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擺手拒絕著「廚房裡那麼多油煙,灶台上又那麼多塵土,灶膛里火星也不長眼,蜜寶你把衣裳弄髒了事小,萬一磕碰到哪兒可就不好了。」
「二伯母不用你幫忙,你一個人好好歇著吧。」
說著又著急吩咐早秋道「早秋看好你妹妹。」就著急忙慌地單腳蹦進廚房裡了。
——那模樣活似背後有惡狗在追似的。
從未見過寧張氏如此反常,蜜寶一時都看得懵了,嘴巴長成了一個圓「……二伯母這是怎麼了?」
寧早秋也茫然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旁人不了解寧張氏,她又怎麼會不知曉。
自從蜜寶來寧家後,其他人心疼蜜寶素日經歷,都心疼著她不讓她在家幹活。
只有寧張氏老是嘀咕著『孩子不能嬌慣』『誰家姑娘家不是幹活長大的』『又不是金貴的小子』,時常在做飯洗衣餵雞時使喚蜜寶,讓蜜寶去幫忙或搭把手。
偏生蜜寶是個乖巧孩子,每次都會乖乖地幹活。寧張氏使喚起來就愈髮帶勁了。
其他人說上一句,寧張氏還會理直氣壯「這又不是多重的活,莊戶人家誰家孩子不是這麼長大的?」
今兒個蜜寶主動要幹活,她居然拒絕了?
搞不懂自家娘親一大早抽了什麼風,寧早秋搖了搖頭,牽著蜜寶的手道「不管了。走,蜜寶咱們去餵豬。」
從寧長壽家牽回的小豬就養在後院。
一家人都喜歡極了,寧仲濟連夜給它砌了一個豬圈,寧張氏和寧程氏每日不錯眼地照顧著,指望著它在年底給家裡添菜。
寧三頭寧四頭也每日都會去打豬草。
這才短短几天而已,小豬仔瞧著就胖了一圈。
蜜寶也很喜歡小黑豬,一聽見要去看豬,就高興地蹦跳起來「去看小豬豬咯……」
寧早秋露出笑容。
砰——
兩個孩子才走出一步,廚房裡就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是寧張氏痛苦的哎喲聲。
又出事了?
顧不得再去看小豬,寧早秋和蜜寶扭頭朝廚房跑過去。
寧早秋快步地掀帘子入內,一迭聲著急地問道「娘,怎麼了?」
蜜寶慢了一步,也跟著進來道「二伯母,你怎麼了?」
一看見蜜寶跑進來,寧張氏就渾身不自在,當即高聲喊住了蜜寶,「蜜寶,你就站那兒,別進來!」
見寧早秋與蜜寶都露出疑惑表情,寧張氏扯了一下嘴角,才勉強擠出個敷衍的笑容「蜜寶,二伯母手背被燙傷了,腳也動彈不了了,你幫二伯母去房裡拿燙傷膏藥好嗎?」
蜜寶乖巧地轉身就去了「好的,二伯母你稍等會兒。我馬上就回來了。」
看見蜜寶離開了,寧張氏才重重鬆了口氣,看著紅腫的手背,忍不住齜牙咧嘴地罵起了鍋灶「……這個該死的破鍋,我遲早要換了它……」
寧早秋仔細查看著寧張氏傷口,心疼得不行「好端端的,怎麼就弄成這樣了?」
寧張氏心裡也窩了一團火「還不是昨天幹活的人不經心,地上的柴火隨處亂放,讓我不小心踩上去了,真是倒霉催的……」
原來方才是她做飯時不小心,腳下踩到了一小塊散落的柴,人不小心跌了一跤往前一撲,手碰到了燒得滾燙的鐵鍋上了。
寧早秋順著看了過去,不禁陷入了沉默。
那柴火堆得好好的,是一根落在了外頭……
但莊戶人家的廚房雜物多,哪兒能收拾的那樣齊整。正常人看見了那大柴火,長了眼睛都知道躲開,不會直挺挺踩上去並滑倒。
一次撞了牆、一次摔了跤,今兒個娘腦子怎麼跟不太靈光似的?
未曾注意到女兒的猜測與目光,寧張氏還在喋喋不休抱怨著「看我好生生的手背,硬是快被燙掉一塊皮了。」
「一大早上就這麼倒霉,還真是不能得罪那喪……」
話都說了一半了,她猝然想到了什麼,又吞了蒼蠅似的,硬生生給憋了回去,「……這麼大一塊呢,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寧早秋卻是個聰慧孩子,聽到寧張氏的前半句話,想到寧張氏對蜜寶方才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又想到寧張氏素日不把門的嘴,已猜到了幾分。
她當即就黑了一張臉「娘,你昨兒個是不是又偷偷說了蜜寶的壞話了?」
被陡然戳中了心事,寧張氏心跳都快了一瞬,才犟著嘴道「你胡說什麼呢?好端端的,我說那丫頭壞話幹嘛?」
寧早秋卻不相信寧張氏,只是憤怒地瞪著她「你現在這樣子,能瞞過外頭人,還能瞞得過家裡人?定然是又嘴上不把門,在背後說蜜寶壞話,遭了報應了!」
她隨即又放軟了聲音,哀求著「娘,我知道你一開始就不喜歡蜜寶,嫌她名聲不好聽還會吃家裡糧食。可如今蜜寶早已經證明自己了,人生得乖巧長得好看不說,還給家裡人都帶了這麼多好處,就算是天上仙女也不過如此了……」
「你怎麼還不肯放過她呢?」
昨日挨了寧仲濟一頓呲,寧張氏心裡正惱著呢。如今見自家女兒都這麼訓她,寧張氏心裡愈發惱羞成怒,梗著脖子怒而反駁。
「她怎麼了?她就是個仙女兒,也有人會不喜歡呢!我就是看不慣這天底下好事全給她一人身上,旁人都被襯得像個沒用的木頭,只能巴巴地羨慕她的樣子。」
「什麼叫我們要記她恩情?我看是她先得記我們恩情才是!要不是我們家把她從許家手裡買回來,她早就被王二瘸子折騰得沒命了,哪兒還有後頭這些事?「
「一個八字硬的喪門星而已,是給你們灌了什麼迷魂湯了,一個兩個連自家娘子和娘親都不要了,要這麼嚴嚴實實地護著?」
「今兒個我偏不信這個邪了?」
話音剛落,她看見寧早秋面龐瞬間煞白,扭頭看向頭頂,驚叫了一聲「娘,小心……」
然而已經晚了……
寧張氏也下意識朝頭上看去,然後就被從頭頂樑上掉下來的一塊爛木頭,兜頭蓋臉砸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