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工業區從裡到外透著一股『新』。
不管是裝修還是文化作品,全部都充滿了現代藝術的色彩,而這些現代藝術大多抽象又前衛,很少有人能欣賞得了,所以真正來這裡看文化的人不多,周圍市民反而把它當成了舉辦文化活動的集合地。
整個工業區分成四個區塊,老中少幼,互不干擾。
老人吹拉彈唱,大展歌喉,年輕人也當然有年輕人自己的街頭藝術。
言易冰對老年人幹什麼沒興趣,他還是想往年輕人堆里湊。
遠遠看著一個涼亭上圍著一圈人在看熱鬧,一邊看一邊笑,言易冰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他好奇的向里張望著,透過走廊的風一吹,睡褲緊緊的貼在他的腿上,包裹出修長的曲線。
寒陌默默的換了位置,替言易冰擋住吹過來的風。
他喝的退燒藥堅持不了多久,如果被風吹到了,或許很快就要燒上去。
寒陌問:「想去看看嗎?」
最好是看完就回去了,畢竟他還病著,走的太遠容易卸力。
言易冰當然想看,他平時把大量的時間花在遊戲上,現在一旦不能打遊戲了,生活變得空虛很多,以至於以前絲毫不感興趣的東西,現在他都想看一眼。
「我這個病不好過去,不如你替我看一眼吧,好像在說脫口秀。」
透過人頭的間隙,隱約能看見站在中間兩個年輕人,梳著髒辮,穿著一身嘻哈的服裝,手裡還捏著一瓶酒。
很美式的表演風格,自在隨意,周圍觀眾也足夠捧場,他們說得也開心。
寒陌皺了皺眉。
他顯然對脫口秀之類的東西不感興趣。
但言易冰想讓他作為媒介,把裡面好玩的笑話帶回來。
他並不覺得自己能把東西講的好玩,這是他從小到大都沒有的天分,平時肖諾他們在俱樂部里說什麼笑話,都有意無意的背著他,因為他總會冷場破壞氣氛。
再好笑的笑話,放到他嘴裡,也變得不好笑了。
他從兜里掏出一個醫用口罩,遞給言易冰:「戴著這個,你自己去看。」
言易冰嘆了口氣:「哎你真是......」不解風情。
寒陌莫名其妙,一邊看著他戴口罩,一邊問:「怎麼了?」
言易冰搖搖頭,把口罩扯好,往前湊了過去。
他站在人群最後面,幸好身高不矮,能看清裡面在做什麼。
那兩個年輕人已經完成了上一階段的表演,正在喝酒慶祝。
兩個玻璃酒瓶一碰,發出清脆的一聲響,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豪邁的將啤酒倒入口中。
啤酒泛著泡沫從他們嘴角滑下,沒入黑色的t恤里,但他們毫不在意,喝完之後,把酒瓶往身邊一放,拍了下手。
「接下來這個表演需要你們的配合,我要選出一個人來。」
言易冰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
竟然還有互動。
聽說要選人上去參加表演,大家都變得矜持起來。
左看看右看看,互相推諉,誰也沒舉手。
年輕人似乎也預料到了這個情況,畢竟國情不同,國內的觀眾沒有那麼熱情奔放。
他踮著腳物色人選,準備抽一個人上來。
言易冰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會被抽上去,畢竟他站在最外層,很不容易被注意到。
但寒陌由於身高格外出眾,顯眼多了。
他下意識的低下了頭,顯然沒有興趣參與這個遊戲。
但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動作,讓物色人選的年輕人注意到了他。
那人一指:「哎,就你,哥們兒來幫個忙吧!」
觀眾順著他的手指齊刷刷朝寒陌看過去。
寒陌:「......」
凡事就怕周圍人起鬨。
還不待寒陌表態呢,掌聲就參差不齊的響起來了,在推舉別人的時候,大家總是不遺餘力。
寒陌臉皮有點薄,此刻騎虎難下又不好意思發作。
他當然不願意配合這個表演,要不是言易冰在這兒,他肯定掉頭就走。
但言易冰卻有點開心。
他就喜歡看寒陌有苦說不出的憋屈樣子,這讓他能隱隱看到以前那個青澀少年的影子。
他彎著眼睛笑了笑,伸出手指,在寒陌背後推了一把。
他的力氣,當然不至於把寒陌推進人群,但這一下,也表明了他的態度。
他想看寒陌進去玩。
寒陌繃著唇,深深的看了言易冰一眼。
言易冰的眼睛很亮,饒有興致的回看著他,漂亮的瞳孔映出他一張鬱悶的臉。
寒陌突然就覺得沒那麼鬱悶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抿了抿唇,不情不願的朝里走去。
言易冰震驚了。
他其實知道寒陌有多不想配合這個遊戲,他甚至還等著寒陌發脾氣甩手就走。
但是沒有,寒陌忍了。
為了他......忍了。
年輕人招呼寒陌過去,然後熱絡的勾住了寒陌的背,另一個人適時放起了活躍氣氛的背景音樂。
言易冰不由得又往前湊了湊,想要看的更清楚一點。
年輕人:「哥們兒,現在告訴我,你老闆叫什麼名字?」
寒陌掃向言易冰,見他看的興致勃勃,才不咸不淡的回道:「yvette。」
那是prince的創始人,一個很強勢的女總裁。
年輕人一拍手,飛快的在紙上記下yvette的名字。
「接下來,告訴我你戀人的名字,額喜歡的人也行。」
寒陌看起來年紀不大,或許還沒有固定的伴侶,所以年輕人問的委婉了一些。
寒陌沉默了很長時間。
言易冰不知道為什麼,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憑他所知,寒陌好像沒什麼桃花運啊,唯一被他們懷疑過的,就是某個比賽的女主持了,可之後,似乎也沒啥聯繫,他也把人給取關了。
那他可猶豫個什麼勁兒呢?
