂叔坐在灶膛門口燒火,水一開,芳嬸把竹篦子往上一放,鋪上浸濕的白麻布,把發好的,白白胖胖輕飄飄的棗饅頭和花饃一個個擺上去,蓋上鍋蓋就能開蒸了。
等第一鍋蒸熟,鍋蓋掀開,露出鍋裏白白胖胖紅紅的棗饅頭和活靈活現的小豬、小兔子等花饃,「芳嬸,這個小豬好可愛啊,什麼時候可以吃啊?」
「等今晚上上完供才能吃」阿安有些可惜的砸吧砸吧嘴。
等棗饅頭和花饃全部蒸好,天邊已經泛上了鴨蛋青,忠叔領著崢子、阿昌幾個人,在兩家院門外支起了燈籠杆子,各掛了一對兒燈籠,今年是阿滿爹娘去世的頭一年,按照習俗家裡是不貼對聯、福字的,為了應景阿滿特意買了一對黃色燈籠
崢哥家是沈毅去世的第二年,按照習俗可以貼黃對聯,崢哥就領著阿昌幾個貼了對子和福字,今年家裡的寫對子 、寫福字的活計全是崢哥的,誰讓它字好看呢,阿滿覺得比賣的寫的都要好。
又去了趟作坊那邊,掛上紅燈籠,對子也貼上了,庫房上還貼了財源滾滾,紅紙黑字,顯得格外喜慶,路上遇到村里人,大家都笑呵呵的道著:「新年吉祥!」
回到家阿滿和崢子領著阿昌三個人,去了墳地,按理說上墳都是男人的事兒,可是現在是阿滿當家,弟弟們還小,自然得是阿滿領著,至於沈崢,那就是單純的是給岳父岳母磕頭去了。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
通往墳地的路不好走,阿滿的爹娘埋在村裡的西墳地,今年雪下的大,到現在積雪還有半個小腿厚呢,人一踩下去,半個小腿就下去了,幸好早有準備,不然阿文著小短腿,踩下去腿就消失了。
崢子和阿昌在前面,把積雪用木杴鏟到兩邊,清出一點路,就往前走一點,正常村里人都是明一大早來上墳,阿滿家都是孩子,怕是起不來這麼早,就今晚上來上墳了,整個墳場就他們五個人。
好不容易到了爹娘墳前,阿昌幾個幫忙清理墳上的雜草和積雪,阿滿和崢子則將帶來的貢品一一擺好,點上香燭又點上香,插在墓碑前。
「爹娘,我領著阿昌幾個來看你們了,今兒是年三十,給你們帶了些好吃的,家裡日子現在很好,你們就放心吧,我會把弟弟們照顧好的,我親事都定下了」
沈崢立馬跪下,「嘭嘭...」磕了幾個響頭,看著墓碑認真道:「爹娘,我叫沈崢,是阿滿的未婚夫,我會好好照顧阿滿、阿昌他們的,你們泉下有知,就放心吧!」
阿昌幾個也在一旁磕了幾個頭,學著阿滿剛才的樣子,給爹娘說著話。
「爹、娘,我現在在長盛鏢局學武呢,可厲害了」
「爹、娘,我也可厲害了,我和阿文都在鎮上溫家私塾上課呢,阿文學習可厲害了,我想掙錢,阿姐說掙錢也必須認字,爹娘你們能不能幫幫我,讓我一學就會啊」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和爹娘說著,這一年發生的事。
阿滿和崢子在一旁燒著紙錢,聽著阿安的話,無奈的搖搖頭,這是在上班、上學之間選擇了上香啊!
「你還挺聰明啊!」阿滿對阿安似笑非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