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怪異

  在天色微微露出亮光的時候,山上的人都撤了下來,染染背上背著杜苗苗,手裡還拿著從山洞裡找出來的一個包裹。

  裡面裝的是一本書和一些瓶瓶罐罐。

  那狹小的山洞裡拘押了二十五名女子,活著的只有二十一名,其餘四人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徵。她們年齡各異,但是大多數都是來自窮苦人家的女子,因為她們大多數神志不清又體弱無力,所以從山上下來後,就在小溪邊休整。

  東邊的天空露出了橙色的光亮,大家都知道,那是太陽要升起來了,玉娘去小溪邊打了水來,給大家洗臉,染染正忙著給大家把脈,二十來號人累的染染連說話的精力都沒有。

  女子們的脈相都很不好,一會兒強勁一會兒又弱到像是沒有脈相,染染活了二十幾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這一切好像都透著縷縷怪異的氣息。

  她們除了脈相不穩,手腕上還有刀傷,有些女子的手腕處都還在流血。

  假的楊天文毫不畏懼的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他臉上有些劃痕,但是卻沒有流血,錢雲月正殷勤的給他餵水。

  俊男美女很是亮眼,可惜在這種情形下,大家都沒有心情欣賞這一幕。

  看完了活著的人,染染打算去看看死屍。

  四個女子死相還算是安詳,臉色青紫、身上也長了屍斑,估計死亡時間都不久,不然早就腐爛了,不過屍體上充滿了藥味,有些是消毒水的氣味,這讓染染非常的驚訝,這可是古代,中藥的天下,怎麼會有現代才出現的藥味?

  在仔細查看後,染染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假的楊天文實在是個變態,死者的脖子有大小不一的勒痕,有可能死者是窒息死亡,假設是正常死亡的話,那麼屍體不可能保存完好,他也不可能把屍體放在相對於乾燥的地方。

  夏天,天氣炎熱,不要說屍體就是早上殺死的豬到了中午後肉質都變了,到了下午直接就會散發出惡臭。

  檢查完所有女子的身體情況後,染染才翻開那本從山洞裡帶出來的書,書的封面已經殘破不堪,看不出原本封面的圖案,書頁也已經微微泛黃,有些地方的邊角還翹了起來。

  看的出來這本書應該是個古董級別。

  染染也不在意,直接打開認真的看了起來,在她眼裡這可不是什麼文物,要是文物或者書本很珍貴的話,萬萬是不能被隨意丟放在山洞裡的。

  山洞潮濕,根本就不適合放置這些東西。

  看了幾頁以後,染染只覺得自己被打臉了,這哪裡是不重要的書?明明是天下人都趨之若鶩的書好嗎?這裡面不僅記載了世間各種毒藥的製作藥材和工序還有不少調養身體的良方,當然了,最吸引染染眼球的,莫過於那個長生不老藥和不腐丹。

  作為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染染自然是不相信世上會有長生不老藥的,在現代連克隆猴都有的時代,還不是沒研究出長生不老藥來?

  所以她對於這個方子,持懷疑態度。

  特別是這個方子要用女子來做藥罐,然後用她們的血來提煉,換種通俗易懂的說法就是,這些女子是被用來製藥的,而且每個人的藥用價值不一,比如有身強力壯的女子、也有弱不禁風的女子、還有貌美如花的女子和動手能力極強的女子。

  所謂的不腐丹和現代用藥水保持屍體的原理是一樣的,也不知道假楊天文是如何搗鼓的,總之,這不腐丹倒是真的做到了屍體不腐爛。

  比起女子們的悲慘遭遇,楊天文就算是死的利索了。全身上下只有胸口有個刀傷,而且是一刀致命的那種。足以看出下手人的快准狠!

  「白姑娘,你看出什麼來了?」林春看到染染自從下了山後就忙個不停,好奇的問道,衙門是有仵作的,可昨晚他以為自己只是來救個人,不曾想到這裡的狀況,所以並沒有通知仵作,他打算把屍體帶回去後再驗屍,不過現在看到染染在忙活著,這才忍不住問了起來。

  染染有些赫然道:「沒看出什麼來,大人,我可不可以去問他幾個問題?」他,指的是假楊天文。

  「沒問題,你去吧!」林春擺擺手示意染染自便,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可都是這些人要如何安置,她們的家人在哪裡?

