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仙樂

  「咳咳咳!」徐二被嚇得抱著檀木書桌一頓驚咳,恨不得把肺咳出來。

  「哈哈哈哈!」

  滿堂笑聲此起彼伏,都喊著,「徐二,來兩句唄。」

  「是啊,二公子,來兩句唄。」

  「就是啊,人家新來的都說了。」

  這些人不是刻意針對秦敘,只是自己熟悉的環境裡猛然來了個新人,下意識就會帶上這個人在話里。

  但是秦敘是什麼人,他從來不會讓別人的話落在地上,當即就接上,「是啊。」

  眾人愣了一下,目光掃過他名義上的師父裴棄,見裴棄隨意的坐著,緊接著就笑起來,繼續起鬨,「就是啊,快說兩句,不然我們新同窗一個人在上面多孤單。」

  「大爺的!」徐二回頭笑罵,隔空指著他們。

  沒有人害怕,反而鬧得更厲害了。

  裴棄單手搭在椅背上,懶洋洋地開口,「二公子怎麼不來一段兒,剛才不是說想給我來一段小曲兒?」

  「你大爺!」徐二驚恐地回頭,蒼天今日沒有睜眼,怎麼叫裴棄這個王八蛋開口了,別說小曲兒,時下最流行的詞兒他都哼不來,這簡直是居心叵測!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同窗紛紛起鬨,甚至還拍手了。

  「哎呀,二公子怎麼就給小郡王唱,不給我們唱?」

  「來一段!」

  「來一段兒!什麼是小郡王聽得,我們聽不得的?」

  方老太公不教他們樂理,只聽太常寺卿被氣得暈過一次,以為徐二是有長進了,當即也點點頭,「既然如此,你的同窗們都說好,那就來一段吧。」

  徐二:「?」

  秦敘往台下走,剛好和方老太公擦肩而過,老太公叫住了他,「你去挑一件樂器,你倆和個調兒。」

  秦敘:「?」

  裴棄晃著椅子看兩人愁眉苦臉地站在上面,徐二看著下面的眾人,用口型威脅道,等著!

  下面笑得前仰後合,不住地給他扮鬼臉。

  秦敘看著改在講壇上的供他挑選的樂器陷入沉思,只有笛子,而且還有十多支!

  「啊,沒有別的啊,這些笛子都是我閒暇削的,你隨便挑一支吧,當是我送你的入門禮。」方老太公緩緩落座,把拐杖放在一旁,端著茶盞抿了一口,才又拿回拐杖,準備安心聽他們的曲子。

  秦敘心下一橫,隨意挑了支。

  「你,你行嗎?」徐二雙手放在肚子上,企圖讓自己安心點。

  「不行。」秦敘如是道。

  徐二鬆了一口氣,「那就好,等唱完了,我們下去收拾那群兔崽子。」

  秦敘沒有回答他,而是細細端詳著手上的笛子,他記得這個笛子要摁住孔才能吹出聲音,他曾經見人騎著毛驢吹過,那樂曲在雪山下徘徊,山中的狐狸都應和了兩聲,不知道他能不能吹出來。

  「怎麼,你們還要吸一口氣,來個三二一開場嗎?」裴棄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你大爺的。」徐二白了他一眼,回頭和秦敘說,「來吧,我的難兄難弟。」

  「驚春遊園……」

  徐二開嗓的瞬間,秦敘的笛子聲也隨之出來了,「呼——!」

  徐二呆住,方老太公愣住,下面的眾人傻了,裴棄扶額。

  裴棄捂著頭,想吐。

  眾人一臉的驚恐加茫然,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抱著頭哀嚎。

  方老太公雙手捂著耳朵,拐杖落在地上的聲音都顯得無比清脆悅耳。

  徐二回頭和秦敘對視,秦敘疑惑地歪頭,半晌徐二才摸了下自己的耳朵,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你……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了。」

  說完他抱著腦子蹲下。

  此後,這一聲成了國子監四十多人的噩夢。

  「罪過啊……」方才還在起鬨的人現在兩眼都是花在飄。

  裴棄好半天才緩過來,「我說早了,徐二,你的歌聲是天籟。」

  好些人聞言撲哧一笑,笑得腦子更痛,再齜牙咧嘴地抱著頭。

  裴棄對著秦敘開口,「我覺得,你以後拿著這個笛子,孤身去迎敵,一定會兵不血刃地成功的。」

  「真的嗎?」秦敘若有所思地看向手裡的笛子。

  裴棄:「……」

  裴棄咬牙切齒道,「真的!」

  裴棄起身倒了盞茶水送到方老太公嘴邊,手繞到背後給他順氣,「他自幼長在北境,日日苦學武藝,立志報效國家,不精於這樂理,您……別怪他。」

  裴棄聲音很小,但卻逃不過秦敘的耳朵,他這才明白過來,裴棄是在說反話,趕緊把笛子塞到腰上,伸手把徐二拽起來,放在椅子上,「我給你倒水。」

  「還有我……」

  「還有我們……」

  秦敘愧疚道,「好。」

  方老太公喝了半盞茶水,終於緩了過來,下面眾人都支著手臂,腦袋還是疼,這一回終於知道什麼是「嘔啞嘲哳難為聽」了。

  方老太公清了清嗓子,「咳,今天早上就不考你們書卷的東西了,都去箭亭里練一下手感吧,下午考射箭。」

  滿堂寂靜一瞬,立馬歡呼起來,「好——」

  秦敘抱拳道,「諸位對不住,我一直在北境呆著,沒學過吹笛子,讓大家受累了。」

  眾人擺擺手,諒解諒解,只是沒想到看著這麼乖,笛聲卻這麼兇悍。

  徐二脫下跳脫的青色外袍,換了件墨色長衫,「這有啥。」

  裴棄捂著心口,「改天惜玉街我請大家喝酒,隨便挑一個地兒。」

  「好!」徐二馬上改口,跟裴棄有點交情的當即拍手。

  換好了長衫,徐二拉著秦敘哭訴,「算是因禍得福了,還可以宰一頓裴小郡王。而且我最怕考我樂書數了,哦,那個禮也是,前幾天來你家砸場子的那個就是我爹,禮部尚書,我要是考禮沒拿個甲等回去,哎……怕是門檻都要給我跪矮三分。」

  「哎喲,你一說這個我就頭疼,我老爹,哎,你肯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