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染染都抱著玉辰生給的帳本翻看,直到,杜苗苗和李挽君相約而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理,杜苗苗的身體已經好了,臉上也多了幾分的笑容,雖然還沒有恢復到以前那個嘻嘻哈哈的女孩子,染染相信,時間會抹平杜苗苗心裡的創傷,以後她肯定會變得更好。
「我們聽說你麵館開業了,跑去捧場,沒想到你這兩天居然關門了。出什麼事了嗎?」李挽君不客氣的坐在染染的床上,東摸摸西碰碰,然後滿足的躺下:「你這墊了什麼?軟軟的,但是又不太熱。」
現在已經到中秋了,夜裡有些涼意,特別是睡草蓆,李挽君每晚都被腿抽筋給痛醒,不過要是蓋被子,又太熱,不蓋又太涼,搞得李挽君最近時不時從睡夢中醒來,整個人都如同一朵蔫花。
「最近太忙了,店裡人手不夠,我想著放假幾天休息一下,再說了,明天就是中秋節了,城裡的客人也少了不少,對了,你們怎麼有空來看我?苗苗身體剛好,就跑來,我實在是受寵若驚。」染染一邊看帳本,一邊道。
「你還說呢!麵館開業這麼大的事兒,你也不跟我們知會一聲,自己悶不吭聲就開了,我們還是從別人那裡聽說的,你說,你到底有沒有當我們是朋友啊?」李挽君不滿的看著染染,最近她被李鐵匠掬在家裡學打鐵,已經很久都沒出門玩耍了,要不是時不時還能跑去陪杜苗苗聊天,她肯定早就悶死了。
說到這件事,染染倒覺得很是歉意,本來她和李挽君、杜苗苗就是朋友,只不過她沒想到這兩個好友也會想著給她的麵館慶祝,在現代,朋友開業送個花籃什麼的很正常,但這裡是古代,染染覺得她還是入鄉隨俗的好,低調的開業,什麼活動都沒有,她相信自己的手藝,只要好好經營,白家麵館的名聲遲早有一天會傳遍南江縣。
「我錯了,你們要我怎麼賠罪?先說好啊!提出的要求要我能完成的,要是你要天上的月亮,那我可沒法把它摘下來。」染染眼裡露出一抹笑意,最近雖然人很累,但是心裡很是充實,果然女子就要有自己的事業,不然整日裡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哪有一點趣味。
「你這話說的,我本來是不想為難你的,不過看你這麼上道,不給點有難度的事情,豈不是辜負了你?所以,我什麼都不要,就要天上的月亮。」李挽君喜滋滋的道,原本她還沒想到有什麼能夠為難住染染的事情呢,沒想到染染自己給拋出來了,她不用就是傻子了,「苗苗,你有什麼要求趕緊說,機會難得啊!」李挽君催促道。
進門後就一直沉默寡言的杜苗苗聞言才露出一個笑容,她坐在椅子上,品著茶水,看到好友們眼中掩不住的擔心和關心,心裡不由暖暖的,她雖遭遇了禍事,但身邊也有親朋好友關心著,比起那些被家人放棄的女子,她已經是很幸運的了,所以她不該再沉浸在那段痛苦的回憶里,家人朋友都沒有遺棄她,她又怎麼能自己先把自己放棄了?
