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雇長工給咱家種地?」
姚老爹跟陶氏一如既往地想不通。
這回不用果兒說什麼,姚鐵柱和姚二柱兄弟倆你一句我一句,說得姚老爹腦袋都暈了,最後姚老爹擺擺手,罷了,這些事還是聽兒孫們的吧。
大爺的,自家竟然成了雇得起長工的地主老爺了。
姚鐵柱當即去了村里大山家一趟,跟大山夫妻兩個說了他們家打算在村里雇長工的事。 ✹
大山夫妻一聽,當即決定願意幹這份差事,大山還順便把他弟弟青山喊了過來。
大山的弟弟青山也是種莊稼的好手,幾年前兄弟兩個的爹娘過世後,在村里主事的見證下分了家。
兩兄弟關係一直處得很好,因為家裡本身就窮,爹娘過世並沒有留下多少家當,說是分家,不過是在原來的院子中間砌了一道籬笆牆,各自另開了一個院門而已,還是緊挨在一起的。
至於爹娘在世時家裡那幾畝地,兄弟兩個一人一半,一家分了不到三畝的地,根本不夠養活老婆孩子,所以他們之前跟姚鐵柱家一樣,一直另租著王大地主家的地。
現在應下了姚鐵柱當長工的事,那今年開始就不再租王家的地了,兄弟兩個都過來給姚家當長工。至於自己家裡那三畝多的地,抽個空就捎帶著種完了,而且兩人的媳婦也都是勤快能幹的,完全應付得過來。
招工的消息傳出去,村里又掀起了一股熱潮,姚家那兩處作坊據說待遇都很好,那給他家當長工自然差不到哪裡去,而且就在本村不用跑遠,現成掙錢的機會誰不想干?所以消息一放出去,立馬就有人跑來報名。
很快他們就確定好了幾個壯年勞力,都是知根知底、老實本分的本村人。
跟過去的姚老爹家一樣,這些人都是自己家裡沒地,常年租王大地主家的地生活的佃戶,一年到頭辛辛苦苦打下的糧食要交的租金是七成,到了自家手裡只能留下三成的糧食。
給姚老爹家當長工,因為都是一個村兒的所以不管吃住,工錢就定得高了些,一年十兩銀子。
兩廂這麼一算,當然是給姚家當長工要划算的多。
至於作坊那邊的活就不拘男女了,只要人手腳勤快,幹活老實本分就行。有些人家甚至還把住在附近村的親戚叫過來,拍著胸脯做擔保人。
對於這一點,姚家人心裡有譜,這種事還是先緊著自己村里人的好,若是人招不夠才會考慮是否用外村人。
所有僱傭的人都要簽一份契約,不識字不要緊,摁手印就行,鄉下人很重視這個摁手印的過程,一旦摁下去,心裡不自覺就有了的沉重的責任感。
果兒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有了責任感,才能更好更盡責地為主家做事。
村裡有想法的青壯年人都是自己去找姚家幾兄弟報名,也有上門來找老兩口拉關係的,比如放養鴨子的活好幾家都搶著想要干。
果兒想著養鴨的活最好承包給一戶人家去干,養鴨的飼料還是自己家,至於這家人誰來做這件事就是他們自己決定,只要把鴨子養好就行。
如果中途鴨子的狀態不如之前,或者下蛋變少了,立馬換人,這些都要寫進契約里。
「姚三哥,咱們倆多年的交情了,一起長大的情分,你還不知道我?最是不會偷懶的,只要你把這活交給我家,那鴨子肯定給你養的好好的,呵呵呵呵。」
說這話的是村裡的馮老頭,經常跟姚老爹在一起聊天的老哥們,知道了村里好幾戶人家都想要幹這個活,馮老頭坐不住了,直接上門找老哥們套近乎。
