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寧老太太駭然的氣勢嚇到了,老徐寧氏往後縮了一下,才哆嗦著開口道「怎麼,你也要凶我嗎?」
「我只是想和大姐算算帳而已。」寧老太太冷然道「這些年當家的運氣的確不好,也的確影響了不少人,可那絕對不包括大姐家。當家的頭一次科舉時,大姐您就出嫁了,當時寧家家境還算得上殷實,給大姐的嫁妝是這十里八鄉都數得著的。」
「公婆一向寵閨女,後來就算當家的科舉倒霉了,家底漸漸被敗光了,只要大姐一開口,公婆和當家的也是二話沒有地就拿錢給你。」
「這小嶺村的所有人都說大姐你嫁了個好人家,我們寧家也能跟著享享福了。可大姐您自己最清楚,嫁給徐家以後,你是一分錢都沒有拿回來的,相反每年還要回家拿十幾兩銀子回婆家,那可都是從公婆和當家的口裡省出來的。」 ❅✵
「這些年當家的有沒有欠你的,大姐你比誰都更清楚。」
「大姐,求人不是靠潑髒水就行的。」
寧老秀才也站起來,氣呼呼地反駁道,「秀娟是我媳婦,用不著大姐你來教訓。你現在出這十里八鄉去問一問,誰不說咱們寧家是打著燈籠才找到秀娟這等好媳婦的,怎麼就成了敗家媳婦了。」
「我知道您一貫好面子,覺得在我面前求人丟人,想從言語上把氣勢找回來。但與其在這兒浪費時間虛張聲勢色厲內荏,您還不如現在就說說您為什麼要借錢吧。」
被寧老太太當著所有小輩的面掀了底子,又被寧老秀才指責了一頓,老徐寧氏一時惱羞成怒,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地撒起了潑來了「好啊,你們一家合起伙來欺負我!欺負我年紀大了沒人撐腰了!我不是就找你們借點錢嗎?你們至於這麼合起伙來擠兌我嗎?」
她怒然地先看向了寧長平道「寧長平,你真不是個東西。」又看向了寧老太太「寧方氏,老天爺不會放過你們的。」
「你們就等著遭天譴吧。」
說著她氣呼呼地就要轉身往外沖,但哐當掉在面前的一塊牆皮打斷了她的動作。
「這屋子咋好端端地掉起牆皮了……」一句埋怨還沒說完,老徐寧氏就緊接著看見眼前的牆,地上的凳子、頭頂上的煤油燈都開始晃蕩了。
整個世界都劇烈搖晃了起來。
她尚且還在懵懂當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整個人傻在了原地「這是咋了……」
寧家的人卻是早有準備,迅速反應了過來。
一人抓了一小把,將烤架上的羊肉串全部包圓了,寧家人抓起早就準備好的包裹細軟,飛快衝向了門外。
寧仲濟跑時還不忘拽一把老徐寧氏「姑,地龍翻身了,你還是別愣著了,趕緊跑出去逃難吧。」
如一盆冷水潑了下來,老徐寧氏渾身一個激靈,才迅速反應了過來「地龍翻身了!!!」
她下意識發出一聲尖叫,就要衝向了隔壁屋子「我的福哥兒,我的福哥兒還沒有跑出來!」
寧仲濟拉住了她道「現在屋子還在搖晃,姑你不能靠近,擔心會被砸到頭的。」
然後他和寧二頭一齊沖了進去,一左一右地將已經嚇傻了的徐正福和徐趙氏拽了出來。
就在二人剛跑出來沒過多長時間,寧家廚房所在的角屋就在兩下搖晃後,轟隆一聲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寧家西廂的兩棟牆上本就裂了縫的房子,也在搖晃中腰斬了,屋裡的床榻啥的全部被埋了。在接下來的餘震中,東廂三間房也沒能堅持得了多久,很快在搖晃中倒了兩間。
唯獨正房的三間大屋子還算得上堅挺,只倒了一間屋子,只是剩下兩屋子牆上也裂開了幾條大縫,瞧著岌岌可危的。
在一陣稀里嘩啦的倒塌聲中,寧家人都看得後怕不已。
將蜜寶抱在了懷裡,寧程氏只覺得後腦勺都是涼的,連聲叫著「乖乖……幸好裡頭沒有人了,否則……」
寧家其他人也是嚇得心有餘悸,互相攙扶在一起坐著,半晌都覺得氣短胸悶,呼吸沒辦法恢復平靜。
「要不是蜜寶提前做夢警告了,平時這個點我們都還在睡大覺呢,現在只怕都埋在那些磚石下頭去了,哪兒料得到會有這等毀天滅地的大災禍。「
「蜜寶這是又救了我們一條命啊。」
「回頭一定要給蜜寶做頓好吃的才行。」
「一頓好吃的哪兒夠,得再殺上半隻羊才行。除了蜜寶,還要把這周圍百里的菩薩廟宇也給拜拜……」
……
因為提前有了預料,寧家是早做好了準備的。此時該收拾的東西都收拾好了,該帶出來的東西都帶出來了,甚至還準備了一個厚厚鋪蓋供睡覺。
故而寧家人竟一時無事可做了。
寧仲濟遂看向了寧老秀才「爹,咱們現在怎麼辦?」
寧老秀才看了眼寧老太太「秀娟?」
寧老太太點了點頭。
寧老秀才這才看向寧仲濟道「咱們這房子是沒救了,收拾收拾把工具都給帶上,跟著我去這隔壁幾家瞧瞧,看有什麼能幫忙的吧。」
「誒!」寧仲濟一口答應了下來,拍了拍寧二頭的肩膀道,「走吧,咱們一起去吧。」
說著二人扛著鋤頭和鐵鍬,跟在寧老秀才後頭出了門,準備去隔壁幾家幫忙挖人了。
一出門,他們就碰上了黃理正。
一看見了寧老秀才,黃理正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把沖了上來握著寧老秀才的手,激動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叔啊,今天可真是多虧你了。就因為你透了那條消息,說有可能有江洋大盜來咱們村里偷東西,咱們村的壯勞力都醒著呢。」
「這不這會兒一碰上了地龍翻身了,大傢伙就跑得飛快,除了那些個跑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的,和腿腳一貫都實在不利索的,竟是都逃了出來了。」
「叔,你這可是做了個大功德啊。」
「擱在以前,你這是要被立生祠的啊。」
「叔,您放心,這等大功勞,咱們說什麼都不能埋沒的。等這件事結束了,我說什麼都要給縣丞大老爺寫狀紙,好好給叔你們家請上一功的。這可是活人無數的大功績,說不得到時候朝廷還要賞排牌坊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