  招手讓識字的衙役去準備筆墨,他打算先把她們的名字和地址都記錄一下,等到案子結了,再安排她們回家。

  或許是藥效過的了緣故,在太陽升起時,那些死氣沉沉、木訥的女子就忍不住發出了聲。

  「啊、、、、、、疼。」

  「嗚嗚、、、、、、」

  有叫疼的,有獨自哭泣的,有默默垂淚的。染染看了心裡抽疼抽疼,好在杜苗苗雖然也受了幾天的苦,但是和這些女子比起來,狀態要好的很多。

  「你臉上是不是帶了人皮面具?」染染盯著假楊天文那只有劃痕卻不見流血的臉,她覺得這張臉很有問題,在她原有的記憶里,楊天文沒有兄弟,自然不存在和他長得像的人,想到以前看的那些古裝劇里,時不時就出現的人皮面具,染染覺得這才是真相。

  假楊天文對於染染的話充耳不聞,自顧自的觀賞著太陽升起的畫面,此時的溫度還是很適合的,太陽並不熱烈,照射在人身上只覺得暖暖的。

  對於他的不配合,染染倒不太在意,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救出了杜苗苗這是最大的收穫,而且還順帶解救出了這麼多的女子,這讓染染覺得自己這次是做了好事。

  染染不會知道,其實就算她今天不去醉香樓,玉辰生也已經準備好動手了,她不過是巧合罷了。

  染染一邊說一邊觀察假楊天文的神情,可惜讓她遺憾的是,假楊天文還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對於染染的問題和猜測不否認不回答。

  「我聽說江湖上還有一種製作人皮面具的法子,那需要對方在活著的時候,一刀一刀把他的皮剝下,然後把人皮經過處理後戴在臉上,據說這種人皮面具與真人無意,而且沒人能夠看出來,因為它本就是人皮。不過這剝皮的方式太過於慘絕人寰,所以一般江湖正派是不屑用此法。」

  這種法子更是陰毒,讓被剝皮的人活活痛死,而且在剝皮的時候人是不能斷氣的,不然那人皮就達不到與活人一般的效果,所以都是在剝皮完後,才死掉。

  這種法子也是染染以前在看雜書時看到的,至於和這個朝代對不對得上,她不知道。

  假楊天文還是沒說話,不過他的手微微抖動了一下,這麼細微的變化沒逃過染染的眼睛。

  難道假楊天文用的是這個法子?那地板上那具屍體上的臉怎麼也還是楊天文?

  玉娘閒下來剛要過來問染染是不是要撤退就聽到了染染那番『人皮言論』,饒是玉娘這個見多了世面的人還是被染染的話給驚住了,她混了這麼久的江湖都沒聽說過這個法子?難道她混的是假江湖麼?

  「染染,你想多了,你說的那些我在話本里都沒看到過,現實中就更不可能了。不過如果他不是用人皮面具的話,倒是還有一種可以改變容貌的方式,只不過這對自己的身體有很大的傷害。」玉娘想了想這些年來成叔對她講的江湖趣事中,確實是有一件這樣的故事。

  「是什麼?」染染追問。

  「江湖上有一種失傳已久的縮骨功,據說能夠改變一個人的體型和面貌,因為正常的人是不可能改變自己的體型和面貌,不管多厲害的化妝術還是偽裝術,都不可能從本質上改變。只要熟悉這個人,不管你們兩個多相似都有破綻。但是縮骨功不同,它能夠徹頭徹尾的改變一個人的面貌和骨骼,就算是有些許的差距,也能夠很好的掩飾,而且因為使用這種秘術改變的容貌不懼怕各種的藥水,也不會被人看出破綻,所以只要他們兩人的體格相差不大,被發現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說白了縮骨功也就是只能用在體格相同的人身上,如果對方是個九尺男兒,而你只有七尺或者七尺不到,那使用這種武功也是沒用的,或者說對方是個五尺男兒,你是七尺,你想要用這種武功縮骨破綻也是極大的。