「我沒什麼要求,染染給我做頓好吃的就行。」杜苗苗想了想後說道。
「還是苗苗對我好,中午我給你們做水煮魚吧?苗苗最近吃藥估計口裡苦的很,水煮魚是辣的,估計會很合你胃口。」染染想了想,昨日白雲銘去城裡買顏料的時候,順便帶了兩條大草魚回來,原本染染是打算拿來做魚丸的,現在看來魚丸只能以後再做了,不過她也好久沒吃水煮魚了,有些懷戀,以前一個月總要煮個兩次,每次都辣到不行,可她還是樂此不疲。
「好啊!我爹娘最近老是看著我,說我身子虛,只能吃些清粥小菜,再這樣下去,我都覺得自己在廟裡當姑子了。還是染染懂我,今天我可要敞開肚皮吃。」杜苗苗很是興奮的說道,話語裡倒是有些過去的影子了。
染染和李挽君對視一眼後,終於放心了些,李挽君作勢過來鬧杜苗苗:「好啊你,要求這麼簡單,好人都讓你做了,壞人被我頂了,苗苗,你到底跟誰才是知心朋友啊?你忘了,我以前可是你的第一寵妃,怎麼認識染染後,我就備受冷落了呢?」
以前李挽君和杜苗苗時常開著這樣的玩笑,所以杜苗苗一聽李挽君說這話,就知道李挽君是故意尋她開心的,她順勢抱住李挽君安撫道:「我可有佳麗三千呢!挽君,你要做好隨時都有可能失寵的準備。」
「壞苗苗。」李挽君藉故鬧了一場後,屋裡的氣氛頓時好了不少。
「哎,染染,聽說林子安又跑來你家找麻煩了?」
這不是最新的消息,但是能讓李挽君特意提起,還是讓染染頗有些意外:「是啊!」三言兩語把那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李挽君氣的咬牙切齒,要是這時候林子安站在她面前,染染敢保證,肯定會被大卸八塊,「還好你沒事,不然,我拼了命也要找他算帳,他自己做出這麼混帳的事情,還敢跑來找你麻煩,真是恬不知恥。」
李挽君對林子安的印象就不好,後來認識了染染後,對林子安就更加反感,一個大男人,靠什麼不好?偏偏靠賣、身過活,在李挽君看來,不管林子安一開始跟染染訂親也好,還是後面跑來糾纏她,不都是為了過上好日子嗎?
「我當然不會有事。挽君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提起他?」都一個多月的事情了,染染早已拋到腦後。
杜苗苗靠近染染,附在她的耳邊道:「今早我們來時,在城外的破廟邊上,看到了衙門的衙役們,據說那破廟後面的河堤底下死了個人,聽那些乞丐說,那人是林子安的娘親林鄒氏。」
也是趕巧了,那天晚上,林鄒氏被人這麼隨手一丟,誰知道就撞到了叢林裡的石頭上,疼的她眼淚直飆,摸索著爬起來,趁著夜色,想要爬出叢林,誰曾想,腳底一滑,直接掉下去了,砸在了滿是石頭的河堤上,連哭都來不及哭,當場就去了。
聽完杜苗苗的描述,染染也難得唏噓一下,她跟林鄒氏並沒有什麼接觸,不過就那一次接觸而言,也可以看出林鄒氏是個唯利是圖、自私自利之人,不過對她那不成器的兒子倒是很好,不然也不會養成林子安那種遊手好閒的性子。
「好了,不說她了,難得聚一聚,一直說她有什麼意思?染染,你們村是不是有個叫玉辰生的人?」李挽君歪頭問道,滿臉的好奇。
聞言,杜苗苗也閃著眼睛看向染染,似乎在說,求科普!
「怎麼了?你們看上了?」染染不明白怎麼幾天不見,她好像都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這兩位的腦瓜子一下一變一下一變的,她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杜苗苗微微一笑:「挽君說不定看上了,我可沒有,我只是聽說他打獵很是厲害,據說半個月前他是不是獵到了一隻大蟲?」
大蟲就是老虎。
染染問道:「你們怎麼知道的?」她回來村里誰都沒說,連白張氏都不知道,村里也沒有人聽到玉辰生打了大蟲的風聲,染染剛開始時還猜測是不是玉辰生忘記了大蟲那回事,現在看來,倒不是,在她還不知道的時候,南江縣城就已經鬧翻天了。
這次杜苗苗沒有說話,而是李挽君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的說著自己的見聞。
