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門外偷聽

  新華508房間。

  李明在洗手間沖澡,陳劍春坐在房間裡想東想西。

  這時,李明的電話響了。

  陳劍春走到洗手間邊喊道,「李鄉長,胡作坤隊長打電話給你!」

  「你接一下,叫他們到這裡來!」

  胡作坤是城管大隊大隊長,李明身邊的頭號馬仔。

  他接了李明說自己挨打的電話後,便趕到人民醫院。

  此刻,他正帶了一幫人焦躁不安地在醫院門口等著。

  「胡大,李鄉長在新華508房間洗澡,要你現在到這裡來。」陳劍春代替李明回話道。

  「好!我馬上到!」胡作坤當即往新華趕來。

  接著又有幾個電話打來,這些來電人陳劍春大多不認識,但名字倒是比較熟悉,都是市里有頭有臉、有錢有勢的人。

  因為書記公子的身份,他們都聚集在李明的身邊,形成一股不可小視的勢力。

  陳劍春按李明的吩咐,同樣通知他們馬上到新華來。

  放下電話,陳劍春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一中校長的位置,似乎就在窗外向他遙相招手。

  他暗自慶幸,虧得自己早出奇招,抱上李明大腿,才會有如今這般光明的前景。

  結識李明,知道李明好色後,他便投其所好,做起皮條客生意,為他提供學生妹服務。

  這些學生妹往往是家境貧窮,又愛慕虛榮,或者是想讀書出人頭地的學生。

  他採取利誘加威脅的手段,先後為李明找了好幾個學生妹。

  最開始做這事情時,為人師表的他覺得有些猶豫與羞愧。

  後來,他找到一個足以說服自己的理由,把自己所做的,與希望工程掛起鉤來。

  不是嘛,學生需要付出的,僅僅是自己的身體,而她們得到的,卻是可以繼續完成學業。

  與從苦海中爬出來,獲得美好前程相比,這麼一點點付出,難道不是更有價值和意義嗎?

  目前,那幾個學生過得也非常滋潤,不僅讀書不用家裡負擔,穿著打扮也比以前洋氣多了。

  由此,他甚至認為,自己做了一件皆大歡喜的好事。

  李鳳是學校特困生,父母離異,由七十多歲的爺爺奶奶撫養。

  現讀高二,成績不錯,人也長得清秀可愛。

  上次,他有意帶她出來應酬,李明非常高興,當場拿出一萬塊錢資助她上學。

  就憑這一萬元錢,李鳳她還不感恩戴德、捨生圖報嗎?

  這可是實打實的,一幫一希望工程啊!

  找李鳳過來的事,他早就安排下去了。

  他悠然地坐在沙發上,架起二郎腿,做著即將當校長的美夢。

  憑自己與書記公子這麼鐵的關係,只要把朱俊義那個老傢伙趕下去,這個校長位置,那還不是非自己莫屬嗎?

  …………

  現在還沒到飯點,店裡除了張濤與小文也還沒客人。

  伍小寶到廚房裡後,也沒什麼事干。

  他東摸摸,西摸摸,心裡像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

  左思右想,他有了決定。

  不行!無論真實情況是什麼,無論他說的話有不有用,他一定得當濤哥面說點什麼。

  只有這樣,他慌亂的心才可得到平復。

  再說,自己一大把年紀,過的橋比他走過的路還多。

  他有學問,但自己經驗足夠。

  說不定自己某兩句經驗之談,就可能拯救,某個瀕臨崩潰邊緣的絕望青年。

  這樣一想,伍小寶又往大廳走去。

  王媽還呆在門外偷聽,而且還是搬條凳子,坐門邊堂堂正正偷聽。

  「什麼情況呢?」伍小寶問。

  「猛子他們都來了,不過,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說話。」

  頓了頓,王媽焦急道,「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平時活蹦亂跳的小伙子,現在一個個像霜打的茄子,拉著一張臉,都變啞巴了。」

  「我看著都難受死了。」

  王媽哭喪著臉,繼續往下叨叨。

  「就算是有什麼事,落榜或是失戀了,你吼一聲,喊一聲,或哭一聲,不必這樣好嗎?」

  「偏偏有事沒事的都陪著一起喝悶酒。」

  「這些小伙子,今天怎麼都像缺根筋似的呢?」

  「你看,第二件酒都喝完了,恐怕又會喊酒了。」

  「唉!老鬼,我估計是高考失利,多半是濤哥落榜了。」

  「你還是到裡面去看看,勸得了就勸兩句吧!」

  「我去幫他們整幾個菜來。」

  屋裡的氣氛異常沉悶,他們一個個都拿著酒瓶,自顧著往嘴裡灌酒。

  伍小寶想,我來了,你們總該放下酒瓶歡迎下吧!

