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跑出三條街,眼瞧著那牙人追不上來了,寧程氏才喘著粗氣,拍了一下寧叔濟胳膊「行了,人追不上來了。」
將懷裡的蜜寶放下,寧叔濟仍不放心,用手探了探蜜寶額頭,又摸了一下自己額頭「不燙。」又準備仔仔細細地檢查蜜寶。
蜜寶乖巧搖頭道「爹,我沒生病,剛才是裝的。」
寧程氏低聲問道「孩子,你方才是發現什麼了?」 ✳✹✴✹
出門時還好好的,臨到寧叔濟付錢時突然生病,再聯想到蜜寶神異的預知能力……
寧叔濟也低頭望著蜜寶。
睜大了圓眼睛,蜜寶小小聲地道「方才那小孩叫牙人過去後,我看見牆角後頭藏著四個叔叔,手裡都拿著一寸寬的木棍。」
「嘶——」
寧叔濟腳底板的涼氣噌地竄上了天靈蓋。
寧程氏面龐也霎時白了,手腳都不知怎麼放了「……好端端的拿棍子守在牆後頭,他們這是生意不成就要強搶啊。」
寧叔濟喃喃道「……就就就怕他們這生意也不是正經生意。那麼好的鋪面租那、那那麼低的價錢,怎麼看都怎麼透著詭、詭詭異。」
不必蜜寶再多說一句,夫妻倆都明白自己怕是遇上地頭蛇了。
「這回多虧蜜寶了。」一想到差點被四個帶木棍的大漢圍了,寧程氏滿腦子都是後怕,將蜜寶抱在懷裡,狠狠親了兩口蜜寶,「要不是咱們蜜寶看得仔細,這回只怕連舍了銀子都不夠,還要舍了命的。」
寧叔濟亦是慶幸地點頭道「……這這回蜜寶又立大功了。」
被吧唧親了一口,蜜寶小臉蛋又噌地紅了,不好意思地道「……也不都是我的功勞啦。」
她一見那牙人就覺得不舒服,不想靠近也不想與之說話。於是在那小孩出現後,就格外留心了一下,發現了那四名彪形大漢。
至於四名大漢手中的木棍,則是系統提醒她的。
當然這些就不好與寧程氏等人說了。
從鬼門關險象環生一回,寧叔濟寧程氏也不急著當場定下鋪面了,而打算回家與寧老太太商量。
夫妻倆於是決定在鎮上集市上逛會兒。
正是上午時分,早集上人流如織熱鬧得厲害。
——有挑著擔子賣餛飩賣餅的,有賣木桶木盆木凳等家具,有擺攤賣自家織的棉布的,有賣雞賣鴨賣鵝等家禽的,咯咯噠噠吵鬧聲傳出老遠,還有牽著農家大牲口來賣的,三個月大的小騾子、小牛、小豬哞哞叫個不住。
時值中秋節剛過去,寧叔濟給蜜寶買了一塊蘇式月餅,逛了不到半條街遠,就瞧中了一頭半大的大黃牛。
「這、這小牛多少錢?」
「四貫錢。」
寧叔濟登時露出心疼表情,細細檢查過牛的蹄子、大腿和肚子,又珍惜地摩挲著小黃牛背部,「真是一頭好牛。」
賣牛的老漢道「這是自家老黃牛生的小牛,已經養了三個多月,買回去就能當勞力用了。要是再養得大一些,可就不是這個價了。」
寧叔濟搖頭道「太貴了。」
尋常成年大黃牛一頭約莫二十銀子,一頭半大小黃牛賣四兩銀子已不算貴了。
但添一口大牲畜是全家的大事,寧叔濟不敢自己拿這主意。
寧程氏也注意到這頭牛了,摸了一下那頭牛的耳朵,也忍不住讚嘆道「真是一頭好牛。」
但她與寧叔濟想到一處去了。
如今寧家尚未分家,二兩銀子屬實不算小開銷,須得要寧老太太同意才行。
夫妻倆帶著蜜寶繼續往前走,打算買些便宜布匹與鞋底子,給家裡都做雙冬日的厚底鞋。
這時二人身前傳來了一陣驚叫。
「站住!」
「別跑!」
竟是一名長著絡腮鬍的大漢,領著一群膘肥體壯的漢子,追著一群人在集市里狼狽鼠竄。
被寧叔濟抱在懷裡,蜜寶站得高又眼睛尖,一眼就瞧了出來「被追的是方才那個牙人。」
寧叔濟和寧程氏皆是一愣。
這是黑牙行事發了?
報應來得也太快了吧?
這時怕打擾到自己生意,人群已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來了。
見兩撥人紛紛追趕著跑遠了,有其他認出這些人身份的,登時議論了起來。
「咦,那不是陳記牙行的掌柜嗎?他不是素來是個體面人嗎?怎麼也當街追人了?」
「嗐,再體面的人也禁不住有賊人惦記啊。」
「那被追的是他家大娘子娘家的表兄弟,到他們家牙行當夥計幹活,結果欠了一屁股賭債還不上,還就偷了牙行的客戶名冊,謊稱渡口閒置的崔氏酒坊要出租,按著名冊找人坑蒙拐騙,才半個月功夫就騙了幾十兩銀子,還全被追債的給吞了……」
「嘶——碰上這麼個敗家子,這陳記牙行掌柜的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你這消息可不全啊!這兔崽子做的孽可不止這些,聽說他坑人時都帶著賭坊打手,但凡遇上外地沒依靠的,或那些好欺負莊戶人家,才不止騙那幾兩銀子,而是要將人家家財都掏乾淨,不給錢就打人,都弄出三條人命了。」
「嘶,這種人就該罪該萬死!」
「可不是說呢。」
……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寧叔濟與寧程氏皆是心有餘悸,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胸口。
寧叔濟望著那牙人目光充滿了恨然「難怪方才這牙人對我們如此熱情,竟是看著我們是莊戶人家無依靠,想著坑矇騙錢不成就直接動手了。」
要不是蜜寶發現得早,自己三人就要成棍下亡魂了。
寧程氏亦是咬牙切齒道「真是豬狗不如的畜生東西!這種人就該讓衙門砍了他的腦袋!暴屍在亂墳崗,讓野狗給啃了才好的。」
這時一個聲音從旁邊冒了出來。
「作惡自然是要付出代價,衙門不會放過他的。」
「倒是寧三公與寧娘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沒想到會在早集上認出來,寧叔濟兩口子扭頭看了過去,就見一名身著深藍夾棉長衫的男子,含笑朝他們走了過來。
寧叔濟寧程氏對視一眼,神情皆有些茫然。
「你認識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