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後續

  姚三柱這話一說出口,在場的人都蒙了,鄉下人有幾個懂律例上那些條條框框,還能記的這麼清楚,不由都帶著崇拜的眼神看向姚三柱。

  姚三柱也不解釋,好整以暇享受著眾人投來的各種目光。

  報官,姚福田當然不贊同,老百姓之間發生再大的矛盾,除非人命官司才會去報官,其他的都是儘量私下解決,況且這種男女間的爛事,真要報官解決的話他們上姚村丟人可就丟大發了。

  見鬧到現在已經很晚了,姚福田便跟姚家兄弟商量,不如今天先到這兒,大家都回去休息,明天再說要不要報官的話,也不怕劉寡婦跑了,她要真的跑了倒成了好事兒,少了她這號人,村里從此還輕省了呢。

  姚鐵柱幾兄弟一時也想不出解決的法子,便都同意了。

  回家後,意外發現主院裡老兩口竟然都沒睡,屋子的油燈明晃晃的,顯然,老兩口再等他們回來。

  雖然姚鐵柱不叫人告訴他們兩個老的,可是這麼晚了兒子兒媳都沒回來,老兩口咋能看不見,只消到門口去打聽一下就什麼都知道了。

  初一聽說,老兩口也以為姚三柱真的勾搭上了劉寡婦,做出不要臉的事,氣得險些暈了過去,姚老爹被陶氏扶著回去在炕上緩了半天,才剛緩過來。

  「爹,娘,我們回來了,你們怎麼還沒睡?」

  姚鐵柱佯裝沒事人一樣隨口說了一句。

  姚老爹並不答話,見兒子兒媳魚貫而入,老三也夾在裡頭,姚老爹二話不說抄起炕上的笤帚疙瘩就朝著老三開打,眾人驚得急忙上前攔住。

  待弄清了事情原委,姚老爹這才放下了手裡的笤帚疙瘩,坐下來喘著粗氣。

  姚二柱「爹,娘,你們放寬心吧,事情都弄清楚了,眼下全村都知道是那劉寡婦故意訛人,這事說到天邊兒都是咱家有理。」

  姚老爹嘗嘗呼了口氣說道「這事先這麼招吧,就按福田說的明兒再商量,能不報官就別報官。」

  不到不得已,姚老爹實在不想跟官府的人打交道,更何況是這種齷齪事。

  姚三柱見老爹火氣下來了,這才敢擠上前去說道

  「爹,我也就是隨口一說嚇唬嚇唬她,沒真想著報官,真要縣衙把她抓了,她那兩個小崽子還不得餓死,那咱家可就好心辦了壞事了。」

  姚老爹不聽他說話還好,一聽就來了氣,他指著老三罵道「你還有臉在這兒說話?人家劉寡婦咋不訛你大哥、二哥、咋不訛你四弟,咋就瞅著你這個兔崽子訛上了?還不是你自個兒心思不正叫人家鑽了空子,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姚三柱呲溜一聲往地上一跪「爹,我錯了,您罰兒子吧。」

  陶氏一看不樂意了「你爹罵你你聽著就成了,趕緊起來,地上不涼哪?」

  說完不滿地瞪了老伴兒一眼,兒子本來就受了冤枉,這老東西還要上家法,心咋就這麼硬呢?

  「滾、滾、滾,趕緊滾回你自己院兒里去,明兒一早滾回鋪子裡去,以後沒事少回來,看見你就鬧心。」

  姚老爹衝著姚三柱直擺手,恨不能一腳給踹出去,說罷叫眾人都回去歇著。

  陶氏咳嗽一聲看向包氏道「老三媳婦兒,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你男人也是冤枉的,回去後都消停點,趕緊歇著。」

  「娘,我知道了。」

  老太太這是怕回去後包氏又跟他兒子鬧,提前打預防針呢,包氏哪兒能聽不懂。

  回到東跨院,果兒不放心地看著兩人進了屋子,轉身出去找月娘趕緊燒水,她只覺得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得好好洗個澡。

  嗯,還有娘也要洗洗,鬧騰了一晚上夠累人的了,他們愛咋地咋地吧,自己這個女兒就不進去摻和了。

  終於就剩下他們倆人,包氏一進屋便取出一條帕子,捂在嘴裡委屈地哭了起來,姚三柱陪著笑臉小心翼翼地哄了半天,又指天發誓保證了半天,就差把心剖開給她,包氏才漸漸消停下來。

  外面月娘跟蘭兒已經把熱水送了過來,包氏想起剛才跟劉寡婦撕扯的過程,頓時覺得渾身髒的難受,趕緊忙著去洗漱了。

  躺進被窩裡,包氏打了個哈欠喃喃道「死鬼,你咋知道大岳律例上有那麼一條?還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

  姚三柱聞言嘿嘿一笑「我哪兒懂大岳律例,隨口瞎說的,誰還能查證去不成?」

  包氏噗嗤笑了出來,姚三柱以為雨過天晴,趁機掀開媳婦兒的被子想要更進一步,包氏把臉一沉

  「滾!」

  姚三柱委屈地砸吧砸吧嘴,還是聽話地收回了試探的爪子。

  翌日一大早,姚老爹就催著老三兩口子趕緊回鋪子裡去。

  姚三柱心裡很不情願,昨晚的事鬧得那麼精彩,他還沒來得及跟村里人好好品論品論一番,就被攆回鋪子裡怎麼甘心?

