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陌在言易冰父母回來之前就走了。
大晚上,言易冰換掉被汗打濕的衣服,腳步虛浮的從浴室走回床上,倒下的瞬間,伸手摸到了手機。
他一咕嚕身,在枕頭上拱了拱,然後翹起腿,開始發消息,潮紅的臉上帶著不自覺的笑。
言母推門進來看兒子,無奈的搖搖頭:「難受就好好躺著捂汗,別總玩手機了。」
言易冰手指不停,喃喃道:「不難受,我都適應高燒了。」
言母的目光這才從他臉上移到手機上,遠遠的瞄了瞄。
言易冰似乎打了很長很長的話,但對方就簡短的回了一兩個字。
可他卻仍然聊的津津有味。
聊天背景不是單純的白色,而是被特意設置過的,一隻蹲在地上伸著舌頭的邊牧。
言母心中一動,饒有興致的靠著門,問道:「跟誰聊這麼開心啊?」
言易冰立刻機警起來,把手機轉了個角度,背著言母,嘟囔道:「誰開心了。」
言母切了一聲:「得了吧你,拿起鏡子照照,嘴都合不上了,我像你這樣的時候,還是在大學跟你爸搞暗戀的時候。」
言易冰無語的望向他媽。
暗戀什麼鬼!
「這是......是隊友好不好,你想什麼呢。」
他本來想說這是寒陌,畢竟他父母都知道寒陌的存在,當初言易冰帶他的時候,因為太喜歡太欣賞,沒少在家裡夸這個徒弟。
但後來很久沒提了,敏感如他媽,肯定知道他們倆個鬧掰了。
哪怕現在和好,寒陌也不會想跟他父母打照面,他那個性格,肯定尷尬死。
所以就算了,畢竟他們現在也算是臨時隊友。
言母目光流轉,撇了撇嘴:「早點睡覺,少玩手機,明天要不要媽請假在家陪你?」
言易冰趕緊擺了擺手:「不用不用,我都多大了,還用你們陪著。」
其實是他剛剛給寒陌發完想吃的東西,等著第二天寒陌過來做。
要是他媽在,肯定不會讓客人動手做飯。
不過言易冰好不容易逮到可以折騰寒陌的機會,他不想放過。
寒陌的回覆還是惜字如金,他說一大堆要求,對面就一個簡單的「嗯。」
要是別人這麼沒禮貌,言易冰早就拉黑了,可寒陌不一樣,他甚至找到了一種戲弄寒陌的樂趣。
不是不會拒絕嗎?
那就等著他報復吧!
第二天寒陌來,果然拎著一大堆東西。
都是言易冰親口點的,價格不菲的美食原材料。
但因為他還不能嚼,所以這些玩意兒都要拜託寒陌做的軟爛如泥,卻又不失滋味。
寒陌默不作聲的給言易冰做飯,言易冰也不在床上躺著,他拉了個小沙發,穿著睡衣坐在廚房,看寒陌為他忙活。
看著寒陌那雙手靈活的給他切菜,洗菜,把東西倒進鍋里,顛勺,揉面,弄得滿手粉油,言易冰說不出的痛快。
好像這麼多年的憋屈,正在一點點的消散。
例行消毒的家政阿姨瞠目結舌的看著家裡的奇觀。
這也叫朋友?
做飯,餵飯,倒水,擦手,都快趕上伺候老佛爺了。
可那個年輕小伙子似乎沒有半點不樂意,雖然臉上冷冷的,也不怎麼說話,但動作格外小心,沒有一點敷衍,而且每日準時準點打卡,簡直比她這個被花錢雇來的還盡心盡力了。
怕不是有照顧人的癖好吧!
言易冰盤著腿,心安理得的吃著寒陌折騰兩三個小時做出來的東西。
而此刻的寒陌正低眸給他沖退燒藥,那是給小孩子喝的沖劑,藥性小,比較溫和,但多少能降點溫度,讓人不至於太難受。
言易冰其實更喜歡吃大劑量的退燒藥,起碼能讓他的體溫快速降到三十七度,但醫生說吃的太頻繁對身體不好,就給他開了這個。
藥盒上還畫了可愛的卡通畫,特別幼稚。
那時候陽光正好透過廚房的玻璃,照在寒陌的身上。
他一半身子處在暖光中,一半身子立在暗處,柔軟蓬鬆的頭髮搭在眼前,發梢帶著纖弱的光暈,他的下顎弧度流暢,喉結圓潤的鼓起,肩膀手臂結實且成熟,輕薄的短袖收攏在腰間,一雙腿又長又直。
這個場景,真的挺美的。
陽光剛好,溫度剛好,氣息剛好,人也剛好。
寒陌已經完完全全的成長為一個男人,一個已經比他更高大的男人了。
生活帶給人很大的變化,他們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等寒陌端著沖劑轉過頭來,言易冰才發現自己已經盯著他看了很長時間。
他不自在的移開目光,低頭把玩手機。
寒陌抿了抿唇,把沖劑遞過來,輕聲問道:「在看什麼?」
他其實早就察覺到言易冰的目光了,即便沒看到,也能感知到。
在言易冰身邊,他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變得敏銳了許多,些許風吹草動都能引起不小的波瀾。
言易冰接過水杯,半真半假道:「看你啊。」
他說的是實話,但是語調聽起來又像是在開玩笑一樣。
寒陌的眼瞼顫抖了一下,追問道:「好看嗎?」
言易冰頓了頓,笑道:「好看呀。」
他臉上還帶著病態,嘴唇有點發白,但眼睛卻如之前一樣明亮有神,透過他的眼睛,寒陌知道他說的是真心的。
寒陌的呼吸變得急促了一些。
「嗯。」
他沒繼續追問下去,似乎得到這個答案已經滿意了。
言易冰倒是有些悻悻,眼睛一垂,捧起杯子,咕嘟咕嘟的把感冒沖劑喝完了。
在整個喝的過程中,言易冰知道,寒陌一直在看著他。
這讓他有點恍惚,恍惚以為寒陌從來都沒討厭過他,他一直這麼關注且黏著他。
如果目光是有溫度的,那言易冰覺得,寒陌的眼神比陽光還要再熱一點。
這場面......莫名有些旖旎呢?
