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被嚇得屁滾尿流

  章

  只見從大筐里滾出的,居然是一團又一團裹著河泥,糾纏在一起的粗壯黃鱔。

  這些黃鱔明顯都是長了經年的老貨,裹著河泥的身子頎長無比,生得有嬰兒手臂粗壯。在並不明亮的夜色下極其像一團團糾結的毒蛇,正拼命地蛄蛹著身體朝人襲來,還不忘朝人嘶嘶地吐著信子。

  除了住在毗鄰的寧家,沒人知道村里出了名的潑皮無賴曾家人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視蛇為一輩子的克星。

  見自己竟親手倒出了一團團糾結的毒蛇,曾老婆子嚇得一蹦三尺高,一個屁股墩坐在了堆肥坑上,再無此前耍賴時的半分威風。

  顧不得生疼的尾椎骨,她屁滾尿流哭爹喊娘連滾帶爬地扭頭就跑。

  「蛇啊。有蛇啊。」

  「我的老娘啊,好多毒蛇啊。」

  「兒子,快來救救你娘啊。」

  誰知曾家四兄弟不僅遺傳了母親的怕蛇,還遺傳了母親的自私膽小。看見地上那一大筐扭曲的黃鱔,他們當即也被嚇得涕淚滿面四散而逃,竟是看都沒看被『毒蛇』包圍的曾老婆子一眼。

  「救命啊!」

  「有蛇啊!」

  「好多蛇啊。」

  曾老婆子……

  曾老婆子當即氣了個一佛出氣,二佛升天。

  邊心想著回家定要好好教訓這四個逆子,曾老婆子邊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猴子般往田埂方向逃命。

  但不知是蜜寶對大壞蛋的詛咒起效了,還是曾老婆子年紀大了腳下不穩。

  她才剛一爬起來,腳下就踩住了一根滑溜溜的黃鱔。

  整個人沒法控制的一個呲溜,她下意識地朝前一撲,將臉正正地砸在了五隻糾結的黃鱔團上。

  五隻黃鱔被她噗地壓出了血。

  嗅著鼻尖河泥的土腥味,感受著臉下滑膩冰涼的觸覺,又抹了一把臉上溫熱的血跡,曾老婆子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啊——」

  發出最後一聲尖利厲叫後,她嚇得當場雙腿發直眼珠凝固,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聽著那一聲動靜,她的四個兒子登時嚇得一個激靈,腳下更快了三分,連聲念叨著「不要追我、不要追我、不要追我。」

  曾家四兄弟都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人,唯恐自己跑得太慢了,那些毒蛇會先追上了自己,跑的時候都還不忘扯上兄弟一把。

  「四弟,幫我擋一擋。」

  「三哥,你跑慢些。」

  「二哥,等等我。」

  然後誰也不肯讓誰的互相拉扯間,不知道是誰先腳下一滑,四個人就互相拉扯著齊齊摔了個狗吃屎。

  罵罵咧咧地剛準備起身,他們就愕然地發現地上竟又是一堆蠕動的黃鱔。

  嘶嘶嘶——

  四面八方的活著河泥的黃鱔朝他們圍了過來,冰涼涼地爬過了他們腳背與手臂,鑽入了他們的衣裳里貼著皮膚行走。

  瞬間曾家人就如被炸了窩的雞般,邊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就跑,邊發出了殺豬般的尖叫聲。

  「救命啊!」

  「我要死了!」

  「快來人救救我啊!」

  ……

  不遠處的田埂上,看見曾家人如此狼狽的這一幕,寧五姑娘狠狠呸了一口,才覺得將胸口那口惡氣出乾淨了。

  「該!」

  「對付這家子無賴就得用這辦法。」

  又讓曾家人多嚇了一刻鐘,寧家人與黃理正才慢悠悠地出現了。

  黃理雖然姓黃,卻與黃家並無太大關係,他今年已經五十七歲了,因為處事公正說話有信服力被人推成了小嶺村的理正。

  寧家今天請他來就是為治曾家人的。

  一看見有人來了,曾家人已顧不得自己偷河泥行徑了,手腳並用與鼻涕眼淚一大把地就上來求助。

  「救命!」

  「救命!」

  「有蛇,好多蛇。」

  看見這些裹著河泥扭動的黃鱔,黃理正好聲好氣地朝寧五姑娘道「如今人也嚇了,東西該收起來了吧。」

  寧五姑娘才和寧程氏一齊抓起了黃鱔。

  看見筐里大半的黃鱔都被抓了回來,跟著看熱鬧的蜜寶才鬆了口氣,露出一個大大笑容——她的大餐沒跑!

  直到寧家人重新將這些黃鱔抓了起來,曾家人才只覺得脫離了險境,徹底鬆懈了下來,如癱瘓了般地躺在了地上。

  「媽耶,剛才嚇死我了。」

  曾老婆子也幽幽醒了過來。

  一看見寧家眾人立在她面前,她立即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她氣得伸手就要抓寧五姑娘的臉「你個小兔崽子,敢放黃鱔來嚇我。」

  寧五姑娘一隻手拉住了她的手,咄咄逼人地回視著她「你真以為我不敢打你?」

  黃理正堂而皇之地拉偏架,攔住了曾老婆子的手,嚴肅地皺眉道「曾老婆子,把手放下,這可不是讓你撒潑的地方。今兒個我們是來找你算帳的。」

  「說說吧,這七大筐河泥是怎麼回事啊?」

  「這筐上可都是寧家人的標記,怎麼就長了翅膀跑你家田裡了?」

  眼見被捉了一個正形,曾老婆子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下意識就要往地上歪,打算故技重施來耍無賴。

  「哎喲,我頭暈……」

  黃理正卻全然不吃她這一套,冷冷地道「我今兒個是帶著曾大夫來的。要是你腦袋不舒服,就讓他就地給你扎幾針。你們也別指望能免費蹭個治病,等曾大夫一紮了針,我就派人到你家拿家具賠醫藥費。」

  「還有既然你頭暈眼花不能幹活了,這村里明年的助貧的桑樹苗就不能給你了。」

  一聽給自家白占的便宜要被取消了,曾老婆子當即頭也不疼了肩膀也不酸了腿腳也利索了。

  她沖黃理正擠出一個諂媚的笑臉「理正別啊,我還可以動。我全身好著呢。」

  黃理正冷笑道「全身好著呢所以就去偷人家河泥?上次清河底淤泥時,我可就和你說過的,不允許私下偷竊。」

  「你如今是公然犯法,還被我們抓了正形了。」

  「按照規矩,你們家除了要把這七筐河泥原封不動地還回去,還要再賠償寧家原來的六筐河泥。」

  「就從你們家接下來的河泥裡面扣吧。」

  曾家老四聽到這裡還在得意呢。

  他一向是極其偷懶的,每日根本挖不了多少河泥。想從他的份額里扣河泥,等於是從乞丐碗裡拿錢。

  ——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