  這種武功只適合於體型相同的人身上。

  染染聽著很是詫異,所以縮骨功是真的存在的?她好奇的追問:「既然如此,那這門武功豈不是天下武林人都會?」

  只要體格相近就可以使用,那麼比如她要去報復一個跟她有仇的人,就可以用別人的容貌去報復,等到事情結束後再恢復自己的容貌,這樣甩鍋給別人多好。

  「使用這種秘術的人,每日都要飲用新鮮的人血,還要進行經脈通絡,而且使用時間越長對身體的傷害就越大,用個一兩日可能沒什麼問題,但是連續使用後,他就會離不開新鮮的人血和補藥,而且使用這門秘術後,再使用內里或者輕功,那它就會在體內反噬,最壞的結果就是暴體而亡。」玉娘面無表情的說道。

  如果這個人是真的使用了縮骨功,那麼他現在應該很難受,內力反噬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夠受得了的。

  染染瞭然,這就是弊大於利,所以一般腦子清醒的人都不會使用,沒有人會不在意自己的性命的。

  「不過縮骨功對人面部的改造是很成功的,你看那個死去的人,我可以肯定他沒有武功是個地地道道的農人。」玉娘指著楊天文的屍體說道,一般懂行的人都知道,有武功傍身的人手上有老繭,那是常年拿刀劍磨成的,而種地的人常年扛著鋤頭手上也有老繭,如果是不懂的人,或許會把兩者弄混,但是對於玉娘這種常年和各種人打交道的人來說,就很容易了。

  雖然都是老繭,但是位置還是有差別的,只不過很細微,如果不仔細看就不會發覺。

  剛才染染說了這麼多,假楊天文都沒什麼反應,現在玉娘不過是輕飄飄的說了一下縮骨功,他的臉色就變了。

  她還以為這人是面癱呢!原來她是沒戳到死穴呀!染染不懷好意的想著。

  「那他怎麼就跑來這裡了?」楊河村的地理位置可不算好,靠近大山,離縣城遠的很,就是去鎮上也很遠,而且因為這裡群山綿延,交通不便,鎮上也沒什麼東西賣,所以大家才索性直接去城裡採買或者賣些山貨。

  玉娘無語的看了染染一眼,染染有些不自覺的摸了摸鼻子,她有問錯什麼嗎?

  想到染染是個地地道道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玉娘才耐著性子解釋道:「咱們南江縣盛產藥材,特別是這些深山老林,誰都不確定這裡面有什麼奇寶。使用這種秘術不僅是要新鮮的人血還要新鮮的藥材。」

  既然這裡盛產藥材,所以他會選擇來這裡也不是沒有道理的,而且這裡交通不便,外人又極少涉足這裡,被人發現的機率就小了很多。

  不過染染還是覺得怪怪的,用自己生命為代價跑來這裡是為了躲避仇敵還是純粹就是好玩?只要腦袋沒進水,肯定沒人會跑來這裡受這種罪。

  如此想著,染染的目光飄忽到了那些瓶瓶罐罐上面。

  瓶子上面沒有註明這些是什麼,不過染染打開瓶蓋聞了聞也差不多能夠猜到,十幾個瓶子裡面裝的東西各不相同,有迷魂散、止疼散、金瘡藥……其中還有一種染染聞著非常熟悉的香味的藥粉。

  看他用小瓶子裝的和這些藥瓶子放在一起,怎麼看也不像是普通香料啊!

  那這又會是什麼?

