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顧海一點兒都不恨了,他完完全全體會到了當初白洛因的心情。現在如果讓他找到白洛因,就算白洛因下一秒鐘就結婚他都樂意!
沒有存在就沒有價值!
四周逐漸亮了起來,顧海又加快了腳步。
當他停在一大片沼澤地前,思索著從哪一邊走的時候,突然看到不遠處的矮樹幹上掛著一大塊布。他心裡募的一緊,小心翼翼地挪到那個地方,撿起來一瞧,是一個完整的降落傘,傘繩上有個結,明顯不是風颳出來的,是用手打出來的。
顧海心臟狂跳片刻,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
白洛因一定還活著!!
已經是第三天了,白洛因掐指一算,大年三十了。
想著前幾天給白漢旗打電話的時候,白漢旗那副興奮的口氣,心裡特不是滋味。好不容易能回家過年了,結果還把老兩口給耍了。鄒嬸一定做了一大桌的菜在家等我呢,想到那一大桌的菜,白洛因的心裡更苦澀了,回頭朝樹上瞅一眼,樹皮都快讓他啃沒了。
白洛因一條胳膊環抱著樹幹,腦袋歪在樹幹上,愣愣地瞧著遠處。
餃子,西葫蘆雞蛋餡兒的餃子……
白洛因餓得腦袋發昏,迷迷糊糊瞧見不遠處晃動著人影,以為出現幻覺了,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段哪有人類出沒啊!
顧海看到白洛因,兩條腿都僵了。
「因子!!」
聽到聲音,白洛因睜開眼,竟然真有人站在幾十米開外的地方。再定睛一看,居然是顧海!雖然顧海早已泥漿纏身,可白洛因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心裡有股巨大的波浪翻滾著。
白洛因猛地站起身,一個勁地朝對面揮手。
「大海,大海,我在這!!」
顧海擦了擦腦門的汗,釋然地笑了笑。
「行了,攏共就幾十米,至於那麼大聲喊麼?我又不聾!」
其實白洛因也不想那麼大聲叫喚,就是情緒一湧出來就很難收住了。在這種荒野地帶,就是飛過來一隻蚊子,白洛因都得當親人一樣看待,更甭說顧海了。
「你在那站著別動,我這就過去!」顧海大聲說。
白洛因臉色驟變,急勸一聲,「別過來!!危險!!」
「沒事,我能過去!!」
顧海正要邁腳,就聽白洛因在對面狂吼。
「你丫要敢邁腳,我一猛子扎進去你信不信?」
顧海瞧了瞧白首長那副耀武揚威的架勢,只好訕訕地把腳縮回來,反正人已經找到了,也不在乎多等一會兒了。正好他也累了,這片沼澤的確夠大夠恐怖,他還是攢點兒體力再冒險吧。於是把包摘下來,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白洛因看到顧海坐了下來,暫時鬆了一口氣,突然又瞥見了顧海那鼓囊囊的大包,眼睛一亮,大聲喊道:「你那包里裝的是啥?」
顧海從包里掏出一瓶水,咕咚咕咚喝了兩口,隨後大喊道:「都是吃的,你要麼?」
白洛因那雙眼都冒火星了,扯著喉嚨大喊:「有西葫蘆雞蛋餡兒餃子麼?」
顧海被氣笑了,「我能走到這夠不容易的了,你丫還讓我給你帶餃子?!!我是不是還得給你帶兩串糖葫蘆兒啊?!!」
「冰糖肘子、醋椒魚、春餅卷菜、白切肉、門釘肉餅、滷煮火燒……」
白洛因像報菜名一樣地在對面大聲叫喚,哈喇子三尺長。哪有一點兒首長樣兒,整一個餓壞了的熊孩子!
顧海都不知道說啥好了,丫還是那個德行,可愛起來的時候,比誰都可人疼。
「趕緊扔過來,麻利兒的!」白洛因大聲催促。
顧海存心讓白洛因著急,「扔不准咋辦?萬一扔到沼澤里不就糟踐了麼?」
白洛因黑著臉怒吼:「你就不能扔準點兒?」
顧海頭一揚,仰仗著一書包吃的,得瑟勁兒又上來了。
「我扔不准!」
白洛因急忙轉身找那根棍子,發現不夠長,又撅下兩根樹杈連上。結果這邊還沒完工,一個麵包就砸到腳上了,白洛因撿起來一看,麵包上拴著一根繩子,看來顧海早有準備。
吃完了再跟你丫算帳……白洛因狠狠咬下一大口麵包,這叫一個香啊!
