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煮熟的鴨子飛了

  寧叔濟三人於是跟著牙人去看了第二間鋪子。

  比起第一件鋪子,這第二個鋪子無論地段還是門臉都好太多。

  一棟二進漂亮磚瓦小房,屋裡除了三口大灶外,還能擺得下四套桌椅板凳,屋後有個小耳房可以睡人,頭頂還余出了一個閣樓,門口還擺著七八套桌椅板凳,掛著一個大大的『崔氏酒坊』酒望。

  單單是這份乾淨寬敞,足以容納一倍人的前院,和多一倍的桌椅板凳,就是前頭一個小鋪子比不了的。

  同樣是靠近河岸渡口,第二個鋪子還靠近這河岸上唯一一座圓拱石橋,是每日來往過橋行人頭一間瞧見的店鋪。

  只瞧光是在橋邊支個茶水攤子,來往客人就絡繹不絕如雲如流,把自己和全家人都餵成了胖子的隔壁掌柜,就知道這一處生意能有多好了。

  仔細把這鋪子瞧了一圈,寧程氏眼睛都直了,立即擺手道「這鋪子太貴了,不是我們能消受得起的。」

  一開始張老太太就與他們說過這鎮上租鋪子行情了。

  那種普普通通的單間鋪子一月租金在五百二十文到六百文之間,譬如他們頭先看得第一間鋪子就是五百五十文的,講講價或許能少一點,卻不會低於五百四十五文。

  這等獨棟兩進還帶前院後屋的門臉鋪子,少說也要一千五百文一個月,地段好甚至能要到二千文。

  一年下來就是快二十兩銀子了。

  這還只是租子開銷,沒有除去蘿蔔本錢與人力成本。

  寧家一開始就只打算做小本買賣,一年下來能賺個十來兩銀子混溫飽的,哪兒經得起這般拋費。

  早料到寧程氏是這反應,牙人笑了一下道「好教這位夫人曉得,這鋪子要價一個月四百四十文。」

  寧叔濟兩口子登時訝異了。

  這可比前頭那鋪子還便宜了。

  瞅了一眼四下無人,牙人壓低聲音解釋道「不瞞老爺夫人,這鋪子半年前要價還是一千七百文一個月,也就是這主家運氣不好遭了事,才想要將這鋪子便宜出手的。」

  寧叔濟與寧程氏對視一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寧叔濟壓低聲音道「遇、遇上了什麼事?」

  牙人露出玩味表情「……還能什麼事,男女褲襠子那點事唄。這酒坊原來是一對夫妻倆在經營,接待一些往來的漕幫兄弟,做些靠水吃飯的兄弟們的生意。」

  「結果這家老闆娘和姦人搞上了,被老闆當場捉了奸,拿了一把大菜刀把姦夫淫婦腦袋給砍了。」

  「從此大家都嫌晦氣,沒人敢過來了,這鋪子就成了凶宅了。」

  這理由……倒還說得過去。

  寧叔濟和寧程氏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了些許意動。

  凶宅不凶宅什麼的……寧家這麼多年什麼背運沒走過,實在是也不太怕了。

  這門面地段實在太好,每日人來人往的新客太多,就算有了這一樁兇殺案,也影響不了太久,至多半年就能恢復客流了,到後頭就只有賺得了。

  更要緊的是這價錢太便宜了……

  一眼就瞧出了寧叔濟兩口子心思,牙人心知事情有了七八成把握,愈發催促著「好教老爺夫人知道,這個地段這個價位的門面是真的少,碰見一個跟碰運氣似的,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這兩天光我們牙行知道的,就有五六批來看過這鋪面的,各個都滿意得不了,就是需要和家裡商量才耽擱了。」

  「老爺夫人若是滿意的話,儘早做決定才好。」

  瞥了一眼寧叔濟面上意動,牙人佯裝瞅了一眼四周,語氣愈髮帶了誘惑「實話和老爺夫人說吧,我二嬸子的一個表弟以前就是這酒坊夥計,與這家租房子的老夫人還算相熟,今兒個早上才和我透的話,要是真心實意要租的話,也就今天是四百四十文的價了,趕明兒哪怕租不出去都不租了。」

  「忒虧啊!」

  這牙人要是說再降價,那麼寧叔濟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租了。如今他說要漲價,寧叔濟反而信了三分。

  不過他口中仍帶上了懷疑「你們該該、該不是騙人的吧?」

  「怎麼會是騙人的。」牙人拍著自己胸膛道,「我可是官牙,不比那些坑蒙拐騙的私牙,每做成一筆生意,簽的契子都是要到衙門蓋押的,哪兒能輕易糊弄的聊人。」

  「再說了,這位老爺您又不是沒去我們陳記牙行看過,都是有著正經鋪面的,在這鎮上開了二十多年的老字號了,在街坊鄰居里都是有名的,還能為這一單生意毀了名聲不成?」

  那倒也是,這名官牙所在的陳記牙行的確開了二十多年了。

  不過事關自家未來一年生計,寧叔濟仍不敢自專,含糊著開口道「我還得回家商量一下……」

  「叔——」

  這時牆角忽然跑出來一個小孩,瞥了一眼寧叔濟二人,拉著牙人袖子道「叔,掌柜的有事找你。」

  牙人道了一聲擾,跟著小孩去了一邊,回來時面上就帶上了咬牙切齒「該死的小兔崽子,不懂行規,爺的客人也敢搶。」又向寧叔濟解釋道,「有個客人給開出了七百文一月的價錢,已經要簽契子了。」

  寧叔濟一聽就慌了「這麼快?」

  牙人拍著胸膛道「老爺放心,我指定不能讓您吃虧。只要您說要這鋪子,一口價四百四十文,保准給您拿下了。」

  「就是你得一口氣多簽五年,並且一口氣拿出一年的租子。」

  寧叔濟今日出門是帶了錢的,當即就露出了猶豫。

  就在這時,蜜寶扯了一下寧叔濟的袖子,面上露出痛苦之色,緩緩蹲了下來「爹,我不舒服。」

  儘管記掛著這鋪面,寧叔濟還是最在乎蜜寶的,當即也顧不得給錢了,蹲下來檢查著蜜寶。

  「怎麼了?哪哪、哪裡不舒服了?」

  蜜寶先捂住了頭「有點頭暈。」又按住了肚子,「肚子也有點疼。」

  「小孩子的病輕忽不得。」寧叔濟當即和牙人道了一聲歉,抱著蜜寶就往醫館裡跑,「待會兒再和您商量這鋪面。」

  眼瞧著煮熟的鴨子飛了,饒是知曉有人可能看著,牙人仍忍不住咬了後槽牙,罵了一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