年輕人有點尷尬,訕訕道:「不會沒有喜歡的人吧?」
那他這個遊戲就不好玩下去了,不涉及點**和桃色的脫口秀,總是索然無味的。
寒陌定了定神,再次飛快的掃了言易冰一眼,低聲道:「有,不能說名字。」
言易冰怔了怔。
竟然有?
還不能說名字?
那就說明寒陌並不想讓他知道。
這個在寒陌心裡隱藏的秘密,言易冰已經不適合知道了。
他不由得有點難受,心裡又堵又悶,突然一點也不想再看這個脫口秀了。
年輕人打了個響指:「不說名字也沒事,就用她代替吧。現在我就扮演你,我朋友扮演你喜歡的人和你老闆,我們會表演你生活中的狀態,如果表演的對,你就點頭,如果不對,你就吹一下這個喇叭。」
規則很簡單,寒陌點了點頭。
這個遊戲比他想的要輕鬆,他只需要站著一邊不動就好。
兩個年輕人立刻誇張的表演起來。
「早晨我起床,準備去上班,喔**!時間來不及了,我得趕緊跑去地鐵!」他做出了滑稽的在地鐵站穿梭的動作,踉踉蹌蹌惹人發笑。
寒陌吹了下喇叭。
年輕人挑挑眉:「時間來不及了,我得趕緊開我的豪車去上班?」
寒陌點點頭。
年輕人朝他豎起大拇指:「臥槽有錢!」
「我把豪車停到地下車庫,匆匆忙忙的趕到工位,發現我的老闆已經站在那兒等我了,她朝我大喊道,你還想不想幹了!不想干滾蛋!」另一個朋友立刻表現出一副潑婦模樣,掐著腰,捏著嗓子,甚至還挺了挺沒有的大胸。
寒陌吹了下喇叭。
言易冰輕笑。
yvette大概只有腦袋被門擠了,或者俱樂部破產了才會讓寒陌滾蛋吧。
年輕人狐疑道:「她對我柔聲細語道,沒休息好嗎,上班不用著急?」
寒陌點點頭。
年輕人瞠目結舌:「臥槽,你這麼好的老闆哪兒找的?」
「再接下來我開始工作,工作到一半,我喜歡的人給我發來了簡訊,我一看,她溫柔乖巧的問我累不累。」
寒陌垂下眸,猛地吹了下喇叭。
年輕人笑意加深:「哇哦,看來她不是溫柔類型的哦。」
「她大大咧咧的問我要不要一起吃飯?」
寒陌又吹了下喇叭。
年輕人凝眉:「她簡單粗暴的問我要不要一起吃飯?」
寒陌再次吹喇叭。
年輕人忍不住問道:「啥情況,她性格這麼複雜?」
寒陌斂目,簡短道:「他不會約我吃飯。」
年輕人瞬間瞭然:「唉我還沒追到我喜歡的人,我準備約她一起去野營增進感情,我準備了很多裝備,而她做了很好吃的便當。」
寒陌吹喇叭。
年輕人:「......我準備了很多專業裝備,順便做了很好吃的便當,她就帶個人去。」
寒陌點頭。
言易冰:「......」
看來這孩子真的是受-虐狂,對誰都這樣。
年輕人:「我們找了一處風景很好的空地,我們一起支帳篷,順便......」
寒陌吹。
年輕人:「咳,我自己支帳篷,她在一邊看著。」
寒陌點頭。
言易冰:「......」
到底是誰啊這麼過分?
年輕人:「我好不容易支好了帳篷,拿出我做的精緻的便當,她誇獎我做的東西真好吃。」
寒陌點頭。
言易冰心道,寒陌的手藝的確沒的說,誰用誰知道。
年輕人道:「吃完飯後,我們之間氣氛融洽,她主動幫我洗碗,順便......」
寒陌吹喇叭。
年輕人一攤手,瞭然道:「她看著我一個人洗碗,順便自己玩起了手機?」
寒陌點頭。
言易冰皺眉,臥槽,這有點過分了吧。
再說碗也不用著急洗啊,拿回家放洗碗機不就行了。
年輕人嘿嘿笑道:「我跟她開了一個略帶黃色的笑話,她嬌羞的扭過了臉。」
寒陌吹喇叭。
「她哈哈大笑,順便講了一個比我更黃的笑話把我比下去?」
觀眾意味深長的竊笑起來。
寒陌卻解釋道:「我們從不會說這些。」
言易冰心道,還挺正直。
年輕人:「ok,接下來,我們在散步的過程中,我不小心崴到了腳,她立刻心疼的蹲下身,查看我的傷勢。」
寒陌凝著眉,沒吹哨,也沒點頭。
年輕人問:「怎麼了?」
寒陌的睫毛輕微的抖了一下,他望著亭子裡刻著花紋的水泥地磚,輕聲道:「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心疼。」
他的聲音很平靜,也很理智,可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辛酸。
活脫脫一個深陷暗戀的純情少男啊。
年輕人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雖然她現在還不喜歡我,性格也不溫柔可人,不會做飯,也不愛做家務,我甚至不知道她會不會偶爾心疼我,但我依舊愛她,我會愛她很久很久,對嗎?」
寒陌很輕的笑了一下。
他的目光透過人群,看向那個帶著口罩,頭髮亂蓬蓬,穿著松松垮垮睡衣的男人。
他說:「是,我會愛他很久很久。」
言易冰覺得自己的心狠狠的顫了一下。
他正對上寒陌的目光,無法躲閃,無法逃避,他甚至恍惚覺得,寒陌口中的那個『她』好像就是......
退燒藥大概失效了。
他覺得很熱,很熱很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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