「因子!!」
毫無徵兆的一聲大吼,白洛因嘴裡的麵包猛地噎住,趕緊看向對面。
「我終於找到你了!!」
這一聲驚吼衝破雲霄,相隔十幾米,白洛因的耳膜都有種刺痛感。
「剛才不喊,這會兒瞎叫喚什麼?!」
顧海黑黢黢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我才反應過來!!」
顧海這話一點兒都不誇張,剛才白洛因站在對面一個勁地朝他揮手吶喊的時候,他之所以能那麼鎮定,完全是因為反應遲鈍。
第二卷:烈焰濃情19沼澤里的溫情。
白洛因吃完東西才想起什麼來,朝對面大喊道:「這麼危險的地兒,你媳婦兒也讓你來?」
我媳婦兒?顧海愣是沒想起來,白洛因說的媳婦兒是誰。
「什麼媳婦兒啊?」又喊了回去。
白洛因又喊一聲,「你不是訂婚了麼?」
「我訂個鳥啊?」顧海這會兒明白過來了,敢情這小子還以為他是有婦之夫呢,於是怒吼了回去,「我要真訂婚了還受這份罪幹什麼?我早過我自個的小日子去了,你就是爛在泥里我都不管你!!」
白洛因的心突的一下就亮堂了。
「你沒訂?那你給我那請柬是幹嘛的?嚇唬人的?」
「對,專門嚇唬你這種大傻冒的!!」
白洛因站起身朝對面怒喊道:「你丫真缺德!!」
「我缺德?」顧海又喊回去,「就你那傍家兒不缺德,她不缺德她怎麼不找你來?」
白洛因表面上凶著臉,其實心裡偷著樂。
「她一個姑娘家家的,她怎麼來這種地兒啊?」
顧海又怒了,「敢情我一個老爺們兒就能當驢使喚是吧?我掉進泥坑裹一身臭泥我就活該是吧?就算老爺們兒皮實,你瞧瞧有幾個老爺們兒真敢來這找你?你那些戰友呢?給你送餃子、躺你被窩的那個慫小子呢?」
白洛因聽見顧海連珠炮似的在對面轟炸,嗓子都啞了,忍不住喊道:「你歇會吧!」
顧海暫時閉嘴。
中間隔著一大片沼澤地,地面上冒著氣泡,周圍都是霧氣,倆人盤腿而坐,就像兩位得道高僧在這修煉。靜下來之後,兩個人隔岸對視了良久,心裡慢慢湧出複雜的滋味。
白洛因再次開口,「你到底是怎麼走過來的?」
這麼一大片沼澤地,這麼寒冷的季節,稍有不慎可能就出不來了。
顧海一聽這話又來勁了,恨恨地朝對面喊了兩字。
「輕功!」
白洛因笑得眼角都濕了,這個問題何必問呢,自個心裡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樣貌變了、職業變了、身份變了、為人處事的方式變了……唯一不變的,就是那顆對自己的心,總像是剛在炭火上烤過的,熱氣騰騰,支撐自己熬過了寒冷枯燥的八年。
白洛因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著灰濛濛的天,心情卻很明朗。
顧海看著對面那位躺得如此舒坦,再低頭瞧瞧自己這片地,攏共沒有兩尺長,躺下去就陷泥坑裡了,於是大喊一聲,「我過去了啊!」
白洛因嗖的一下坐了下來,冷厲的聲音甩了過去。
「你別動!!」
顧海叫苦,「我這片地兒太窄了,腿都伸不開,待著太難受了。」
白洛因揮揮手,「那你往後挪挪,看看後面還有沒有稍微大點兒的硬地……」
往後撤?顧海一臉黑線,我好不容易走到這了,你還讓我往後撤?
「沒事,我過了很多這樣的泥塘子了,平躺著就能過去。」
說罷就匍匐著撲了上去,無視白洛因在對面的阻攔,無奈這裡面的泥太軟了,顧海剛下去就陷進半個身子。白洛因的臉都紫了,怒吼數聲,顧海總算在泥上穩住了,可稍微一動彈就往下陷。照這樣一寸一寸挪,會不會喪命姑且不說,就是順利挪到白洛因那,也得幾個小時的時間。
顧海只好拽著草根先爬回原處。
白洛因大鬆了一口氣,後背都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