  一陣風吹來,放在一旁的書被風吹了幾頁,染染用手去壓,剛好就看到了其中一面,上面赫然記載著致幻藥的製作方法和成品。

  一目十行的快速看了下來,再對比自己手中的藥粉,染染無比確信,這粉色的藥粉就是致幻藥。

  沒想到這人醫藥學的不錯,連這些都搗鼓出來了,可惜沒用在正途上,不然就是造福人類了。

  染染肯定想不到的是她手裡這本書,其實是江湖人趨之若鶩的書,書里不僅記載著各種毒藥的製作方子還有解毒的方法,如果一個人手頭上有這些藥物的話,不說其他的,行走江湖肯定沒人敢為難他。

  武林高手是很多,但是頂尖的也不過幾個而已,剩下的都是些三流高手或者末流,大家都是人,沒有哪一個人是百毒不侵的,所以在江湖上武功再厲害也比不上醫毒高手厲害。

  與人比武尚且還有活路,但是得罪了用毒高手怕是想活不容易,想死更難。

  「這本書不錯。」染染嘀咕道,剛才她只看了幾頁,現在她粗略的翻了翻後,更是覺得這書是寶貝,當然了,這是在好人手裡,要是這書落到了壞人手裡,就會出現假楊天文這樣的事情。

  這本書除了記載藥方外還有一些珍貴藥材的生長地方和藥材的形狀氣味。可以說是本不遜色於《本草綱目》的書。

  作為一個疼愛弱小,有著俠女夢的人,染染自然不會讓這個假楊天文來欺騙錢雲月這個弱女子,所以染染直接把瓶子丟給錢雲月:「這個你認識?」

  瓶子丟過來的時候,錢雲月下意識的接到手裡,看著這個小瓷瓶有些不理解的瞪了染染一眼,再次看到這個曾經的堂妹,錢雲月心裡很是不舒服,特別是在這樣的場合下,她甚至現在都還在迷茫著,特別是在看到楊天文屍體的時候,她是不敢相信那個躺著全身冰涼,胸口還插著一把刀的人會是楊天文,所以她下意識的逃避這個答案。

  甚至對假的楊天文更好,好像只有這麼做才能夠證明眼前這個被綁著的人是楊天文,是她心裏面那個能夠帶她過上幸福生活的人。

  「錢雲月,雖然我們之間不和已久,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小心你身邊的這位,他可不是什麼善茬。」對於錢雲月的敵視,染染只覺得好笑,這個錢雲月以前只覺得是有些蠢,現在看來是蠢出了新天地了。

  「就算他做了什麼,也比你好。」錢雲月惡狠狠的瞪了染染一眼,要不是他們二房突然在村里蓋起了磚房,她家怎麼會變成這樣?如果二房不建房子,她奶奶就不會想去住那磚房,也就不會鬧出那些事情來,他們也就不用舉家離開這裡,她爹的功名也就都還在,她弟弟也很快就會去參加童生考試,然後考上秀才。

  到那時候她就可以風風光光的嫁給楊天文了。

  可是這一切現在都改變了,她想要的沒得到,自己手裡的東西倒是一夜之間全部都失去了,漂亮的衣裳被拿去換米糧了,首飾被變賣了,她現在手裡的三兩銀子還是楊天文給的,所以在她看來楊天文確實對她是真愛,不然又哪裡會給她銀子?

  對於錢雲月的不領情,染染也不在意,錢雲月是個腦殘,她不能與她一般見識,她直接蹲在了假楊天文面前,很是平靜的道:「你應該身受重傷了?或者是身上有什麼隱疾?楊天文家是養雞大戶,他需要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時常也會去別的地方,所以這很符合你的要求,所以你才會選擇他。這個小瓶子裡面裝著的可是致幻藥,據說在香爐里點燃的話迷幻效果極好,讓人幾乎以為是自己經歷了那些事情。這藥是你送給她的?還是他送的?」

  他指的是已經死了的楊天文。

  正在好奇的把瓶子裡藥粉倒出來的錢雲月有些不明白的看了看假楊天文,這粉色的藥粉不就是那香料嗎?她記得她每晚都會用一些,那時候她的天文每天都會來陪她。

  想到曾經的幸福美滿,錢雲月勾著唇角,笑了笑。

  「你倒是聰明,她要是有你這麼聰明,我也就不會送這些給她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假楊天文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不如楊天文的好聽,有些沙沙的,像是喉嚨被什麼東西掐住了一樣。