在玉辰生打中大蟲的當天下午,這隻大蟲就被人送到了醉香樓,誰知剛進門就被城裡的林老闆給看上了,花了一千兩銀子買了下來,因為大蟲已死,不能久留,林老闆就請了相熟的好友來了一頓大蟲宴。
大蟲可是山里最兇險的動物之一,現在卻被端上了餐桌,大家自然議論紛紛,很快就打探出了大蟲是誰給獵到的,這樣一傳十十傳百,李挽君和杜苗苗住在城裡,消息比較靈通,自然就先得到了。
原來是這樣,染染想著,她一開始還以為玉辰生會偷摸把大蟲掛在別人名下處理,沒想到居然連掩飾都沒有。轉念一想,染染突然明白了,玉辰生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個雙腿殘疾,每天藥不離身的病秧子,還被分出了家,以後是生是死玉家那一大群的米蟲肯定是不會伸出援手的,而玉辰生想要生活過的下去,肯定是要有門營生,醉香樓不能拿出來示人,但是他箭術不錯,楊河村又靠近大山,隨便上山去獵些小獸,都夠他吃穿用度了。
等到快中午時,染染才開始準備水煮魚的材料。
水煮魚是川蜀的特色菜,口感滑嫩、油而不膩、十分美味,有禦寒、益氣養血功效,水煮魚又稱為『江水煮江魚』看似原始的作法,實際做工考究,首先要選一條新鮮生猛的活魚,有充分發揮辣椒禦寒、益氣養血功效,烹調出來的肉質一點也不會變韌,口感滑嫩、油而不膩,既去除了魚的腥味,又保持了魚的鮮嫩,滿目的辣椒紅亮養眼,辣而不燥,麻而不苦。
『麻上頭,辣過癮』當初讓學醫的染染可是食慾大發,特別是學習解剖學時,每次看到肉都吃不下飯,那時候只有水煮魚這道菜能夠讓她大快朵頤。
想到往昔的事情,染染的臉上多了一絲落魄,那些事情好像還似昨日,可轉眼就變成了雲煙。
現在是八月份,吃水煮魚確實有些容易上火,染染準備好涼茶後,才著手開始調水煮魚的底料,李挽君和杜苗苗自然也不會幹等著吃,在知道要準備一些青菜和木耳時,兩人不約而同的去院子裡折菜去了,白無雙從屋裡抱著小糰子走過來,瞧見自家姐姐在廚房忙活,立刻就知道家裡又有好吃的了,她順著小糰子的毛,非常豪邁的道:「走,咱們也去荷塘里撈蝦去。」
小糰子聽到撈蝦頓時毛都豎了起來,看著白無雙拿了一個大桶,小糰子只想暈死過去,說是一起去撈蝦,到那裡以後肯定是它一人出力,這個小短腿就知道使喚它幹活!
白無雙可不管小糰子心裡是如何抗拒的,直接抱起它提著桶,溜出門去了。
染染調好了底料後,才開始洗菜,這個時節黃瓜家裡倒是還有,那是買菜時村裡的楊大媽送的,就是不太好看,現在到了尾季,黃瓜只有三個小拇指那個大,雖然小,但是總比沒有強,這個朝代還沒有豆芽,染染不打算發,也來不及了,所以準備的配菜,都是家裡現有的蔬菜。
家裡來了女客,為了避嫌,白雲銘一般都不會出來,只不過現在快到飯點了,他倒是沒心思幹活了,看著塗抹了一小塊的棺材,他只覺得獨自咕嚕嚕的叫,鼻尖那陣陣香味,更是把他饞的口水直流。
白雲銘很是納悶,自從家裡條件好了以後,家裡的伙食肯定是村里最好的,特別是那些簡簡單單的蔬菜在大妹的手裡直接就可以變成讓人饞得慌的美食,他每次吃都覺得要快把舌頭給一起咽下去了。
現在又是大妹在搗鼓什麼新菜嗎?白雲銘坐不住了,直接從房裡走了出來,到了院子裡,那香味更是抵擋不住,白雲銘摸著咕嚕嚕的獨自往廚房走去。
不說白雲銘被勾的饞蟲都起來了,就是隔壁的玉辰生聞著那香辣的香味,也直流口水,他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啊,以前宮裡的御廚,全都給他做過飯菜,那時候也沒見他這般模樣。
「真香,阿辰,這隔壁住的是誰啊?我怎麼聞著聞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一旁挑揀藥材的成叔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實在是太香了,聞著就有食慾,這香味里還摻雜了魚肉的香味,聞著他這個老人家都忍不住想舔著老臉過去嘗嘗了。
「一個小野貓。」玉辰生裝作不在意的垂下頭,繼續看書。
「阿辰,你對那個王姑娘做了什麼事情了?她怎麼不來給你送飯了?」最近天天吃烤肉,吃的成叔喉嚨都冒煙了,他現在見到烤肉就沒食慾,可為了在這裡住下去,他也只能強迫自己吞下去,他好懷戀醉香樓的飯菜啊!