  我主動來尋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喝酒,那是給了你們相當的面子。

  可當他推開門,華麗亮相時,卻直接被忽視了。

  別說掌聲、招呼聲,連抬眼看他一眼的人都沒有。

  伍小寶心裡這個鬱悶呀!

  我大小也是個快餐店老闆,也是十指幫編外人員。

  三年你們也吃了我數不清的白食。

  再說,我的年齡也比你們大得多,怎麼能這樣不給我一點點面子呢?

  他頗為生氣,很想倚老賣老教訓他們一番。

  可當他走到桌子邊,就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場。

  這氣場壓迫得他的心臟,「咕咚咕咚」直跳。

  他頓覺有些喘不過氣來,更別說說什麼話了。

  他突然有一種感覺,仿佛自己置身於無邊的荒原上,滄桑、悲涼、苦悶。

  而這荒原上,似乎又有一種濃烈的東西在緩緩流動,似骨髓,似鮮血,充塞於靈魂,流走於天地之間。

  他瞬間捕捉到人心上一種真摯的東西,那是高於生命的友情。

  他這麼大年紀,才第一次真切地觸摸到這種感情。

  他感到非常慶幸。

  平時,大家都喜歡大談特談我如何講感情,我與某某某的感情如何深。

  其實嘛,大多數都是假的。

  只有這種心的交流,傳遞的,才是真情實意。

  他瞬間也明白,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多餘的。

  也許,只有喝酒,喝酒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也抓起了一瓶啤酒,仰頭往嘴裡倒去。

  忽然,有一種東西,從他心裡汩汩流出來;又有很多東西,從外面蜂擁流進來。

  此刻,他似乎才真正感覺到,自己徹底融入十指幫這個小團體了。

  他能感受到他們的心跳,他們的悲歡離合。

  兩瓶啤酒喝完,王媽端著菜走了進來。

  伍小寶似乎什麼話也沒說,反而陪著在一起喝悶酒。

  看到這樣子,王媽就氣不打一處來,準備呆會給老頭子狠訓一通。

  她把菜碗放到桌子上,又往屋裡掃視一眼。

  突然,她心裡冒出一個判斷,認為老伴做的,也許是對的。

  如果她能喝酒,也會選擇這樣喝悶酒的。

  自己能做點什麼呢?

  她笨手笨腳的,不會說話,也不能喝酒。

  那還是趕緊再多搞幾個菜來。

  他們吃不吃是另一回事。

  這只能算是她的心意。而她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

  三年了,這些小伙子在這屋裡衝出衝進,帶給她和她的家庭多少歡樂啊!

  也許,這就是他們齊齊整整,在這裡吃的最後一餐飯了。

  想到這裡,她的眼眶濕潤了,忙低著頭往外走去。

  隔一會,伍小寶出來了。

  他對王媽說:「去把臥室里那兩瓶茅台酒拿來!」

  這兩瓶酒是一個遠方親戚送來的,在家裡收好幾年了。

  嗜酒的伍小寶無數次想嘗嘗國酒的滋味,都一直沒捨得打開。

  他總覺得,要把這兩瓶酒留到最值得喝的時候再喝。

  現在,他認為是這樣的時候了。

  他把兩瓶酒全部打開,拿十二個杯子分了。

  然後,他端起一杯自顧喝完,抹了下嘴巴,就往外走去。

  自己作為十指幫的編外人士,又這麼一大把年紀,在屋裡呆了這麼久,他也該滿足了。

  剩下的時間,應該留給十指幫這些真正的英雄好漢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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