馮老頭手裡也拿著個旱菸鍋子,抽幾口接著對姚老爹說道「我都想好啦,那鴨子我跟老伴兒兩個人就能顧得過來,白天把鴨子趕到河灘上,家裡的幾個孫子也能跟在旁邊操心看著,保證一個都不會少。晚上那頓鴨食也不麻煩,我一個人都能弄得過來。
我家老三媳婦兒也在繡工作坊那邊打工呢,再加上我們老兩口,都給姚三哥幹活,我們樂意!你就給個痛快話,你看這事成不?」
馮老頭套了半天近乎,說得口乾舌燥,最後一臉期盼地看著姚老爹。
姚老爹吧嗒吧嗒抽了半天旱菸,他心裡也為難,當初跟孩子們說好了招工的事不插手,就是怕自己人情面軟,招了不合適的人進來。
現在老夥伴求到跟前,姚老爹為難了半天,最後吐出一句「我跟孩子們說說,看他們是個啥想法。」
馮老頭有些不高興「咋,你還聽孩子們的?我說姚潛,你才是一家之主,你說上一句,他們還敢不聽?」
姚老爹耷拉下眼皮「作坊的事我不懂,說好了一切聽孩子們的。那啥,你再喝口水?」
馮老頭走了沒多久,同村的胡老頭跟胡李氏這對老夫妻,提著一籃子新鮮蔬菜上門了。跟馮老頭就前後腳的功夫,估計這幾人在門口都碰上了。
「老嫂子,我來看你了,呵呵呵呵」
兩人還沒進門,胡李氏聒噪的聲音就已經在院子裡響起。
「老嫂子,一段日子不見你看著又富態了不少,瞧上去真是越來越年輕了呢。
家裡也沒啥好東西,這是咱自家菜園子裡剛摘下來的嫩黃瓜,豇豆,你瞧瞧,多新鮮,特意給嫂子帶過來嘗嘗鮮。」
胡李氏跟胡老頭也是為了養鴨子的事而來。
胡老頭是個木訥的性子,胡家的事情一般都是胡李氏做主,所以上門討要活計這麼大的事,胡李氏自然不放心胡老頭一個人來。
陶氏並不接胡李氏的話,只淡淡瞥一眼她放在桌上的菜籃子,這幾樣蔬菜她家後院新辟出來的菜園子裡也有,沒啥稀罕的。
胡家自從把大丫母女趕出去以後,在村裡的風評就不好,後來又眼紅大丫母女掙了錢便各種上門欺負,最後鬧到斷親的地步,胡家這番操作更是讓鄉親們對她們家看不上。
現在這兩人上門,老兩口都有些不待見,可伸手不打笑臉人,只能不咸不淡應付著。
胡李氏坐下後開始叨叨「老哥哥,老嫂子,我們知道當初我家那事處理的不太好,你們是心善人,要不這些日子也不會一直照顧大丫娘幾個。
她們娘幾個能在你們家做工,掙錢養活自己,那可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福氣,以後的日子還愁啥?也省了我們為他們操心了。」
胡李氏還是一副為了大丫她們好的語氣,自來熟地坐在陶氏旁邊繼續道
「唉,說來說去,還不是窮鬧的。當初我們家但凡有口吃的,也不會把她們母女分出去單過。說是斷了親,可這血脈關係哪能說斷就斷了的?可憐我這份心有幾個能明白的。」
胡李氏自顧說了半天見老兩口並不搭腔,自家老頭子也只會嘿嘿在旁傻笑,都不知道跟姚老爹套近乎,胡李氏心裡就有些憋氣,可還得強笑著把話說下去
「老嫂子,我們家啥光景你們也很清楚,一大家子十幾張吃飯的嘴,就靠著那幾畝地,這日子過得
我家老大、老三兩個兒媳,去繡工作坊報名來著,可惜你們沒看上,我那老三前天也去鴨肉作坊了,你們也沒要,不是我說老嫂子,咱們鄉里鄉親的,那麼多家你們都挑上了,咋就我家人你們看不上呢?
今天我們厚著臉皮上門,就是想求個養鴨子的差事,老哥哥,老嫂子,這回可一定得想著我們家,好賴拉我們一把,我們日子過好了,大丫娘幾個也就不操心她親爺親奶吃不飽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