「我怎麼知道?」玉辰生頭也不抬,翻動著書頁,他那兩眼完全沒有聚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根本就沒有看書。
成叔撇撇嘴,不理他了。
染染家此時是熱鬧的,特別是白無雙提著桶回來時,染染很是意外的看著桶里的蝦,雖然數量不多,但也是一道新菜啊!染染連忙把蝦洗乾淨了,打算做道油燜龍蝦。
白無雙把濕淋淋的小糰子抱了起來,非常驕傲的道:「姐姐,龍蝦是小糰子抓的哦,我只負責撿它從湖裡丟上來的。」
李挽君和杜苗苗都是第一次見到小糰子,女孩子對於這種萌萌噠的小可愛總是偏愛幾分的,特別是聽到白無雙說這裡的蝦都是小糰子抓的後,更是驚訝。
李挽君心直口快的道:「染染,你家的狗真能幹,我以前聽說狗仔水裡是會游泳的,現在看來哪裡是會游泳,明明抓蝦也是一把好手。」
「對,我回去以後也要養只狗,別人都是去釣蝦,咱們是抓的,說出去多威風啊!」杜苗苗立刻嚮往的說道。
小糰子抖了抖身上的水,傲嬌的搖著尾巴跑到葡萄架上躺著,爾等乃凡夫俗子,哪裡知道它的珍貴?抓蝦實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染染難得嘴角一抽,她要不要解釋這不是狗是貂?不過看她們如此興致勃勃的討論起狗的品種後,染染選擇閉口不言。
白張氏和秋娘回來時,家裡的飯菜已經擺好,白張氏洗了一把臉後說道:「你們來了,快,坐下吃飯。」
「伯娘好。」李挽君和杜苗苗禮貌的問好。
「好,你們都坐下來吃飯吧,雲銘,來,你把這些菜送到隔壁去。」白張氏對隔壁的玉辰生倒是挺好的,每次染染問的時候白張氏都說什麼遠親不如近鄰,大家同住一個村,總有需要幫忙的時候,以往每次白張氏送飯菜過去染染總要說幾句,今天倒是稀奇了,染染非但沒說什麼,還把涼茶也倒了一些讓白雲銘送去。
白張氏怪異的看了染染一眼。
等李挽君和杜苗苗念念不舍從染染家離開時,已經是未時,等他們走後,染染才轉身回院子裡,明天是中秋節,想到剛才李挽君的邀約,染染有些想去,但是家裡事情也不少,她抽不出時間。
聽李挽君說明天城裡很是熱鬧,比乞巧節時熱鬧了不止一倍,染染雖沒過過古代的中秋,但也知道,這個節日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都是很重大的節日,據說明天不僅有燈會、在南江縣那條龍津河上還有各種的雜技表演和文人之間的吟詩作對。
染染對這些都沒有什麼興趣,也不想去湊這個熱鬧,李挽君一開始是挺興致勃勃的,察覺到染染和杜苗苗都不太熱絡後,也就歇了心思。
院子裡,白張氏正跟秋娘討論今早去田裡看到的事情,田裡的稻穀已經成熟了,現在正是收割的時節,三十畝的田地,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要是往年白張氏和白傳祥還有白雲銘三人忙活個幾天也就收割回來了,可現在白雲銘有自己的事業,染染又要去麵館忙活,家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倒是有些為難起來,就怕碰到雨水天氣,那樣的話,三十畝的稻穀全都作廢。
「娘,這有什麼為難的?村里多的是沒活兒乾的人,娘,您去請幾個人幫著收割,咱們一天給他們二十文錢,包三餐,您看如何?」在染染看來只要能夠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算是麻煩事,只要他們出得起價錢,還怕沒人來幫忙嗎?
