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一眼那十來個媳婦子，目光落在了眼神格外飄忽的兩人身上，寧五姑娘附耳與寧老太太說了幾句話。
寧老太太平靜點頭，繼續安排著媳婦子切著蘿蔔，檢查著每個人的刀工。
一一站在眾人背後仔細瞧了一陣，寧老太太對那名周家媳婦子搖頭道「你切菜的動作太慢了，回去吧。」又對嚴家的年輕媳婦子道，「你切的蘿蔔大小都不一樣，回頭賣出去不好看，你也回去吧。」
還懷著要偷寧家人秘方心思呢，周家媳婦子與嚴家媳婦子都正努力拼命表現著，哪兒想到會這麼快被辭退。
忙不迭放下了手中的菜刀，她們還想要求情「寧嬸子，我會學著怎麼切蘿蔔塊的，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把。」
「對啊，寧嬸子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
但寧老太太只是平靜搖頭，態度十分堅決。
見寧老太太擺出油鹽不進的態度，兩人也實在沒有辦法，也只能黯然地走了。
再次掃視了剩下的十一名年輕媳婦子，見蜜寶朝她露出個笑臉，寧老太太微微點了一下頭，神情也放鬆了不少。
見寧老太太如此乾淨利落地趕了兩個人走，剩下的十一名媳婦子都是神情緊張心有戚戚然。
再望向她們時，寧老太太卻換了一副溫和態度，繼續道「方才是我們作坊對各位的考核，很高興各位都順利通過了。」
「咱們作坊的待遇之前已經和你們說了，一天二十文錢，每天中午包一頓中飯。工錢每天結一半，做滿了一個月再拿剩下的。」
「要是連續做滿半年，每人還能再漲五文錢。」
之前還未聽說過後面漲薪的事，一群年輕媳婦子的眼睛唰地一下都亮了。
「與之相對的，你們也要遵守我們作坊的條件，每三天洗一次澡，每七天洗一次頭，手指縫和手指甲時刻都要保持乾淨，進出作坊時都要先將手用胰子徹底洗乾淨，穿戴特地的罩衣，把你們的頭髮和衣裳都包起來。」
說著寧老太太看向了作坊角落裡放著的一大缸乾淨的井水，喊了一聲「淑華，帶她們去洗手。」
寧五姑娘忙指引著媳婦子一一去淨了手，讓她們用乾淨的毛巾擦了手，才又抱來了十五套白色麻布做的罩衣，讓年輕媳婦子穿好罩衣，並用帽子將頭髮一絲不苟地包了進去。
一一檢查過每個人的裝束，寧老太太滿意點頭，才繼續道「想來你們在家裡時都已經會做涼菜了。但我們需要的不是你們過去做涼菜的經驗，而是需要你們跟著我來一步一步地做。」
說著她將涼菜放入了一旁大水池裡，仔仔細細地清洗著「這第一步就是好好清理涼菜，不能留下一根黃葉子，也不能留下一丁點泥點……」
——
黃家。
下人進來稟告時，黃夫人正在清點鎮上的房契，預備待會兒托陳記牙行的人賣兩三套出去換錢。
一聽完下人的稟告，她震驚地扭過了頭，難以置信地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寧家的涼菜作坊這才開業不到半天呢。那三個媳婦子這麼快就都被趕走了了？」
「是寧家發現我已經收買這些人了嗎？」
「仔細說說，寧家都是以什麼理由趕走這三個人的？」
將寧老太太辭退四名媳婦子的話重複了一遍「一個是因為指甲縫沒清理乾淨，一個是因為衣服袖口太髒了，一個是因為切蘿蔔時手腳不利索，一個是切菜切得不整齊不好看……」下人遲疑著道「並不像是有刻意針對。」
黃夫人也陷入了茫然「這些辭退的理由倒都是些正當的，便是我後頭自己辦了涼菜作坊，遇上這些不講乾淨、手腳不利索的，也不會留下來的。」
「但是就這麼巧嗎？」
「我找的那三個人不是說素來都是手腳極利索的嗎？怎麼一到了寧家就都出問題了？這還真是邪門了！」
下人遲疑地問道「夫人，那咱們現在怎麼辦？要繼續收買剩下的十幾人嗎？」
「買什麼買！」黃夫人沒好氣地道，「光收買這四次都我花了不少銀子了。咱們手頭哪裡還有多餘的銀錢來這麼白白灑在水裡。」
下人瑟縮地縮了縮脖子。
黃夫人咬牙切齒道「不行。我銀子都花了，不能讓寧家這麼輕鬆。」
「你去村里把寧家隨意辭退人的消息散一散，再去聯繫這四個媳婦子的家人。我就不信白白丟了這麼好的差事，他們心裡沒有不舒坦，不想著鬧事的。」
下人恭敬應是。
——
因為之前鬧出的動靜太大，涼菜作坊剛開業頭一天，村里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寧家呢。
再加上有黃夫人在中間的推波助瀾，那兩個年輕媳婦子頭一天就被趕出去的事，沒過一個時辰就傳遍了小嶺村。
那四個媳婦子的家人也的確是憋屈壞了，被黃家人暗地裡一攛掇，就大肆說起了寧家人的壞話。
尤其是趙家婆婆，得知自己兒媳婦是因為指甲縫沒洗乾淨，就被寧老太太毫不留情地趕了出去的，差點當場氣炸了。
夥同著其他四家人一起，她立即跑到寧家門口哭天搶地地罵開了。
「我還以為是因為啥事哩，結果就是指甲縫裡有點泥，就把人趕回來了？大家都是每天下田幹活的哩，誰家指甲縫裡沒有泥了？」
「咋地就要求這麼嚴格了，咱們平時農忙時下田幹活了，回家立馬就要做飯吃，連個手都來不及洗，還不是活到現在了。」
「還要三天洗一回澡，七天洗一次頭髮，平時每天都洗手，這大冷天的燒熱水不廢柴不費水的？這是哪家地主老爺才能過的奢侈生活哩。」
「我看寧家人這就是摳門，不想給我們發工錢，才刻意刁難我們這些人哩。」
「沒那個金剛鑽就別攬那個瓷器活啊。手裡拿不出錢，就別那麼大口氣說要辦涼菜作坊哩。」
「鬧出這麼一大通動靜，最後卻連兩個人的工錢都捨不得開，你們寧家人真是小氣的哩。」
「大家都聽我的，都別去寧家作坊了，不給這寧家人繼續坑人的機會。在鎮上賺了點錢，就專撿著村裡的老實人欺負，這寧家人幹事不厚道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