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棄心頭一松,輕笑著往後靠,問出這話的意思就是試探,看看你願不願意講真話,裴棄突然覺得這小徒弟也頗有些心思啊。
「半夜吧,睡不著,出去找方辭禮聊天。」裴棄實話實說。
秦敘問,「因為我,你才睡不著嗎?」
裴棄愣怔了下,腦子迅速判斷出他的意思,「你剛才是在……嘶,你以為我是因為跟你躺在一起睡不著才走的?所以你生了一晚上的悶氣?」
秦敘耳朵尖連著後脖頸一片全紅了,「不是……是。」
裴棄嘆氣,伸手抬起秦敘的下巴,長指屈起擱在秦敘臉蛋下,逆著往上颳了滴眼淚,餵到秦敘的嘴邊。
「還說不是,你自己嘗嘗。」
秦敘羞紅了臉,飛速伸出舌尖舔了下,「嘗不出來。」
裴棄挑眉,回了他的玩笑,那就是開始消氣了,「我要是因為你睡不著,我會醉酒的時候跑來看你?還擱你榻上睡了一宿?小孩子別胡思亂想,信不信我下次睡不著喊你起來陪我看月亮。」
「我想和你看月亮。」秦敘求之不得。
裴棄:「……」
既然事情解決了,那就該教訓人了,裴棄把人扯到自己身邊坐著,「你是不是該給我認個錯?嗯?」
秦敘撲通一聲跪下,「師父,我錯了。」
裴棄:好樸實無華的道歉方式。
秦敘一手扣著他腳腕,一手搭在他膝蓋上,仰頭看著他,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樣,「師父,你別生氣了,我以後再也不亂生氣了,都是我不好,我以為師父不喜歡我……」
裴小郡王原地開了個屏,哼,我裴小郡王,就沒有訓不服的人。
「喜歡,我怎麼會不喜歡我的徒弟呢,放心,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讓你餓著。」裴棄伸手把人撈起來。
秦敘跟在他身後往草地上去,只是這一次草地上不止有太子和方辭禮,還有個嬌俏小姑娘。
裴棄輕笑,跟秦敘耳語,「又是沖著太子來的,我們先別過去,免得人家姑娘不好意思。」
「那方叔…方二公子在旁邊?」秦敘看著一直低頭抱著茶盞的方辭禮,不確定地問。
秦敘:「?」
「裴郡王!」
裴棄渾身一僵,不好!這不是沖著太子去的!
裴棄抓著秦敘道,「快走!」
然而晚了,那姑娘已經看到了他。
「裴郡王,你怎麼現在才過來,錦書等你好久了。」那姑娘穿著一身鵝黃色的長裙,嬌俏可愛又天真爛漫。
裴棄頭疼不已,錦書,崔錦書,戶部尚書家的小女兒,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就非要追在他身後。
「崔姑娘。」裴棄一向對女孩子都溫柔,也說不了什麼粗話,但是他也聊不起來啊,只能幹癟癟地問個好。
「裴棄,過來啊。」方辭禮終於抬起了頭,他整張臉憋得有些發紫,看熱鬧不嫌事大,「崔姑娘用早飯了嗎?」
崔錦書有著和秦敘一樣的杏眼,水汪汪的,「裴郡王,我能跟你們一起嗎?」
「能!」方辭禮恨不得馬上把兩人拉過來坐下,他可太想看太子和秦敘跟崔錦書搶裴棄了。
裴棄當然知道方辭禮在想什麼,狠狠剜了他一眼,「崔姑娘,怕是不太方便……」
「不會啊,辭禮哥哥都說可以。」崔錦書笑著舉起手裡的團扇,上面赫然繡著一叢青竹。
大周朝民風開放,男女大防不似前朝。但裴棄顯然不願意,他不願意去應付一個姑娘,一旦兩人走太近,就會有人默認他們倆是一對的,到那時就麻煩了。
但裴棄是什麼人,他非常耿直地說,「你看到了,我沒事,回去吧。」
「方公子……」崔錦書眼淚都要落下來了,看著讓人好不心疼。
方辭禮連忙說,「過來吧過來吧,好歹一起吃一頓啊,裴棄你真是不解風情,怎麼就一點不知道憐香惜玉?」
崔錦書知道裴棄這裡行不通,就直接過去,坐在方辭禮的旁邊。
「師父的紅顏知己嗎?」秦敘幽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裴棄險些閃到腰,低聲咬牙切齒道,「別胡說,也別跟著方辭禮給我添亂,到時候人家姑娘信以為真,我豈不是個負心漢?」
秦敘眼眸轉了轉,在裴棄的腰上流連了下,心道,我才不會去添亂,師父是我的。
裴棄坐在太子和秦敘中間,第一次覺得被夾在中間很是安心。
「哥哥,這是你最愛的蓮子粥,特意叫行宮給你備的。」李懷安親手從一旁的食盒裡端出一碗粥。
飽滿的蓮子在乳白色的粥里若隱若現,碗邊還特意用糕點做了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蓮,與盛它的青釉蓮紋瓷碗呼應,好不漂亮。
崔錦書驚嘆,「太子殿下對郡王可真好,這個時節的蓮子可不好找,還要這麼圓潤飽滿,真是羨慕啊。」
秦敘不忿,成天就用這些東西勾引師父!
「嗯,不錯。」裴棄滿足地眯起眼睛。
方辭禮看準時機添磚加瓦,「那何止是不錯啊,整個行宮的蓮池翻遍了才得出這麼一碗,太子對你可真好。」
裴棄直覺方辭禮在給他挖坑,崔錦書不明理就,跟著讚嘆。
秦敘問,「師父,好吃嗎?」
李懷安也偏頭看他,等著他的回答。
裴棄:「……好吃。」
是真的好吃!他不能讓美食心寒。
秦敘咬牙,大意了,裴棄就喜歡好吃的,不然也不會養十幾個大廚在府上,戲班子都可以不要,大廚不能少一個。
李懷安眼尾小幅度地挑起,心情愉悅地給裴棄夾菜,「哥哥多吃一些,這台鱉煨肉也是特意為哥哥準備的。」
方辭禮演得極好,「啊,裴棄,你過的都是什麼好日子,我們都是清湯寡水,你倒好,龍湯鳳肉。」
「是啊是啊,太子殿下跟郡王真是兄弟情深,我家裡面的堂兄弟都沒有這樣好的關係。」崔錦書雙手托腮看著裴棄吃飯。
方辭禮:「噗!」他們說的好像不是一個東西。
秦敘臉色更難看了,恨不得把碗塞方辭禮和崔錦書嘴裡。
太子倒是笑眯眯的,狠狠地補刀,「我和哥哥一起長大,算得上是生來就在一處的,彼此不分你我,關係好是應該的,哥哥對我也很好。」
裴棄不敢說話,他深知方辭禮陰人的手段,畢竟他也這麼陰過方辭禮,不說話才是最明智的。
「師父,今天我們回去練字嗎?」秦敘終於忍不住了。
裴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