「也是,可這準備一日三餐也不是小事,菜色要是不好怕是會被說三道四。」白張氏說到這裡更是憂心起來,以前覺得只要能吃飽就已經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了,現在他們一家的胃口已經被染染給養刁了,有時候她自己做的飯菜都覺得難入口。
「這也不難,我和秋娘以後遲點去店裡就好了,咱們頓頓都紅燒肉您看怎麼樣?他們幹活挺累的,下午的時候,娘您就熬些清談的八寶粥送去當點心,茶水還用魚腥草。娘,您看如何?」染染也坐了下來,順手還把浸泡好的紅豆給端了過來,一邊聊天一邊把紅豆的皮給挑出來。
秋娘手裡也正在挑綠豆皮,在染染家一個多月,她過的是非常的開心,臉上的肉也見長了,面色紅潤,一看就知道她的日子過的不錯。
「好,就按小染說的做。」白張氏看著染染眼底那淡淡的眼圈,有些心疼道:「麵館里生意不錯,你和秋娘都累的很,要不,咱們再請一個人如何?」主要是麵館里的麵條都是現做的,雖然發麵都是在家裡發好了,但是每一種面的作法都有些區別,又要煮麵又要忙活別的事情,這樣一來,染染直接睡眠不足,秋娘也累的夠嗆。
染染想了想也覺得可以增加一個揉面的師傅,揉捻是個技術活又是個力氣活,對要求就計較高了:「娘說的好有道理,反正咱們家麵館只要有些收益就賠不了,娘覺得咱們村里可有什麼人揉面比較厲害的?」
古代的女子不僅要學會三從四德,還有很多家務活都要會,像是做豆腐、包餃子、做米果、釀酒、蒸年糕、炸麻團、做月餅、做雲吞皮、麵條都是基本功。
隨便找一個都會,但是大家手法不同,力道不同,所以也是有好壞之分的。
白張氏思索了一會兒道:「我記得楊大媽家的閨女做麵條很是不錯,去年楊大媽生日時,我去她家串門子,翠花正好在做麵條,那手法很是純熟,而且她揉出來的麵團,勁道十足。」
「既然娘都這麼誇讚了,想來翠花姐姐是真的厲害了,我等會兒去楊大媽家問問,要是翠花姐姐願意的話,我就請她來幫忙。」
三人一邊聊天一邊把豆皮都挑揀乾淨。
明天是中秋節,家家戶戶都要準備月餅,染染沒想去城裡買那些做好的月餅,她打算自己做,對於愛吃又喜歡動手做美食的人來說,做月餅除了繁瑣的事情多了些外,倒是也別有一番趣味。
麵粉裡面加入雞蛋、一些菜油(如果有調和油就更好)、還有軟化好的糖水後攪拌均勻,有條件的人家也可以放入一些牛奶,染染現在日子是過的不錯,不過牛奶在這個時代是個稀罕物,她不知道要去哪裡找。
均勻後才揉成麵團,用密不透風乾淨的容器裝起來鬆弛一刻鐘,等到時間到了以後再把麵團分成等分,綠豆和紅豆也已經搗鼓成豆泥,同樣分成等分。
等把麵皮和豆餡都包好後,才用月餅的模子給月餅壓出花紋,隨後放入烤箱烤,這個時代也有烤箱,只不過比起現代化的智能烤箱,這個純粹就要靠手工了,而且還要把時間掐算好,不然太早拿出來就怕月餅還沒熟,太遲了又怕烤的過火後,月餅沒有嚼勁不說還怕把月餅皮給烤焦了。
這一系列的工作即便是三個人來做都花費了不少的時間,等到月餅出爐時,已經是月上眉梢了,染染看了看月亮的方向,這都快戌時了吧?她決定今晚就不去打擾人家了,明早再去吧!
中秋節,不管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是一個非常重大的節日,中秋夜人們都要舉行迎寒和祭月活動,設大香案,擺上祭品,其中月餅和西瓜絕對不能少,西瓜要切成蓮花狀。
在月下,將月亮神像放在月亮的那個方向,紅燭高燃,全家人依次拜祭月亮,然後由當家主婦切開團圓餅,切的人預先算好全家共有多少人,在家的在外面的,都要算在一起,不能切多也不能切少。
除了吃月餅相同外,各個地方都有自己的民俗,比如有些地方有燃燈的習慣、有些地方卻選擇觀潮、有些地方流行熬夜,據說在中秋之夜越晚睡越長壽,還有的地方流行偷蔥偷蒜,當然了有條件的人家在中秋夜市必須和桂花酒的。
染染一大早就起床了,太陽從東邊緩緩升起時,染染已經把院子裡風吹來的落葉全都掃了起來。
吃過早飯後,染染和白張氏提著五個食盒往村里走去,玉辰生家、里正家、族長家、楊大媽家還有楊狗子家都各送一個,里正和族長幫了她們家不少忙,他們家沒什麼好東西送人家,這次做月餅時,染染就多做了一些,雖然沒有他們家的美味,但是也是她的一份心意不是?