  染染莞爾一笑:「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聰明,不用你提醒。」

  假楊天文無語的看著她,見過自戀的,倒是沒見過這麼自戀的,不是說中原的女子很是謙虛?他怎麼沒看出來?他只知道眼前這個黑乎乎,臉上還有疤痕的小姑娘,此時正因為他的誇獎而眉飛色舞。

  假楊天文那無語的神情取悅了染染,她對視上假楊天文的眼睛,平靜的問道:「其實,一直在外面幫著你綁人的是真的楊天文對不對?你手上應該是有他的把柄,所以他才會聽你的話乖乖為你辦事。至於你現在為什麼寧願損傷自己的身體也要變成他,那是因為他死了,而你的藥引還不夠,所以才會冒這個險。對不對?」

  假楊天文看著染染的眼睛,那眼睛裡透出了一抹讓他沉溺其中的溫柔和讓他無法抗拒的柔情,這樣的眼神,讓他好想把自己的心裡話全都說出來。

  林春和玉娘也好奇的圍了過來,衙役們已經記錄好那些女子的名字和家庭地址,衙役們留了一些在這裡守著外,別的都去通知這些女子的親人了。

  看到假楊天文那渙散的眼神,玉娘心裡咯吱一動,這是傳說中的迷魂術麼?

  「不錯,他一開始很聽話,我說什麼他都會去做,後來抓來的人漸漸多了,他害怕被人發現,所以不願意幫我了,我為了能夠控制住他,給他的雞鴨下了藥,讓它們時不時的就生病,這種解藥只有我有,他為了錢只能聽我的。」

  說到這裡假楊天文還很是得意的笑了笑:「他哪裡知道那些雞鴨不過是被我用來試藥罷了,只要雞鴨吃了死不了或者是沒什麼反應,那我就可以把這藥用在人身上。可惜,我還是有估算錯的時候,毒死了四個人。」

  假楊天文有些不滿的哼了哼,要不是死了四個人他又哪裡會急需去找四個人來,所以才不顧楊天文的意願,直接給他下毒,讓他去找幾個人來,沒想到半夜回來後才帶了一個人回來,離他的要求差的太遠了不說,他還想把人給放了,兩人發生了爭執,他一氣之下就把匕首插在了楊天文的胸口。

  要不是他現在的身體已經很是虛弱,他斷斷是不願意假以他人之手的,可惜他早已經病入膏肓,急需丹藥,不然又怎麼會跑來這個籍籍無名的地方?

  「楊天文為什麼會突然間不願意幫你了?」染染抓住疑惑的地方問道。

  玉娘直接翻了個白眼,這還用問,抓了這麼多人,還弄死了四人,有良心的人都不會再繼續的好麼?

  林春低聲的提醒:「白姑娘,問重點。」比如為什麼需要這麼多妙齡女子為藥罐?他要煉製的是什麼丹藥?可有什麼同夥?這些才是重點好不好?

  染染眼皮都沒挪動一下,還是與假楊天文對視,在她看來,她問的也很重要,她可是在拯救失足少女。

  「我把致幻藥送給了他,告訴他那是香料,他平日裡大部分時間都去山裡給我採藥,只有少數的時間呆在家裡,我知道他娘已經起了疑心,好幾次半夜突然跑來這裡,畢竟那是他娘,我不好下手,只好另闢蹊徑,把迷幻藥送給她,讓她覺得她兒子每晚都在家裡。」

  染染明了,也就是說,這藥本來是要給楊懷氏用的,沒想到楊天文送給了錢雲月。

  「那孕婦聞了可有什麼問題?」染染問道。

  「輕點小產,重則終身不孕,這要看她用量多少。」假楊天文木訥的道,這也要看平日裡用的多不多,要是每天都用,就算是靈丹妙藥也會有副作用的時候,更不要說這本來就屬於陰毒的藥物。

  染染明白了錢雲月那次為什麼會流產的真相,也就是說其實錢傳德和錢雲月兩人之間什麼都沒發生,只是都聞了這樣的藥物,從而產生了幻覺,平日裡不能實現的在夢裡都實現了,而錢雲月小產也是她用多了這藥物的緣故。

  「染染,你怎麼會問這些無關的問題?」玉娘有些想不明白,這跟那些女子有什麼關係嗎?

