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你還要不要臉

  中午這一出鬧得實在尷尬。

  晚上寧仲濟上床睡覺時,忍不住埋怨了妻子兩句「四頭今年都七歲了,算是半個大人了,你以後別當著那麼多人訓他了。那孩子也是好心想幫家裡做點事,被你這麼一訓,看起來怪可憐的……」

  寧張氏本就在氣頭上,聞言更氣不打一處來,扭頭瞪著寧仲濟道「四頭是我生出來的,我是他的親娘,辛辛苦苦地養了他這些年,怎麼還不許訓兩句了?」

  「我自己的娃,我愛訓就訓,你管得著嗎?」

  饒是早知道她的脾氣,寧仲濟也被這一番胡攪蠻纏地話弄懵了「我是四頭的親爹,也是照顧著四頭長大的,怎麼就管不著了?」

  寧張氏嗤笑一聲道「喲,你還記著自己是四頭親爹呢?要不是這一句,我還以為你成天就記著自個兒是人兒子,上趕著去為親娘一家老小奔波,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小家呢。」

  寧仲濟被擠兌得莫名其妙「我怎麼就沒顧這個小家了。我這些天每天起早貪黑的在幹嘛?還不是都為了這個家嗎?」

  寧張氏嗤笑道「你這些天起早貪黑地收蘿蔔,那是給你大侄子的涼菜攤子架秧子呢,可挨不著咱們小家什麼事,就別在那兒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

  「我受不起。」

  覺得這話實在不中聽,寧仲濟忍不住辯駁了兩句「咱們現在還沒分家呢,那涼菜攤子弄起來,錢也是歸了公里,讓全家一起嚼用的……」

  見寧張氏滿臉氣憤地還想還嘴,他意識到今兒個口角非三兩句能了結了。

  他乾脆坐直了身子,沉著一張臉,擺明了車架道「說吧,你想又鬧什麼事了?」

  寧張氏也坐直了身子,咬牙切齒地怒瞪寧仲濟「什麼叫我想鬧什麼了?你就不問問你娘幹的事情厚不厚道嗎?憑什麼咱們每日風裡來雨里去,在地里忙來忙去奔波個不停,得來的錢就得歸公里,手裡一分錢餘裕都沒有。蜜寶那一個小丫頭片子就能有自己戶頭?」

  寧仲濟沒抓住重點,一臉茫然地道「……咱們手裡不是有私房錢嗎?是你以前教我的,每天販了山貨回來,要留三成的錢給你。這些年下來,也應該攢了不少了。」

  「這些年娘一直沒吭一聲,肯定是早知道這事的,怎麼就沒給咱們留餘裕了?」

  被自家憨郎君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寧張氏用力拍著被子,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道「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說了,娘要給蜜寶那孩子單獨開一個戶頭了,以後蜜寶那孩子得來的錢財就要歸她自己了。」

  終於明白自家娘子糾結什麼了,寧仲濟並不覺得這是個事,轉身就要躺了下去「開了就開了唄。那孩子這些日子帶的財太多了,咱們家這破屋爛瓦的不防賊,確實要放在票號里才放心。」

  恨不得敲開寧仲濟腦殼看看,寧張氏已經快壓不住自己嗓門了「寧仲濟,你腦袋到底是不是個木的?我剛才說得話你都沒聽懂嗎?蜜寶那孩子帶來的財都要歸她一個人了,只歸她自個兒一個人管,不走家裡的帳不歸家裡公里,咱們家裡的人是沾不到一丁點兒了。」

  「當初要不是家裡,她一個喪門星小丫頭片子能活著嗎?現在吃著我們家用著我們家的,怎麼偏生賺來的錢就要單獨分了?」

  「我們兩房都還在往公里交嚼用呢?怎麼就偏她一個小姑娘特殊?她一個五歲的小娃娃會管錢嗎?」

  「這天底下哪兒有這道理。」

  終於弄懂寧張氏在糾結什麼了,寧仲濟也登時不耐煩了,怒視著寧張氏道「我還以為你這一晚上在糾結什麼呢。原來竟是為了這起子混帳事。我問你,你是沒長手還是沒長腳了?需要靠著一個孩子過活?」

  「人家蜜寶能得來錢財,那是人家蜜寶的本事,可和咱們家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咱們家最近是沾了不少蜜寶的光,但也不能昧了良心,就想著厚著臉皮占一輩子便宜吧?」

  「把一個孩子當搖錢樹,只想著怎麼將人吃干抹淨,那咱們寧家和那許家有什麼區別了?」

  寧張氏還想要怒然回嘴「……怎麼沒區別了,許家還想著賣人,那咱們還救了……」

  寧仲濟毫不客氣地回嘴道「咱們救了蜜寶一命又怎麼了?那蜜寶還救了咱們一家呢?今年秋收要不是沒有蜜寶,咱們一家上上下下十幾口人全都要餓死了。」

  「我們救了她一個人,她就救了咱家十幾口人。人家這報恩還不夠嗎?」

  「當初咱們家買蜜寶只花了八兩銀子,如今蜜寶幫了咱們多少了?前前後後加起來都有三十多個八兩銀子了,還不算幫咱們支的涼菜攤子的招,給咱們家開得長期財路!」

  「救了你全家這麼多條命不算,還幫你們勸架都發財致富了,這多大的恩情都要還乾淨了吧?」

  「再說了,如今蜜寶吃點家裡的米,用點家裡的東西怎麼了?她當初從山匪手裡救了我的命,我就樂意讓她吃一輩子,樂意賺錢買料子給她做衣裳。你要是看不慣,以後蜜寶的飯就都從我飯碗裡出,我以後也不做新衣裳了,全省給蜜寶用。」

  「和一個孩子計較這些,我真是都替你害臊!」

  說罷也不等寧張氏回嘴,他拉高了被子,蓋住了自己耳朵,就悶頭開始睡覺了。

  被氣了個仰倒,寧張氏還想要罵什麼,拼命搖著寧仲濟「你給我起來……」

  寧仲濟只當沒聽見。

  叫了兩三次沒動靜,寧張氏也是動了真氣,一腳把寧仲濟踹下了床。

  見寧仲濟在被子裡哎喲了一聲,也不掙扎就在地上睡了,寧張氏才算是出了口惡氣,扭頭抱著枕頭睡了,眼底還是不甘心與算計。

  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

  與此同時。

  寧家三房也在開小會。

  蜜寶坐在一個小板凳上,背靠在床沿邊上,正在乖乖地歪著腦袋,任由寧程氏給她梳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