至於為什麼送給楊狗子,也是覺得楊狗子是個肯乾的人,本身也是個苦命的人,染染不由得會多關心他一些,在店裡不僅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了,還學著了不少別的,有時候秋娘或者染染忙不過來時,他也會幫一把手,染染覺得等麵館的生意穩定了以後,她可以開個外賣先河,到時候再招一個人來頂替楊狗子的位置,就讓他和王民一起送外賣也是不錯。
楊狗子無父無母,唯一的奶奶又有病,可想而之家裡有多困難,在送完了族長和里正家後,白張氏去楊大媽家染染就去了楊狗子家。
楊狗子住在村裡的最外圍,離染染家剛好是一南一北,染染家靠近村口,楊狗子家離村里挺遠不說,地勢還比較低,有時候雨下大了,他家裡直接就進水了。
染染拍了拍院門,手立刻頓住,這院門實在是太破了,好像她一用力就要倒下來一樣,染染只好站在門口叫了一聲:「狗子哥。」
楊狗子的奶奶楊奶奶正坐在院子裡曬太陽,聽到有人叫楊狗子,連忙走過來開門,只見門口站著一位笑吟吟的女孩子,楊奶奶有些遲疑的看著染染。
染染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楊奶奶,您不認識我了?我是白染染。」
「啊,大丫,不、染染。」楊奶奶有些結巴的道。
「今天中秋節,我給您和狗子哥送些月餅來,自家做的,味道沒有鋪子裡賣的好,還望楊奶奶不嫌棄。」染染說著就把手上提著的食盒遞了過去。
「讓你破費了,染染,進來坐。」楊奶奶連忙把染染給請了進去,提著食盒,楊奶奶心裡是五味雜陳,以前她老伴還在世時,白家的日子可沒有現在過的恣意,她那時候還和老伴說,白錢氏做的太過分了,會遭天譴。
沒想到時隔幾年,他們楊家是越過越落魄,而白家倒是火紅起來了,這些日子她聽孫子的敘述就知道白家的日子在村里是數一數二的好了。
楊奶奶雖然羨慕白家把日子過起來了,但也不嫉妒,她知道是自己拖累了孫子,要不是她身體不好,時不時就需要一些湯藥喝著,家裡的日子也不會過的如此艱難。
楊狗子的家不大,一間廚房一間客廳,兩間睡房還有一間柴房,曬在外面竹竿上的衣裳是打滿補丁的,楊奶奶身上穿著的也是布滿補丁的衣裳,染染可以想像到每晚楊狗子從店鋪回來後是如何急急忙忙把身上唯一一套沒有補丁的衣裳洗乾淨晾曬乾後,第二天又穿著去店鋪里。
「家裡太雜亂了,染染可別介意。」楊奶奶老臉有些紅,家裡雜七亂八的東西堆滿了一地,已經破到不能穿的草鞋、斗笠、還有沾滿灰塵的桌子,這十幾年來,家裡從來沒有來過客人,村里和她交好的姐妹們看到她家過不下去了,又怕她去借錢借糧的,都跟她斷了來往。
楊狗子是男子,對於家裡的雜亂雖然是看在眼裡但是也沒時間來整頓,家裡都快要掀不開鍋了,誰還會管家裡髒不髒的問題。
染染笑眯眯的坐在一張凳子上,凳子的年代應該也是比較久遠了,染染就這麼坐著都覺得有些搖晃,她沒有流露出絲毫介意或者嫌棄的神色來:「大家家裡都一樣的,楊奶奶,狗子哥去哪了、不在家嗎?」
「他啊!去挑柴了,說是難得休息幾天,要去囤些柴火好過冬。」楊奶奶看染染是絲毫不介意她家裡的情景時,才鬆了口氣,同時也在心裡默默的下決定,以後她也要把家裡的事情拾起來,不能給孫子丟臉,現在孫子可是有正經工作的人了,要是被人看到家裡這麼髒亂,豈不是會被人家笑話。
「是啊,現在早晚溫差大,楊奶奶可要注意身體,該加衣服的時候可別忘了。」染染陪著楊奶奶嘮家常。
染染知道楊奶奶身體不好,但是也沒想到會差到這種程度,不就聊了幾句天嗎?怎麼臉色就變得這麼難看了?
