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輩?
金爺眼神閃了閃。
一開始他可是自稱白家門客的,這是變相承認他與白家的關係了?
金爺自然不會這麼輕易相信他。
轉移話題道:「李兄說的可是皇長公主售賣的那些東西?」
不等李逸回答,他點了點頭:「確實不好淘換,不過太傅大人與蘇家老爺子同朝為官,若是尋蘇縣令幫忙,豈不是容易許多。」
「別提了,蘇大人為官清廉正直,只說會為我引薦公主,其他的提都沒提。」李逸有些挫敗的道。
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嘲諷。
「那你可見到公主了?」
「不曾。」李逸臉色更加難看。
金爺瞭然,蘇文豐雖是蘇家人,在這裡卻只是個縣官,堂堂公主也不是他說見就見的,何況引薦別人。
「既然李兄是為了那些東西來的,又為何找上了金某做生意。」
這才是金爺真正疑惑的。
官商勾結從古至今屢見不鮮,卻很少有官員橫插一腳,最多收些賄賂給點方便而已。
太傅大人是何等身份,做什麼不行,又怎會冒這個險,插手私鹽買賣。
若被人發現,不僅官位不保,幾十年清譽也將毀於一旦。
實在不像個明智的人能做的。
想到這,金爺眼睛再次眯了起來,放在桌下的拳頭握緊,似乎隨時會將對面兩人拿下。
李逸察覺出他的防備,只當沒看見。
喟嘆一聲:「孩子大了,做長輩的總要多籌謀一些,奈何家中長輩自恃文人一身傲骨,視金錢如糞土,多年來未曾積攢多少錢財,如今到了用錢的時候方知後悔。」
「可惜已經晚了,光明正大的買賣,又能賺多少銀子。」
他這一番話下來,金爺立馬想到了宮中的白皇后和小皇子。
小皇子已經九歲了,到了為自己積攢實力的年紀,若是沒有銀錢做後盾,恐怕寸步難行。
販賣私鹽確實來錢快。
這樣說來,為了給外孫鋪路,冒險一博也正常。
金爺恍然大悟,原本的懷疑終於消了些。
他沒再繼續問,其他的事還要靠他自己去查。
他抬頭看了眼一直沒說話的顧南煙,又看看李逸。
不管怎麼樣,在沒確定二人是不是騙子的情況下,還是要好好招待的。
想到王掌柜說的,這位李老爺不喜紅苕接近,金爺沉吟片刻,垂首與紅苕低語。
紅苕一臉意外的抬頭,看了顧南煙一眼,抿了抿唇起身,朝外面吩咐幾句。
大概兩刻鐘後,門外響起腳步聲。
濃妝艷抹的老鴇子,穿著大紅色衣裙,滿臉堆笑,扭著豐腴的屁股推開了門。
「哎呦金爺,您可算露面了,姑娘們可都念叨著您呢。」老鴇見到金爺眼前一亮,諂媚的湊過來,一個勁的往他身上貼。
老鴇年紀不小了,自從管理翠香樓,便沒注意保養。
因此雖然比金爺還小了一兩歲,看起來卻比他大不少。
身材也是豐腴的過頭,偏偏身上的紅衣還是修身的,勒出一條條贅肉。
臉上的粉也塗的十分厚實,以至於一笑便簌簌往下落,隱隱還能看到裂痕。
顧南煙:「……」
勸你刮上層膩子再來。
好歹不容易掉粉。
金爺嘴角抽了抽,嫌棄的拂開她,卻沒有訓斥。
「有這心思讓她們好好伺候客人,念叨我做什麼。」
他看了眼老鴇身後的白衣女子,開始趕人:「行了,沒事你出去忙吧,爺這裡還有正事。」
老鴇撇了撇嘴,將身體從金爺身上挪開。
有什么正事非要在樓子裡談。
還不是來飲酒作樂的。
老鴇似乎並不怕他,反而哼了一聲,朝身後的白衣女子道:「好好伺候著啊。」
說罷甩著帕子往外走。
路過顧南煙的時候,瞅見她那張小嫩臉,雙眼頓時直冒綠光。
然而礙於對方是金爺的貴客,她也不敢做什麼,只朝顧南煙拋了個媚眼。
臉上的粉又唰唰唰的掉了一層,落了顧南煙一臉。
顧南煙:「……」
勸你善良。
……
白衣女子半垂首,白皙的脖頸劃出優美的弧度。
她面上覆著白紗,緩緩行至桌前,挺直脊背屈膝行禮。
「小女子芙蓉見過幾位爺。」
她的聲音婉轉輕柔,語氣卻平淡無波,像是一隻沒有情緒的玩偶。
可顧南煙卻聽出一絲哀悸,隱隱還有些……耳熟?
她抬眸看去,對方的面容覆在陰影下,看不清楚。
「哈哈好好,果然不愧我翠香樓頭牌,去,坐至李兄身邊,這可是我的貴客,你可要伺候好他。」金爺朗聲道。
說罷又對李逸道:「我已為李兄準備好休息的地方,今夜就別走了。」
李逸蹙眉,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聽金爺曖昧道:「咱們芙蓉姑娘可是第一次同人過夜,李兄莫要傷了美人心吶。」
「金爺!」芙蓉猛的抬頭,震驚的瞪圓了如水的雙眸。
她隱在面紗下的唇蠕動片刻,十指捏緊衣袖,顫抖的道:「當初說好的,小女子不賣身。」
金爺聞言,原本帶著笑意的臉迅速沉了下來。
被人拂了面子,還是在外人面前,金爺的心情可想而知。
屋內氣壓低迷,礙於李逸與顧南煙在場,他沒多說什麼。
一雙鶴眼閃過冷光:「既已簽了賣身契,入我翠香樓,便是我翠香樓的人。」他語氣有些寒涼。
「你莫不是不知我這是做什麼的,還是青姑沒教好你規矩!」
啪的一聲,酒盅砸在芙蓉腳邊,濺起的碎片劃破本就不厚的布料。
殷紅的血跡滲出。
芙蓉忍著腳腕上的劇痛,一聲不吭。
可眼中透出的倔強卻讓人無法忽視。
顧南煙與李逸對視一眼,神情有些凝重。
雖然這姑娘蒙著面紗,可那面紗薄如蟬翼,根本遮不住容貌。
在她抬頭的一瞬間,二人便將她認了出來。
這名震明山的翠香樓頭牌,竟是靖王之女——李康然!
當初靖王夥同太后謀反逼宮,被判了斬刑,剝奪皇族身份。
其家人男的充軍,女的入奴籍,牽連九族。
據說聖旨送到當日,靖王妃不堪受辱,深夜服毒自盡。
她的女兒李康然倒是活了下來,卻被官伢帶走,不知賣去了何方。
李逸念在兄弟一場,也曾尋找過靖王的子女,只不過派出的人還沒有消息。
沒想到竟在這裡遇到了。
只是……此時可不是個相認的好時機。
李逸垂下眸子,臉色有些難看。
顧南煙神色倒是還好。
二人身份是假的,若是被認出來,大不了打出去,反正吃不了虧就是。
只是即便她制服金爺一等人,戚家那邊怕是也有了防範。
以後再想尋機會就難了。
顧南煙幽幽的看向李康然。
她可是記得,當初在靖王封地的時候,這姑娘與她相處的並不算好。
更何況靖王的死,與她有很大的關係。
似乎感覺到她的凝視,一直未曾看他們的李康然,順著視線望過來。
顧南煙雖畫了男妝,熟悉她的人還是能輕易將她認出。
二人視線對上的那一刻,李康然的身形猛然一僵。
雙目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