他放下杯子,遞給寒陌。
寒陌接過去,提醒他:「嘴邊還有。」
言易冰伸出舌頭舔了舔,沖劑不算好喝,也不算難喝,有點甜甜的,澀澀的,帶著柑橘的味道。
寒陌的喉結微不可見的動了一下,問:「送你回床上嗎?」
言易冰緊緊閉了下眼,算是表示拒絕。
他不想搖頭,搖頭有點暈,寒陌一定能懂他的意思。
家政阿姨拖著地板,偷眼看過來,吐了吐舌頭。
寒陌淡淡的掃了一眼,家政阿姨立刻扭過頭,有些心虛的咳了兩聲。
寒陌問:「那你想幹嘛。」
言易冰深吸一口氣:「出去走走,家裡太悶了。」
寒陌沒動,只是靜靜的望著他。
言易冰大大咧咧:「哎呀我知道這病傳染,我不去人口密集的地方,就隨便轉轉。」
其實寒陌不是這個意思,他怕言易冰被風吹到,溫度再高起來。
但他也沒解釋。
這個病,退燒沖劑也只能緩解一段時間,只要沒有痊癒,燒起來是必然的。
他按著言易冰的指示,從他的衣櫃裡找了件長袖衣服。
言易冰就簡單的披在睡衣外面,帶了個帽子。
哪怕他覺得自己已經適應了高燒,但是站起來走路,腳下還是虛浮無力的。
他扶著牆穩了穩,率先打開了門。
一股清冽溫暖的空氣撲過來,吹得人心曠神怡。
他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好。
寒陌緊跟著他出來,默默站在他身後。
言易冰沿著小區的鵝卵石路往出走,一邊走一邊欣賞風景。
「我家這個小區房子挺老的了,位置也有點偏,但唯一好的就是綠化了,那時候的開發商還不那麼喪心病狂,沒把地皮都建成房子。」
寒陌聽著,敷衍的看了一圈。
綠化好看嗎?
他覺得都沒言易冰好看。
言易冰繼續道:「老狗比他們現在都愛在市中心買房子,去哪兒都方便,而且還有學區之類的問題,畢竟將來孩子上學什麼的,還得操心,但我不喜歡,太吵。」
某種程度上,言易冰覺得結婚生子很磨人,好像整個人都被束縛住了,一點不自在。
但郁晏卻說他,是因為還想浪,所以才不安定。
言易冰才懶得理他,他單身這麼多年,要浪早浪了。
話說著,他們已經走出了小區。
小區外是一條主幹道,往來的汽車不少,但因為是郊區,所以沒什麼人停在這裡,都是飛速開走。
不過小區對面是政府改建的文化工藝區,裡面有不少雕塑和攝影作品,很多文青喜歡來看,也有不少老年人在裡面唱小曲。
言易冰想去看看,抬腿往馬路上走。
他走到路中間,燈就變了,右側的車呼嘯而來,半點沒有減速的意思。
言易冰剛準備快速跑過去,胳膊卻被人用力一拽,向後倒去。
他到底還是個病人,身體沒他想的那麼有力氣,所以他結結實實的撞在了寒陌的身上。
寒陌順勢攬住他的肩,將他扶穩,牢牢的圈在自己身邊。
他低聲道:「你跑什麼,不要命了?」
言易冰張了張嘴,想解釋他估算過距離,是能過去的。
但畢竟病著,寒陌緊張他也是正常的。
於是他搖搖頭,乖乖的沒掙扎。
他以為寒陌會鬆開他,然後兩個人一起站在路中間的綠化帶上等變燈。
但是並沒有。
寒陌始終保持著摟著他的姿勢,手心搭在他的肩頭,手臂環繞過他的後背,他的一邊肩膀,還靠著寒陌的胸膛。
他甚至能感覺到寒陌一起一伏的呼吸和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就好像......他被寒陌緊緊抱住了一樣。
言易冰莫名心慌。
他從來沒跟男人挨得這麼近過,除非是打架。
但寒陌顯然不想跟他打架,寒陌的所有身體語言,都在說著——我要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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