  因為她眼神挪開了,假楊天文慢慢恢復了神志,想到剛才說的話,假楊天文怒吼:「你套我話,說,你對我下了什麼藥?」

  染染無辜的攤攤小手:「我能對你做什麼?」做算要做什麼也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不過是用了下催眠術罷了。

  林春看了一會兒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也就不再好奇,這時候周邊村子已經有人過來了,安撫他們的情緒和把女子送回家也是一件麻煩事,看這白染染不過是玩笑的問話,而且都是些沒用的話,林春也就不管了,先去忙別的事情。

  染染是不會告訴別人她確實有審訊犯人的法子,她也不會在別人面前使用,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只要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別的事情能不管就不管,當然了,如果有人敢算計她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她一定會狠狠的折磨他,讓他知道害她的下場。

  她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早前對假楊天文一往情深的錢雲月,聽到假楊天文的話,丟下手裡的小瓷瓶直接上手就往假楊天文的臉上扇去,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是突然覺得自己沒有和小叔叔在一起的巨大驚喜還是對失去自己孩子的痛苦,不管如何,她的名聲毀了、孩子沒了,這都是他所給她的。

  錢雲月只聽到自己想聽的,別的不在乎。

  不過她的巴掌並沒有打在假楊天文的臉上,而是被旁邊的衙役給擋開了,錢雲月一下沒打著更是哭鬧不止。

  不過這些都不關染染的事情,現在太陽越來越高,溫度也越來越高,她得先把杜苗苗帶回家好好梳洗一番。

  跟林春打過招呼後,染染扶起杜苗苗慢慢的往自己家走去,杜苗苗身上有沒有傷不知道,除了臉色蒼白外,別的都還好,手腕也沒有被割,染染不由得慶幸起來,只要人沒事就好了,至於身子虛弱,她開幾個方子就能搞定。

  「染染,謝謝你了。」杜苗苗從山洞裡出來後,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謝謝了,聽得染染心酸不已,換做是以前的杜苗苗肯定不會一直重複著這句話,而是會笑嘻嘻的打鬧道:「你終於找到我了,我還以為你丟下我不管了,你看,我厲害吧?她們都傷痕累累,就我一人毫髮無損。嘻嘻,我運氣很好哦,剛來幾天你們就找來了。真是福大命大。」

  可是現在的她不鬧了,不說笑了,這讓染染很是心疼,這幾天她肯定過的很是艱難,都怪她沒能早點找到她。

  「我們是好朋友,說這些話就見外了,苗苗咱們先去我家,我給你梳洗一番再送你回城可好?」

  「好,染染,我餓了,自從被抓走,我除了喝藥外別的都沒吃。」杜苗苗有氣無力的道。

  她一直都記得,那個綁了她的人扛著她走到離染染家不遠處時,想要放了她,還說她好友的家就在不遠處,可惜剛把她從麻袋裡放出來,還沒走兩步就被另一個長相怪異的男人捉住了,經過一番搏鬥後,兩人被帶上了山。

  「染染,你等等。你們怎麼走那麼快?」兩人正說著話,身後就傳來玉娘的喊聲。

  「有什麼事嗎?」

  「你那麼急匆匆的離開幹嘛?走就算了,還不叫我一起走。」玉娘不滿的抱怨。

  染染扶住杜苗苗,她身材嬌小,雖然杜苗苗被餓了好幾天了,可是十五歲的女子身量本就比她高,她這麼扶著走也很吃力,所以有些氣喘吁吁的道:「不走留在那看她們哭?」

  不是染染沒愛心,主要是,一開始是那些女子在哭,後來家裡來人了就是一家人抱在一起哭,那場面染染實在是呆不下去,她怕看久了後自己也會跟著哭。

  到時候那裡成了一片哭海,不是要把她淹了麼?

