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漫天的喊殺聲傳來,士兵們手中的兵器在落日餘暉下顯得更加扎眼,漫山遍野都是攻擊的軍隊,他們排著散亂的隊形朝著山上衝鋒而去。四十里舖陣地上,正在吃著晚飯的天雄軍戰士立刻放下手中的乾糧,抄起手中的火銃,在各個連隊長官的帶領下迅速列隊,這一次攻擊有些始料未及,因為剛剛對方才結束了異常小規模的進攻,按照這幾天的慣例,他們應該會稍事休整一下,可是沒想到,在營地里四處奔跑的滿蒙聯軍士兵忽然轉向,都沒有列隊就朝著山上發動了進攻,甚至在主力攻擊步兵的兩翼還出現了大量的騎兵,從陣地上往下看,對方的規模不亞於前一次的夜襲,至少是三四萬人的攻擊兵力。
盧象升、孫傳庭、袁承志和庚子四人正圍坐在一起吃晚飯,高地上條件簡陋,他們也沒法生火做飯,因為沒有那麼多木材當燃料,手中的猛火油那是防禦利器,也不能用在生火做飯上,所以只能就著涼水啃些乾糧和肉乾,好在糧食還算比較充足,天雄軍上山的時候軍中大概還有足以支撐半個月的伙食,所以他們暫時不用擔心糧荒。「沒想到現在太平府已經發展的這麼好了,真想有機會去看一看啊。子明我也是好久沒見了,甚是想念,呵呵,還別說,我還在想著耿福興的小籠包子呢。」盧象升打趣道。袁承志的身份已經在孫傳庭面前公開,現在他們都是一個戰壕里生死與共的戰友,也沒什麼不好說的了。盧象升詢問著太平府的近況,袁承志正在一一解答說明,這讓一旁的孫傳庭聽起來也是如痴如醉,若是真像他們兩人所說,這地方可真是世外桃源啊,別說是盧象升想再去,就連孫傳庭也想去走走看看,更想跟劉毅這樣的當世豪傑結交一番。
袁承志道:「盧大人、孫大人,等這仗打完了,咱們一起坐熊老闆的船回去,耿福興,我來安排。」「哈哈哈,你小子,只怕到了太平府就輪不上你嘍,你們太平府從大都督開始,等著請我吃飯的人多著呢。」盧象升指著袁承志哈哈大笑道。袁承志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是啊,盧象升可是能跟大都督對等的存在,恐怕還輪不到自己這個小字輩。盧象升正要再說,卻聽見了嘈雜的聲音,嘟嘟嘟的哨音響起,盧象升立刻將手中沒吃完的乾糧塞進懷中,抄起身邊的千里鏡就往山下看去,幾人一同站起,目光望著山下,借著夕陽的餘光,盧象升看見潮水般的敵軍正在向他們的陣地發起衝擊。盧象升道:「建虜這是做什麼?瘋了嗎?這種無意義的進攻還要持續多少次,印象中這恐怕是圍攻戰以來的第十一次攻擊了吧。」
轟轟轟,火炮不出意外的打響,無數的炮彈從山下砸向天雄軍戰壕,便若前幾次戰鬥的翻版一樣,現在他們只要打仗都要進行炮火準備,這已經形成了一種慣例,而這也是讓盧孫等人擔心的問題,這就意味著建虜已經完成了從一個原始冷兵器軍隊的轉型,在皇太極的領導下,這支部隊越來越開始重視火炮,想必在多次領教了火銃的威力之後,他們以後也會重視火銃部隊的建設,只是盧象升對製造總局的能力有信心,想要造出像製造總局生產的火銃那樣的高端貨,只怕皇太極還不具備那樣的能力。
袁承志道:「二位大人,下官覺得這次進攻有些反常。」孫傳庭接話道:「哦?說說看。」「他們已經多次用人命證明,這種陣型散亂的進攻對我們沒有任何意義,這麼多天的戰鬥我們傷亡了三千人上下,主力沒有傷筋動骨,他們這樣衝擊,還不是趁著夜色,說句自負的話,那就是送人頭,這不符合常理。如果是他們急躁想要畢其功於一役,那還不如全軍壓上了,三萬人不疼不癢,不會有什麼實質效果,就算是疲憊我軍,也用不上這麼多人,像前面一樣小股部隊攻擊就好了。」袁承志解釋道。盧象升點點頭,「唔,分析的有道理,先看看他們要做什麼吧,背後的反斜面陣地也要做好準備。等會他們潰退,騎兵出擊一下,小伙子們這幾天也憋壞了。」傳令兵將盧象升的命令傳遞下去,反斜面陣地發出了一片歡呼聲,孫傳庭的兩千兵接替了反斜面陣地的防務,一千多騎兵從容上馬,端起騎銃準備出擊。
