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滾帶爬地滾了過去,看見許耀祖的第一眼,許老太太腦袋轟隆一下,就差點倒頭暈了過去。
可她硬生生咬著舌尖,強迫自己清醒了過來。
望著門板上的許耀祖蒼白的臉色,緊閉的雙眼,和被鮮血浸濕的褲子,許老太太都不敢伸手碰,顫抖著聲音哭道「明明出去時還好好的,這、這是怎麼了啊!耀祖、耀祖,你睜眼看一下奶啊。」
立在一旁的寧季平靜地講述了事情經過「……許耀祖是在與同窗宴飲慶祝後回書院時,被兩名漕幫的人打的。」
「當時書院門口還有不少的人,大家當即給許耀祖請了大夫……但是因為漕幫的人下手太狠,許耀祖的兩根腿骨都裂了,大夫說需要碰運氣才能從此站起來……」
——當然大夫還說過,若有百年人參強勁藥性沖一衝,許耀祖能站起來的希望要多三成的話,就不必他在此多嘴了。
眼神惡毒得恨不得把寧家生吞了,許老太太斷然高聲否定道「……不可能,耀祖一向與漕幫無冤無仇的!你這小崽子在污衊!」
寧季淡淡提醒道「……許嬸子,我並不知許耀祖與漕幫的恩怨,也無意去了解。今日只是過來送人的。」
似是終於忍不住憤恨了,許老太太如猴子般竄了起來,發瘋地就要去抓寧季的頭髮。
「都怪你!」
「一定是你害了我們耀祖,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小畜生,嫉妒我們耀祖考上了秀才,就一心想害我們耀祖,我殺了你!」
「我要殺了你!」
周圍人又怎麼會讓她得手。
寧張氏眼疾手快把寧季往後拉了一把,寧五姑娘警惕地護在了寧季身前,寧老太太和張老太太並幾個粗壯婦人一齊上前,一把將許老太太摔在了地上。
被眾人押著手腳,許老太太仰面躺在地上,兩行濁淚緩緩從眼角滑了下來,聲音無比悲戚淒涼。
「我們耀祖才剛考上秀才啊……」
周圍有人露出了不忍之色,低聲嘀咕了一句「也是個可憐人。」
冷然瞥了眼說話者,寧季朝後頭淡淡道「還請衙役大人前來說話吧。」
得了他的眼神命令,兩名帶刀衙役立即上前,押著兩個被五花大綁的漕幫大漢,朝許老太太譏笑著「老太太,我看您還是先把這眼淚省省吧。」
「該你們哭得時候可還沒到呢。」
這時其他衙役也把躲在屋裡不敢出門的許家老大、許大娘子,許家老四夫妻、許家老五,以及一應其他許家人給拽了出來,摁著肩膀跪在了地上。
望著這一架勢,許老太太登時慌了,用身子護住了許耀祖「你們要做什麼?抄家嗎?」
一個衙役不理許老太太,朝其他許家人問了一句,「認識這兩個人嗎?」
許家人都懵懵懂懂地搖頭。
為首的衙役當即點頭道「看來是許耀祖一個人買的凶。」
另有一名衙役補充道「不過許家一定有人知曉這件事,否則他不會有那麼多錢作案。」
為首的衙役點頭「把這條給記好了。」
一系列動作把許老太太弄得更慌了,色厲內荏地質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不去抓害我孫子的兇手,跑到我們家裡來抓人?當心我去縣丞大老爺那兒告你們。」
為首衙役嗤笑一下「我們是什麼人?我們是江中路周通判大人手下的欽差侍衛。」
「貴公子出事的時候,我們通判大人正在白鷺書院裡與寧案首喝茶。聽說了貴公子遇襲的事後,通判大人立即派人追查了兇手。」
「將兇手緝拿歸案後,我們通判大人又親自審理了。」
「您猜最後結果怎麼樣?」
「這兇手是你們兒子自己花錢雇的,原來是想襲擊寧案首的,結果夜晚天黑看不清,一不小心打錯了人,讓自己挨了這一下。」
「真是可笑至極!」
還是頭一次知曉事情究竟,周圍所有人都露出了如被雷劈過了一般的表情。
這叫個什麼事?
心思狠毒到買兇傷人!
結果人沒傷到,反而自己被買的兇手給打斷了腿?
這還真是…… 報應不爽啊!
「呸!」
不知是誰帶的頭,眾人紛紛露出嫌惡至極的表情,朝著地上的許耀祖吐起了唾沫。
方才幾個同情許耀祖斷腿可憐的人,也默默背過了身,羞愧不已地遮住了自己的臉。
許家人也都愣住了。
還在拍著大腿,痛哭流涕地咒罵著所有人的許老太太登時卡了殼,說不出半句話了。
早就料到了有這一幕,為首衙役又冷哼了一聲道「還有,我勸你們最好對寧案首一家放感激與尊重些。」
「我們通判大人已收了寧案首為弟子,答應替他秉公處理此案。這事最後若沒有他的諒解,說不得你孫子殘了後還要蹲大獄的。」
「也多虧了寧案首的小侄女幫忙,我們才意外地找到了兩名漕幫兇手。我們通判大人已經在給寧案首的小侄女請功了。說不得你們以後還要給她見禮的。」
寧季的小侄女?
許老太太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眼神如刀子般看向了蜜寶,帶上了十足地怨毒與憤恨。
「是你!」
「又是你這喪門星害了我家耀祖!」
「我要殺了你這喪門星!」
被這鋒利目光逼視著,蜜寶如受驚的小動物般,嚇得往後縮了一縮,才害怕地解釋道「……奶,我、我也沒想到……」
寧季只是搖了搖頭,安慰地拍了拍蜜寶的背「蜜寶你做得很好,不必理會他們。」然後望向了為首的衙役道「敢問陳大人,我們可以走了嗎?」
衙役知曉寧季的身份,以及周通判大人對他的重視,態度十分地恭敬「寧案首,您可以離開了。」又吩咐著手下道,「來兩個人送寧案首一家回去。」
寧季抱起了蜜寶,扭頭對寧老太太、寧張氏、寧程氏和寧五姑娘道「我給家裡帶了頤合齋的席面,咱們回家請了大伯一家吃飯吧。」
寧老太太也點頭道「走吧。」
一些人毫無留戀地走了。
直到見他們的背影徹底離開了,周圍人群才如一下子炸開了般,轟然響起了響亮議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