  玉娘把手裡的包袱丟給染染,心裡也很贊同染染的話,留在那裡實在是太讓耳朵遭罪了,雖然那些女子的經歷遭遇太讓人同情,但是她也不願意聽到那些哭聲,哭的她心煩意亂。

  玉娘不會承認,她就怕自己看多了後心一軟把那些女子留在自己身邊,要知道女子的貞操是很重要的,雖然不知道她們在山洞裡經歷了什麼,但是她們這般被解救出來的女子,除了家世好些的能有個好去處,別的女子回到自己的家裡都會被父母哥嫂姐妹孤立,會認為她們骯髒或是已經是不白之身。

  就算她們什麼都沒發生,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這不是要留給林大人當作物證的嗎?給我幹嘛?」雖然這本書讓染染很是口水,不過這些可都是用來定那人犯罪的證據,她要是這麼收下了,是不是不太好?

  所以剛才在那裡的時候她才沒有提這件事,對於醫術高明的醫者來說,醫毒都是不分家,碰到棘手的病情或者毒藥,總是想證明自己能不能解了。

  染染知道自己對這本書很感興趣。

  不過這麼拿來似乎不太好?

  「這東西留給他最後也不知道會被哪個壞蛋拿走,書本給你,這些藥瓶子給我,我剛好認識一個大夫,他對這些東西也挺感興趣的。」書給了小黑碳,藥瓶子肯定是要帶回去給成叔的,萬一成叔也對這感興趣呢?

  「好,林大人怎麼會這麼爽快的給你啊?」染染好奇的問道。

  「他看我長得漂亮,所以給我了。」玉娘笑眯眯的說道。

  信她有鬼,染染暗自吐槽,玉娘長得確實極美,但也是個徐娘半老了啊!林大人一看就是個不解風情的人,又如何會平白無故的把這些重要證據給人?

  玉娘也在心裡默默的吐槽:那是因為老娘是玉相的人,他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給她幾分薄面啊!不然就憑小黑碳一個農女,哪裡能夠跟來現場?

  「有自信是好事,盲目的自信就不太好了。」染染道,既然人家都那麼大方的送給她了,她也不會裝清高的往外推,所以直接把包袱里的書拿出來,塞到了懷裡,然後把瓶瓶罐罐直接丟給玉娘。

  「小沒良心的。」玉娘手忙腳亂的把包袱接住。

  她覺得自己內傷了,好不容易做了回好事,沒想到還要被如此對待,都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她眼前這只不僅是女子還是個小心眼的女子。

  染染扶著杜苗苗直接無視了在旁邊抱怨的玉娘,好在難走的山路已經走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平坦的小道,小道兩邊是農田,這個季節大家都在農田裡忙著除草和撒草木灰。

  再過一個月稻穀就成熟了,這最後一個月,大家都特別的用心,而草木灰在古代受歡迎的程度超出了染染的想像。

  女子用的衛生棉幾乎布裡面包裹的都是草木灰,有錢人嫌這玩意兒骯髒,都是用棉花,但是新鮮的棉花吸水性不太好,還沒有草木灰吸收的快。

  但是對於農家女人來說,有草木灰做衛生棉就極好了,草木灰可是純天然植物化肥,在這個沒有複合肥的年代,草木灰在農業方面占據了極為重要的位置。

  「我跟你說,這書也不是白給你的,你地多給我幾個菜譜,還有你要是有時間多看看這書,我總覺得那人辛辛苦苦跑來這裡搞出這麼多事,不可能就是為了製藥。」玉娘皺著眉頭說道,不管別人說她神經質也好還是別的,玉娘總覺得事情不簡單,為了幾顆丹藥就跑來這裡又是綁人又是縮骨功的,有些說不過去。

  「我知道了,你放心,菜譜過幾天就送去給你。」染染認真的說道。她也覺得事情不簡單,如果只是為了那幾顆藥,自身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

  在快回到村裡的時候,就看到楊大媽和楊大叔急匆匆抹著眼淚往村外走去,他們身邊還跟著衙役,一路在跟他們說著什麼,楊大媽眼淚掉的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