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進院子,姚三柱就從裡面蹦出來說道
「子彭少爺,閨女,你們聊,我出去溜達一圈兒消消食。」
果兒看著他爹呲溜一下消失的方向,小臉垮了下來,都是她娘,非說東跨院有她爹在呢,帶著張子彭過來說話沒什麼,誰料這個爹一點兒也不靠譜!
張子彭的心情卻截然相反,當看不懂果兒的表情,樂呵呵徑直進了堂屋裡。
兩人趴在八仙桌上,頭碰著頭一起看完了衣裳圖式,果兒又拿起桌上的話本子翻開看了看,嗯,都是她喜歡的故事,滿意地把東西收了起來。
一抬頭,正對上張子彭一雙飽含深情的眼眸,果兒一愣。 ✫
「果兒妹妹,好久不見,你可有想我?」
張子彭話一出口便有些後悔,這句話他每回都說,果兒妹妹早就不等一回事了。
於是他鼓足勇氣說道「我很想你,一直都想。」
果兒
張子彭年紀比大林還要大幾個月,如今已經是十七歲的小伙子,像他這個年齡,很多人都已經成親、當爹了,可他到現在還是孑然一身,連親事都沒有定下。
倒不是家裡不為他操心,上至祖父母,下至爹娘這一輩,這幾年一直再給他物色合適的妻子人選,只是因為他心裡早早住進了一個不解風情的小丫頭,所以對家裡的安排一直採取逃避的態度,為此家人頭疼不已。
他知道他娘已經給他內定了媳婦人選,打算不管兒子願不願意,定下娘家侄女年鳳嬌作兒媳,可是不試一試怎麼能甘心呢?
見果兒妹妹一副呆愣的小表情,張子彭有些挫敗,他還是第一次跟女孩子表白,臉上禁不住滾燙起來。
「果兒妹妹,我說,我心悅你,你可明白?我知道你現在還小,或許沒有想過這件事,所以,你不必急著回答我,你只要知道,我心悅你就好。」
總算說出來了,這樣,再有不長眼的人家上門提親,果兒妹妹怎麼也會先想到他這個最佳人選不是?
果兒呵呵,這叫我怎麼說?
果兒「好吧,不著急,我好好想想。」
果兒看著張子彭漸漸漲紅的臉色,心裡禁不住也有了小小的緊張。
前世的自己身邊也是不乏追求者的,甚至她還跟其中的一個交往過一段時間,可是就在兩人剛剛確定關係,自己那對貪心不足的父母便找上對方索要財物,最後導致兩個人不得不分手。從此她便把自己的心封閉起來,再也沒有接受過任何人的追求。
現在,面對眼前這個少年痴情的眼神,果兒有些迷茫了。這是在古代呀,且自己這幅小身板還是個青澀的豆芽菜呢,難道不應該是等她到了適婚年紀,再找媒人上門提親嗎?
張子彭看著果兒一雙如雲霧般的眼眸四下轉動,以為小姑娘真的在認真想,於是安下心來,定定等著她想好了再說。
果兒稀里糊塗想了一圈兒,老實說道「我沒想好。」
張子彭「沒關係,你慢慢想,從現在開始想,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
果兒「那要一直想不好呢?」
張子彭
天哪,有誰來教教他該怎麼回答。
伸手從懷裡掏出上次那個沒送出去的海棠花羊脂玉佩,遞到果兒面前
「這個玉佩其實是我特意買給你的,這回你一定要收下。」
說罷主動拉住果兒的手,把玉佩放進她手裡。
夜已深,果兒半躺在炕上一點睡意也沒有,時不時舉起手裡的海棠玉佩放在眼前看來看去。
實話實說,她真沒有想過自己將來會不會嫁給張子彭,她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人,沒辦法才十二三歲就開始琢磨要嫁個什麼樣的人,也知道古代男女結親對於門當戶對很是重視,所以當她覺察到張子彭可能對她有那個意思時,便下意識地不去想這個問題。
可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對於少年慕艾這種事情到底是期待的,且兩人從認識以來,張子彭表現得一直都不錯,嗯,看來,是該好好想清楚了。
果兒承認自己有些心動,平心而論張子彭並不是她想像中的那個人,不論前世還是今世,她想像中的人,應該是高大英俊,沉穩可靠,最重要的事要有男子漢氣概,要有一副強健的好身材,比如
忽然,腦子裡閃出一個人的身影,果兒嚇得趕緊搖搖頭,想多了,一定是想多了。
前院的客房裡,張子彭也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心裡眼裡都是果兒那靈動的身影,閉上眼睛,就能看見果兒那雙黑白分明的葡萄眼在沖他微笑,那笑容甜蜜得讓他不知不覺沉醉其中。
明天,說不定果兒妹妹就想明白了,她的心裡一定也是歡喜他的。
翌日的飯桌上,張子彭一雙青黑的眼眸讓大家都覺得驚奇。
「子彭,昨晚沒睡好嗎?是被子太薄了,還是床鋪的太硬?」
姚老爹直覺是自己家裡沒有招待好這孩子。
張子彭忙道「不不,昨晚我睡得很好不是,我認床,認床。」
眾人上次怎麼沒認床?