  一想起昨晚上,他憑一張嘴愣是洗脫了劉寡婦潑在自己身上的髒水,把事情整個兒反轉過來,真是想想都心潮澎湃,恨不能立馬就出門去,鑽進人堆里好好回味一番昨晚的精彩表現,真是,他自個兒都崇拜自個兒了。

  再說,他還想看看劉寡婦的下場呢,竟然打起老子的主意來,有眼光。

  可是老爹的話他不敢不聽,只好不情不願地帶著媳婦跟一對兒女回了城。

  礙眼的東西一走,姚老爹立刻遣兩個大兒子去找村長姚福田表明他們家的態度,可以不報官,但是村里要給劉寡婦一個教訓。

  姚福山得了信也鬆了口氣,這種事要真是去報官的話,他們整個上姚村都跟著丟人。

  可是如何處罰劉寡婦卻叫眾人都犯了難,上姚村幾個主事的老一輩都被請去,坐在一處商量了半天也沒個結果。

  按說村里出了這種傷風敗俗的女人是要浸豬籠的,再不行攆出村去永遠不許再回來。

  可是劉寡婦家裡情況特殊,丈夫和婆婆先後過世,家裡只剩下她和兩個孩子,大的那個今年才六歲,小的還不到四歲,這兩個孩子可是上姚村的種,總不能連孩子也一塊兒攆走。

  可是單留下孩子誰養活?所以要想處置劉寡婦,就得先想辦法解決孩子的問題。

  這就叫眾人犯難了,就算村裡有人願意出這個頭,肯收養兩個孩子,可是等孩子將來長大了,想起她娘是被村里浸豬籠、或是攆走了了,他們會不會心存怨恨而報復?

  「要不,姚家兩位爺使個好心,大人不記小人過,叫劉寡婦也進你們家作坊幹活,好歹有了正經的賺錢路子,想來也就不干那丟人現眼的事了。」

  一個老人提議道。

  「這事不成,劉寡婦是什麼德行大家誰不清楚?就不是那老實幹活的人,你把她弄進作坊里,不是給人家作坊添亂嗎?萬一幹活不成再攪和出啥爛事來,豈不是害了人家作坊?」

  立馬就有人出言反對。

  於是大家又陷入僵持。

  村里主事的因為這件事商量了幾天,最後都沒商量出個結果來。劉寡婦這幾天也老實了,害怕姚家真的去報官,縮在家裡一直沒敢露面,提心弔膽幾天後想明白過來,這種事他們拿自己沒辦法。

  於是,很快人們又看見劉寡婦跟以前一樣扭著屁股出現在人前,而且還專門往人多的地方鑽,即便有人當著她的面提那天的事她也不惱,反而笑嘻嘻跟著打趣,好像大傢伙說的不是她一樣。

  沒辦法,人家死豬不怕開水燙,你還能說啥,於是漸漸地沒人說啥了。

  張家別院,張子彭從外面回來,叫下人準備熱水沐浴了一番,洗去一身疲憊後,才換上一身家常的衣衫來到外間書房。

  別院這裡經常就他一個主子,平時為了方便就把臥室跟書房設在一個院子裡,這樣就不用來回跑了。

  進了書房,一眼看見案桌上擺放著的一個精緻的紅木小匣子,張子彭心裡一暖,踱著步走過去坐下,隨手打開看起來。

  這個小匣子裡面是他這段日子在外面奔走時,順手淘來的一些小飾品,大部分都是從其他地方運過來的稀罕物,什麼珊瑚梳子、海螺殼、水晶玉墜、還有一些包裝好看的胭脂水粉等等,滿滿一匣子的小東西,各個小巧精緻,讓人愛不釋手。

  那些店家說,這樣的小東西最能討女孩子歡心了,想必果兒妹妹收到後一定會很喜歡。

  想到果兒,張子彭臉上不自覺展現出一抹淺笑,越發襯得他清秀俊朗。

  外面傳來幾聲輕輕地叩門聲,張子彭收起臉上的笑意,眉頭輕皺。

  還未等他出聲,門被輕輕推開,身著淺色羅裙的年鳳嬌端著一個盛放著白玉瓷碗的托盤款款走進來。

  見表哥正靜靜坐在桌前,年鳳嬌抿嘴一笑上前把手中的盤子輕輕放到他面前,素手掀開上面的碗蓋,一股濃郁的山藥枸杞鴿子湯的味道頓時飄得滿屋香氣,聞著就很是讓人有食慾。

  「表哥,連日在外奔走著實辛苦了,怪不得姑媽不放心,叮囑我時常過來看看,我索性在家也無事,今日便過來瞧瞧,這是我特意熬的山藥枸杞鴿子湯,趁熱喝點湯吧,嘗嘗我的手藝有沒有長進?」

  年鳳嬌眉目含情,說起話來溫柔中帶著一絲嬌羞,讓人看了不忍拒絕。

  「辛苦表妹了。」

  張子彭說完暗自嘆了口氣,他跟表妹已經說了多次不用專程過來照顧他,可是人家根本不聽,他也不想再勸了。

  也罷,表妹既願意做就繼續做吧,反正自己一天到晚在外奔走,難得早回來一次,也喝不上幾回表妹專程為他熬的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