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若是有酒樓肯要這方子,你就與他們談一個分紅協議,不拘分紅比例多少,只要他們肯答應就行。」
「那些大酒樓賺錢都是海的來的,指縫裡漏一點就夠我們這等莊戶人家吃飽了。要是分紅比例太高了,真捧了個下蛋的金母雞在懷裡,對這孑然一身無依無靠的孩子反而是個禍害。」
「從此就算這孩子舅家來接人後,這孩子再被舅家人磋磨,也能有個底氣跑出來了。」
「就當是我這老婆子對這孩子幫寧家忙的微薄感謝吧。」
「這事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對家裡其他人你只說是將方子買斷了。」
「知曉了麼?」
於是才有了寧程氏今日的談判。
待簽訂了分紅協議,寧程氏忍不住長舒一口氣,抱著蜜寶親了一口,語帶感慨地說道「孩子,從此無論到如何境地里,都至少能活下去了。」
儘管聽不太懂寧程氏的話,蜜寶也知道自己是被送了很重要的東西,抱著她的臉親了一口「嬸嬸,謝謝你。」
出了鼎福樓的門後,寧程氏果然沒提分紅協議的事,只對寧五姑娘和寧大頭說那筍尖方子賣了二十兩紋銀。
寧五姑娘和寧大頭都很高興,又抱著蜜寶親了兩口。
「又有了二十兩銀子的進項,蜜寶你可真是我們家的福氣包。」
「蜜寶我看你就是給咱們家帶財來了。」
此時已經不大早了,寧程氏領著三個小輩,急匆匆地往鎮上趕「待會兒該讓程老大等久了。」
在小嶺村,寧家家風是出了名的好,上上下下都踏實勤勞。哪怕得了六十多兩橫財,一家人也未曾花錢僱車,仍決定自己走回鎮上。
只有寧程氏怕蜜寶餓著了,給買了一個大肉包子。
被寧大頭抱在胳膊上,有滋有味地啃著手中大肉包子,蜜寶舒服地晃起了小腳丫「肉包子真好吃。」
臨到要出汴京城的東門時,蜜寶咬著大肉包子的動作一頓,心頭忽然湧起了一股不快。
這股不快的預感令她皺起了眉頭。
她咬了一下嘴唇,再三猶豫過後,還是扯了一下寧程氏的袖子「嬸娘……」
連走了一天的路,饒是寧程氏是干慣農活的,也實在有些累了,額頭上沁滿了汗珠。
但她扭頭看蜜寶時,仍帶著溫柔的笑「蜜寶怎麼了?是不是渴了?」
歪頭想了一下,最近的茶水攤在另一個方向,正好能避開東面去鎮上的那條路,蜜寶乾脆點了一下頭,抱住了寧程氏的脖子,用小嫩嗓子奶聲奶氣地開了口。
「嬸娘,天氣太熱了,我好渴。」
一大早出門時,寧程氏和寧大頭都背了水袋。不過在盛夏六月炎炎烈日下,那丁點兒水很快喝完了。
寧程氏扭頭看了一眼,見寧五姑娘和寧大頭渴得嘴上都起皮了,也一下鬆了心神。
「那咱們就去找個茶水攤喝口水。」
說罷她牽著福寶的手,往西邊那條路走了過去。
西邊茶水攤上人不多,寧程氏花了兩文錢買了兩碗茶。
泡著茶渣的茶水被井水鎮過,透著微微的青綠色,散發著夏日難得的涼爽,一碗下肚後如同甘霖。
喝完了兩碗茶,寧五姑娘和寧大頭表情都鬆快了不少。
——他們年紀畢竟還小,不如寧程氏是干慣了活的,耐得住飢扛得住渴,忍耐力更強一些。
舒坦之後,寧五姑娘撥動了一下她頭上的小鈴鐺「今兒個可真是託了蜜寶的福了。」
蜜寶抿起了唇笑。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今兒個托蜜寶的福還不止如此。
回到了鎮上渡口邊,程老大早已等候在一旁了。
寧程氏語氣略有些歉意,給了程老大一小塊黃糖「今兒個換了條道走,耽擱了些時間。這是今兒個在汴京城集市上買的,給家裡孩子拿著甜甜口吧。」
莊戶人家孩童零嘴兒少,這丁點黃糖夠孩子高興半個月了,程老大沒有拒絕。
見到寧家四口肩上背上手上都是包裹,蜜寶左手拿著半個糖葫蘆,右手拿著一個肉包子在啃,他又驚奇道「往日妹子入城可沒有這般大方的,怎麼的?今兒個可是發了橫財了?」
待回家後寧家也是要在鎮上擺攤,專程賣那一道醃蘿蔔的。
寧程氏便也沒有隱瞞,笑了笑道「你是知曉我們婆婆一手醃菜做得好的。今兒個入城,那醃菜被城裡的大酒樓看上了,賣了一個醃菜方子,換了二十兩銀子。」
「這不是太高興了,就給孩子添置些東西。」
程老大這回也難得驚訝了「乖乖,一個醃菜方子就能換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銀子夠格外儉省的農戶家用十年了。
的確算得上筆橫財。
不過他也吃過寧老太太醃菜,知曉那是世間難得的美味,心底也是服氣的「寧嬸子的確手藝出眾,今兒個得了這二十兩銀子,也是汴京城酒樓掌柜的識貨。」
寧程氏笑了笑。
二十兩這個數字,是她仔細忖度過的。
既不會太少無法解釋家裡發達,又不至於太多讓鄰里四舍嫉妒,平白惹出無數爭端來。
如今程老大只有羨慕沒有嫉妒的語氣,正正說明這一點。
但程老大不嫉妒,不代表其他人不起任何歪心思了。
許家三口直到日頭西斜才姍姍來遲。
一瞧見全須全尾立著的寧家四口,蔫頭耷腦的許耀祖眼皮就跳了跳,語氣有些驚懼與疑惑「你們怎麼還在這裡?」
難道是他的消息沒有通知到王二瘸子處,王二瘸子沒有帶人堵在回鎮上的路上,埋伏著要強搶蜜寶?
不對啊,他是特地花了錢找了人去尋王二瘸子的。
王二瘸子是那等貪財的人,自發現蜜寶這小搖錢樹後,又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連回消息的人都說了,王二瘸子是親口答應了,要在回鎮上的東邊路上堵人的。
究竟是怎麼回事?
並不知曉許耀祖心思,寧五姑娘瞧他那酸書生作派,卻滿肚子壞水的矯情樣就不順眼,當即叉起了柳腰,毫不客氣地嗆了回去「我們還在這兒?」
「我們怎麼還在這裡,不是應該問你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