「楊奶奶,我略懂醫術,不如我給您把個脈?」染染小心翼翼的問道。
楊奶奶很是驚訝的看著染染,她倒是沒想到白家的閨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她對於自己的身體早就不抱有治好的心態,所以也就無所謂的伸出手:「好,你隨便看,楊大夫以前也給我把過脈,說我這病只要靜養就可以了。」
染染點點頭,直接把起脈來,楊奶奶的手乾枯枯的,沒一點肉感,好像就是一層皮貼在上面的一樣,染染細細的思量,而後才放下手說道:「楊大夫說的不錯,您這病是要好好調養就可以了,楊奶奶用的藥方可是楊大夫開的?」
「不是。」楊奶奶搖搖頭,「楊大夫開的藥方,用藥金貴著呢,我們家你也看見了,窮的耗子都不來了,哪裡還用的起那藥材。」
這年頭不管是看病還是抓藥都不是便宜的事情,其實不管古今,醫藥行業也算是比較火爆的行業了,有些富人把各種補藥當主食吃,而窮人連一頓都吃不起。
「那我給您開個方子吧?您放心這些藥材我家都有,我不收您錢,只要對您身體有幫助就行。」染染善解人意道,其實楊奶奶身體沒什麼毛病,簡單來說就是家裡給苦成這樣的,只要把身體裡的空虛給補回來,也就沒什麼大問題。
「這不太好吧?你已經幫我們夠多了。」楊奶奶有些過意不去。
染染唇角微微勾起:「沒事,都是些普通的藥材罷了,我先回去了,狗子哥中午可有回來?他要是回來了您和他來我家過中秋吧!」看著楊狗子家冷鍋冷灶的,染染心裡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這大秦像楊狗子家這種情況的人多不多,她也不可能一一都去幫扶,但是楊狗子為人穩重、幹活又賣力,她願意幫楊狗子一把。
或許她這一幫能夠改變楊狗子原本的命運也說不定。
「這不能,今天可是節日,大家都在家裡團聚,我和狗子去你家不好。」楊奶奶不肯,她身體雖不好,但是心可沒瞎,染染送月餅來可以說看重狗子才送來的,但他們祖孫倆要是去白家過中秋節被村里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會說出什麼閒話來。
白家幫他們的已經夠多了,她斷斷是不能讓白家也被村里人非議。
染染一看楊奶奶的表情就知道她想的是什麼,只能退讓一步:「中午不行,那晚上吧,您放心,晚上我叫我大哥過來接你們,夜裡天黑,他們沒看到也說不出閒話來,您和狗子哥兩人過中秋實在是清冷了些,我家裡人多,熱鬧,您就當來湊個熱鬧好了。」
「我和狗子商量後再說吧!」楊奶奶只能如此道。
染染也不用她給肯定的答覆,到時候她大哥來時肯定會把狗子哥搞定就是了。
離開楊奶奶家後,染染在心裡盤算著晚上要準備些什麼菜,既然請了楊奶奶祖孫倆,那就把玉辰生也叫上吧,好歹他也算是她老闆不是?
正想著事情,突然就看到前面有兩人在吵架。
準確的說是兩口子在吵架,而源頭是,楊結果夜裡起夜時不小心踩到了耗子被耗子咬了一口,傷口到今早都還冒著血絲,他的妻子楊豆氏害怕會被傳染鼠疫,所以著急的想要拉楊結果去楊大夫那裡看病。
楊結果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摳門,在他手裡只有進來的東西和財物,哪有花出去的?更不用說要他主動去看病了,在他看來不就是被耗子咬了一口嗎?又不是什麼大事,他現在還好好的,為什麼要去花那些冤枉錢?
所以一個打定主意要去看病,一個百般阻撓。
夫妻倆就這麼鬧僵在了街道上,好在今天是中秋節,大家都下地的比較早或者是在家裡忙活午飯和晚飯,街上沒什麼人,不然他們兩人早就被人圍觀了。
「楊叔和豆嬸子這是怎麼了?」染染回家正好是要經過這條路,所以禮貌的問了一句。
楊豆氏看到有人來了,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今早的事情說了一遍,中秋佳節,家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楊豆氏就怕這是老天爺或者是老祖宗給他們夫妻倆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