轟轟轟,錢明德指揮火炮發起打擊,難得碰上這種大規模進攻,炮兵完全可以發揮一下,沒有任何懸念的,沖在最前面的草原兵和漢兵混合隊伍被炸了個七零八落,而兩翼的兩黃旗騎兵也遭了殃,被炸死了上百人。「不對啊,大人,不對勁!」錢明德放下千里鏡對盧象升喊道。盧象升也看出問題來了,這次攻擊的滿蒙聯軍雖然挨了炸,但是部隊並沒有受到嚴重損失,可他們一直沒有進入火銃的射程,最多就攻擊到一百多步的地方開始徘徊,別看喊殺聲激烈,但實際卻沒有前進多少。「大人,他們退了。」錢明德喊道。一種將領這下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滿蒙聯軍在搞什麼鬼,仗根本不是這個打法。隨著日落,戰場上的喊殺聲漸漸平靜下來,對方在被炮火幹掉了上千人之後就退卻了,沒有取得任何實質性戰果,雙方士兵沒有發生面對面的廝殺。而天雄軍這邊也被敵人的炮火殺傷了一兩百人。
「就這麼結束了?」孫傳庭一頭霧水,這是做什麼?難道只是為了消耗一下自己的炮彈?盧象升嚴肅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知道他們今晚會不會有大動作,全軍警戒,防止敵軍夜襲。騎兵隨時做好準備,另外收縮陣地,斥候今晚也不要進行抵近偵查,現在我們的每一個士兵都非常寶貴。」方才正準備衝出去大砍大殺的騎兵看見敵軍沒有接觸就縮回去了,一個個氣的罵娘,直言建虜都是縮頭烏龜,沒卵子的貨,連真刀真槍干一場的膽子都沒有。不過盧象升下了令,大家都預感可能今晚對方還會鬧什麼么蛾子,做好準備准沒錯。
山腳下,寧完我的嘴邊露出一絲奸笑,他對豪格道:「好了,太子殿下,天馬上要完全黑下來了,您可以帶著先頭部隊出發了,放心,今晚明軍一定會死死守著戰壕,集中在陣地周圍,精神高度緊張,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會撤退,一定以為我們做出這些反常的舉動是夜裡有什麼大規模行動。」這正是寧完我的計劃,等到明天,天雄軍會驚訝的發現,山下的大營已經撤了個乾淨。入夜,滿蒙聯軍騎兵們馬裹蹄人銜枚,開始分批向南撤離。即便如此,還是有動靜發出,畢竟將近十萬騎兵,除了人還有馬,戰馬的嘶鳴聲響徹夜空,整晚不停。山頭的明軍更是如臨大敵,正好今晚天公不作美,雲層擋住了月光,在野外那真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大家只能憑藉聽覺來感受外圍的動靜。
「他娘的,建虜大營鬧騰了一晚上,他們到底在準備什麼大行動,要打就趕緊上來,弟兄們的馬刀都忍不住要砍幾個腦袋了。」庚子小聲的咒罵道。從盧象升往下,所有將官皆是緊繃神經,無人入眠,連今晚的換防都取消了,全員戒備。可是只聽得下面動靜不小,卻總是沒有人攻上來,明軍陣地也沒有火把照明,全員都隱蔽在黑暗中,只有看見身邊同伴的刺刀反射著一點寒光才能確定戰友在身邊。盧象升鑽入塹壕中蹲下,讓身邊的親兵點燃了火摺子,他掏出懷中的懷表看了看時間,這還是劉毅送給他的鄭芝龍從海外帶來的西洋貨,這些年盧象升一直帶在身邊,他嘀咕道:「按照西洋的說法,現在是兩點,還有兩三個鐘頭天就亮了,若是他們還有攻擊行動,早就應該出戰了,天亮了對他們的攻勢會更加不利。」一邊的孫傳庭和袁承志也是沉默不語,大家只能耐心等待。凌晨四點,下面的聲音越來越小,現在已經微弱到聽不見了,盧象升奇怪道:「這是什麼意思?他們做好攻擊前的準備了?怎麼沒動靜了?」
「沒動靜了,沒動靜了。糟糕,大人,他們不會溜了吧?」袁承志冷不丁插言道。溜了?盧孫二人心中咯噔一下,孫傳庭道:「他們要是溜了不是更好?打不過咱們只能跑路了,對咱們不是個壞事啊。」盧象升道:「不對,他們沒有受到致命打擊,不可能這麼輕易放棄,如果是這樣,那就說明有陰謀。」孫傳庭道:「派人下去看看,偵查一下,看看建虜搞什麼鬼。」數名精幹的斥候立刻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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