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家人登時都發出了不甘的聲音。
「流放哪兒夠!」
「許耀祖那畜生居然沒被關大獄!」
「還有黃家人也摻和進去了?這一家人怎麼老陰魂不散呢!」 ★✲
寧大頭接著道「好在書院先生都是知情理的,說書院裡絕不留這等心思惡毒之輩,向我許諾一定會把許耀祖趕出去。」
「我們一回到了書院,許耀祖的先生當著一眾考完的考生的面,說沒有這種不忠不義心性不佳的弟子,親自將許耀祖送出了門。」
「這會兒許耀祖和行李估計剛到家。」
眾人面上不平之色稍微和緩。
寧老太太平靜道「讀書人最在乎名聲,這番許耀祖雖然沒有蹲大獄,被自家書院自己師長如此對待,名聲也算是全毀了。」
寧五姑娘清脆罵道「就該讓他從此身敗名裂才好。這等不忠不義心思歹毒的人就算考上了進士,也必定是為禍一方的狗官,遲早要被朝廷的欽差砍了腦袋的。」
寧家一眾小孩跟著憤然附和著。
「對!」
「壞人就該身敗名裂!就該被砍了腦袋。」
「到時候我一定要放鞭炮慶祝。」
寧張氏也難掩恨意,幸災樂禍地道「你們說的這些都是遠的。」
「那許耀天是二房嫡子,許耀祖是長房的人,長房的人指使二房的人幹活,結果二房的人被判了流放,長房的人卻毫髮無損,二房的人能咽的下這口氣?」
「這回許家只怕要鬧個天翻地覆了。」
許耀祖是長房嫡長孫,在許家地位自然尊貴。
但許耀天作為二房長子,也是從小被二房寵愛長大的。
這些年許家二房本就不滿婆婆太過偏心長房,這回許耀祖出錢收買了堂弟當賊,去書院裡暗中害人,結果事發後許耀祖安安穩穩地科舉,他堂弟卻被判了二百里流放,許家二房不鬧才怪。
的確是這個理,寧五姑娘應和了一聲,惡狠狠地道「就該許家鬧個天翻地覆才好!」
如果不是蜜寶預知得及時,寧季就要稀里糊塗被判科考作弊,不僅十幾年寒窗苦讀毀於一旦,還很有可能要掉了一顆腦袋。
這讓寧家人怎麼能不恨,怎麼能不盼著許家鬧得分崩離析!
……
的確如寧張氏所說,許家鬧了個天翻地覆。
傍晚,許家門口。
載著許耀祖行李的驢車一停下來,許家二媳婦就沖了出來,瘋了般地要抓他的臉,臉上是絕望又恨毒的表情。
「許耀祖,你二弟待你不薄,你就是這麼害他的?」
「兩千里流放,從此背上個罪名,一輩子在人前抬不起頭?你是怎麼狠得下心的啊?」
「我的耀天從小身體就不好,大夫說他可能會養不活,這些年我連丁點重活都不讓他干……誰知道大了卻攤上了這一遭,這天氣眼瞧著就要冷了,兩千里流放,那不是要他的命嗎?」
「許耀祖,你還我的耀天回來!」
猝不及防被許二媳婦抓住,許耀祖一時躲閃不及,面龐上被抓出一道一尺長的鮮紅傷口,看著十分猙獰。
心疼自己的大孫子,許老太太忙出來阻攔,一把撕開許二媳婦,扇了她一巴掌。「你這瘋婆子幹什麼呢?」
「耀祖才回來,你這當嬸娘的不在灶前忙活,給人接風洗塵就算了,還在門口胡說八道些什麼。」
又心疼地上前,仔細檢查著許耀祖傷口,心疼地連連道「我們耀祖受苦了,瞧這傷口長得,回去奶給你敷點藥。」
當著所有同窗的面,被師長大聲告知了他陷害人的事,連人帶鋪蓋趕了出去,許耀祖迄今都無法忘記那份屈辱。
強烈的不甘與憤恨令他滿心怒火,渾不在意面龐的傷口。
他不耐煩地推開了許老太太,顧不得整理髮髻與衣裳,居高臨下地望著許二媳婦,聲音冷漠又兇惡。
「當初我讓許耀天那廢物去做時,已經和他說過事情後果了。是他自己貪圖五兩銀子,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能做到,我才讓他去乾的。」
「最後出事被逮住,被流放兩千里了,也只能怪他太蠢又技不如人,是他自己的造化。」
「你還好意思找我算帳?」
「今兒個是許耀天不在這裡,否則我定然是要找他算帳的!」
「就是因為他的失誤,我被學院除名了,被夫子趕了出來,你知道我丟了多麼大的人,耽擱了多大前程嗎?」
「我將來可是要考狀元當大官的,我的履歷上必須是純白無瑕,是絕不允許有任何污點的。」
「許耀天那註定要土裡扒食的廢物,無論怎麼折騰都是爛命一條,如何與我這般清貴的讀書人相較?他居然還敢在被縣太爺審訊時把我供出來?」
「他怎麼敢?」
「他怎麼配?」
「依我看兩千里流放都是輕的,當時縣太爺就該給他個狠的,好好治一下他那個蠢貨腦袋!」
「還有!」許耀祖嫌惡至極地道「若是這次院試,我沒辦法位列前三,你們二房就是罪魁禍首!我自當找你們算帳!」
說罷他冷漠至極地抬腳路過了許二媳婦身旁。
被這冷漠尖刻的嘴臉與話語震住了,許老太太和許二媳婦一時都嚇得呆住了。
唯恐自己是聽錯了,許老太太還顫抖著聲音,問道「耀祖,你是不是說錯話了。一筆寫不出兩個『許,字,那是你親堂弟,怎麼會是爛命一條……」
「我沒有說錯!」白天的屈辱對自命不凡的許耀祖打擊是致命的,他立即扭過了頭,怒視著許老太太,咄咄逼人地追問著。
「你難道覺得我說錯了嗎?」
「我哪兒有一處說錯了?我許耀祖學富五車天賦異稟,乃是天生的讀書秧子,將來註定會登閣拜相,他許耀天長到十五歲仍舊大字不識一個,成天只知道偷雞摸狗或地里扒食,將來給我提鞋都不夠,他憑什麼和我一樣?」
「他怎麼配?」
吧嗒——
是從田裡回來的許家老二一巴掌扇在了許耀祖臉上。
他今年已經快四十了,衣衫破得布滿補丁,本就個子不高面容普通,經過常年繁重農活後更顯老實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