張子彭心虛地看了一眼果兒,見她一直淡定地吃著飯都不看他,趕緊低下頭跟著扒飯。
眾人正吃著飯,忽然聽見外面傳來踏踏踏的腳步聲,李老頭的外孫小天佑跑進來,看著眾人脆生生說道
「外面來了一群人,在門口使勁哭呢,爺爺說他們是白家的人,叫我進來告訴你們。」
眾人聞言吃了一驚,怎麼還敢鬧上門來,腦子被驢踢了?
陶氏聞言筷子一撂,惡狠狠地朝白巧兒瞪過去,那眼神似乎要從她身上刮下一塊肉來。
跟眾人坐在一起吃飯的白巧兒心猛地揪了一下,她惶惶地看了眼陶氏忙低下頭去,心裡暗暗埋怨自己爹娘。
平時家裡吃飯的時候陶氏是不准她上桌的,等大家用完了飯,她才能吃些大家剩下的,反正餓不著她就成。
可昨晚張子彭突然到家來做客,陶氏為了彰顯一家和睦,才勉強叫她跟著大家一塊兒上桌吃飯的。這會兒一聽白家人竟然又鬧上門來,陶氏哪裡忍得住。
果兒招手把天佑叫到跟前問道「都來些什麼人,男的女的,大人還是老人?」
小天佑口齒伶俐地道「有老頭,老太太,小男孩兒小女孩兒,大人有個女的,我從門縫裡看得清清楚楚的。」
眾人一聽,是了,白老大被抓起來,白家如今也只剩這些老弱婦孺了。他家雖然有兩個兒子,可小兒子一家因為跟著岳父做生意,所以常年在岳父家住著,之前白家偷開鋪子的事小兒子確實從沒露過面。
果兒「那你聽他們都說些什麼?」
小天佑晃動著腦袋邊想邊說到「她們說家裡沒有錢了,快餓死了,行行好吧,好像是借錢來了。」
眾人瞭然,白家偷了他們家的手藝,本想著開鋪子大撈一筆,卻沒想到一番折騰下來不但沒有掙到錢,反而賠光了所有的家當,白家老大現在還被關在縣衙,要是交不出大筆的罰銀,就算干滿半年徭役也別想回來。
可是兩家都已經斷親了,他們家就算湊不出罰銀,也不應到姚家家來鬧呀?
果兒看了眼一直低著頭的白巧兒,想起包氏曾經跟她說過白家的情況,好像日子過得並不困難,家裡也是有房產、田地的。
「四嬸,你家當真拿不出一點錢了嗎?對了,你們家應該有幾畝地吧?」
果兒問道。
包氏被女兒這句話給提醒了,忙回想起來道
「是呀,四弟妹,你們成親的時候白家村的人都說你家又添了地,各個羨慕的不得了。怎麼,為了開鋪子籌本錢,把地都賣光了?」
說到這裡包氏的語氣不免尖刻起來「我可不信!要是明明有地有房產還敢來我家鬧,那就別怪老娘不給他們臉!娘,我這就出去看看去。」
說罷包氏看向陶氏等著她發號施令。
在包氏眼裡,家裡的兩個鋪子全都是她閨女的財產,所以白家這次侵占的就是她們三房的利益,她早就想找個機會,找白家人當面說道說道,好好出口惡氣。
陶氏看著三個兒媳吩咐道「你們三個都去,好好跟他們家掰扯掰扯。」
接著 又對幾個兒子說道「男人都不許出去,白家人老的老小的小,你們出去了那叫欺負人。」
何況這兒還坐著張子彭呢,可不能叫人家笑話她們家不懂禮數。
包氏妯娌三人到了大門口,就見白家老頭,老二嬸,帶著兒媳婦還有幾個孫子孫女都到齊了。除了白老頭,其他幾人都跪在地上哭得正傷心。
見包氏三妯娌從裡面出來,白二嬸先是扯著脖子朝後面看了看,見姚家老兩口並沒有出來心裡不免失望,不過還是伏地磕起頭來,邊磕頭邊哭喊道
「親家,我們知道錯了,求求你們跟縣衙里的大人們求求情,饒了我們家吧,那麼大一筆罰銀,我們家就是砸鍋賣鐵也拿不出來呀,求求你們了,好歹咱們是兩親家,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包氏抬頭看看周圍看熱鬧的人群,揚起下巴出聲道
「呦,現在想起我們這個親家了,當初是誰不要臉偷我們家的手藝,自己悄悄開鋪子的?」
白二嬸今天就是來做小伏低的,好不容易見到姚家人肯出來,也顧不得丟人了,忙道
「大侄女,那事是我們錯了,我們豬油蒙了心,不該貪你們家的方子,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看在我女兒,不,看在我未來小外孫的份上,你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們家吧,我們家實在拿不出那麼多銀子啊,我可憐的兒子——」
劉氏一聽打斷她的道「你哪兒來的外孫?兩家都斷親了還好意思叫外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