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妮兒不懂殷念的意思。
卻見殷念那雙全黑的眼睛不知何時恢復成了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是那瞳孔時不時還會急速擴散收縮那濃墨般的黑。
看起來十分滲人。
「戰爭。」
「就是要有變數才好玩吧?」
「等老東西收拾完了這些人,下一個是誰你知道嗎?」
她一把摁住了蛇妮兒要揚起來的腦袋,笑了起來,「沒錯,是我啊。」
「不知死活的老東西。」
她鼻翼微微收縮了起來,可眼中的墨黑卻是散開的。
「他想收拾我。」
「我又何嘗不是呢?」
話音落下。
只見殷念的意識如急雨驟打池面,水波一圈圈的擴散出去。
瞬間就將此處戰場上的那些蟲族都影響了。
只見它們的陣型瞬間潰散。
眼中出現了一層被控制干擾後的濃白迷霧。
正要切割下人族頭顱的足肢停下了。
已經啃噬了一隻手正準備將手上抓到的魔族開膛破肚的蟲族也停住了。
它們像是被摁下了暫停鍵,若不是身上的血還在流,甚至要讓正在作戰的眾人以為時空錯開了。
人群中,最先回過神來的是負責帶著這支隊伍的靈靈。
她猛地抬手,無數烈火燃燒,火龍攻破數百隻蟲族的心臟,她大喊一聲:「愣著幹什麼!」
「趁現在啊!」
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
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們爆發出極強的速度和殺招,直接將面前能殺的蟲族一招解決。
因為一齊動手導致血漿在同一時間潑灑了地面,也叫他們閃避無能。
可誰都顧不上這些了。
「這是……怎麼回事?」
看著待在原地任憑它們斬殺的蟲族,所有人的心臟都揪了起來。
有喜悅但更多的還是擔憂。
莫不是,什麼陷阱不成?
靈靈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
直到她看見密林中慢慢走出一個身影。
她背後還裹著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白巾大團。
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臉。
靈靈以及小隊的成員呼吸都要停住了。
「殷?殷念?」靈靈怔怔的看著她。
她覺得其實她一直以來都不算特別喜歡殷念,殷念一出現,就將她最愛的姐姐的光芒直接掩蓋了,什麼人族天才,魔族希望之光。
在這個女人出現之後。
都顯得黯淡無光。
可越是看著她,心中的無力感就越重。
這樣的人,真的令人討厭得起來嗎?
當殷念徹底消失在她眼前,被林梟和混沌藤帶走的時候,她知道,她們其實已經離不開這個人。
若說有朝一日,會有一個人代替姐姐對她發號施令的話。
這個人只能是殷念。
不然她不會心甘情願的聽話,她是如此,她相信領地上很多很多的人都是如此想的。
「你,你幫了我們?」靈靈覺得有熱血往自己的腦門上涌,霹靂啦怕的炸開了失而復得的幸福感,「殷念,是你回來了嗎?」
「你認得我們了嗎?」
靈靈問的時候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似乎也很擔心這個問題得不到她想要的回答,從而失望。
所有人都期待的看著殷念,卻又在心底告訴自己,這不可能。
如果殷念想起來了……
「嗯。」殷念沖她們笑了笑,「是我哦,我想起來了。」
「大家還好吧?」
「受傷嚴重嗎?」
靈靈眼睛瞬間就紅了。
在場不少人已經忍不住的對她沖了過來,滿身是血的身體一下就抱緊了她。
被濃郁的同類的氣息緊緊抱住,是那些蟲族血的氣息。
殷念接受良好,還能沖大家露出一個笑容。
唯有她手心裡的蛇妮兒都變成了一根硬挺挺的肉棍子。
它目瞪口呆的看著殷念。
不!
她說謊!
沒人比蛇妮兒更明白,殷念哪裡想起來了?
她的天宮不僅被封印著,還是一片廢墟呢。
若是要真正想起來。
光是解開封印都是沒可能的,至少要讓她的天宮恢復二分之一。
這樣能想起來都是奇蹟了。
可現在殷念在對著這群人說的什麼鬼話?
她踩著打從心底里依然認為是她的同族的蟲族,和眼前這些人歡歡笑笑,半點都沒有勉強的樣子。
蛇妮兒突然就想起了剛才殷念和自己說的那些話。
林梟沒有家人朋友。
她也沒有。
她不會為蟲族的死而傷心難過。
而是打從心底認為。
若是這些蟲族能為她而死,那將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殷念,你既然已經恢復了,那就跟我們回去吧?好不好?」靈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喜極而泣,她都不知道她能對著殷念這個人流這麼多的眼淚,「阮傾妘知道了一定很開心的。」
「萬域的大家都會很高興。」
可殷念卻沒有跟她離開。
迎上她困惑的目光,殷念半點沒有露餡兒,而是義正詞嚴地說:「我想起來的這件事情,老東西還不知道呢。」
靈靈愣了一會兒才想明白老東西是林梟。
「出人意料,才能打出最好的配合效果不是嗎?」殷念笑的眯起了眼睛。
「你們在這邊駐紮,再派人回去告訴她。」
她指了指天空上的阮傾妘。
「我再去支援一下別的人。」
「然後等她支撐不住了,我去引開老東西。」
「你們再跟著一起來就行了。」
她一隻手落在了靈靈的肩膀上拍了拍,「讓我們一起圍剿他。」
靈靈雙眼放光。
找到了主心骨之後,她心裡安定很多,聽殷念這麼說,立刻重重的點頭。
「我們在這裡打駐點!」
「好。」殷念笑了笑,直接往另一個地方快速跑去。
蛇妮兒搭在她腕間,扭頭去看靈靈。
靈靈也在看她。
大概是飛塵太大,模糊了靈靈的眼睛,讓她眼角越發變得通紅一片。
而接下來。
殷念完全就是複製了之前在靈靈那邊已經成功過一次的方式。
同樣控制住那些邊緣地區的蟲族。
讓那些人將蟲族斬殺殆盡。
蛇妮兒甚至還看見了孟瑜月。
孟瑜月也看見了殷念。
她猛地撲過來抱住了自己女兒。
比之前任何一個撲過來的人都要用力。
「你這孩子。」殷念愣了一下。
因為現在抱著她的人,是唯一來擁抱她時沒有穿鎧甲的人。
她腹部柔軟。
只要她一用力,現在就能扯出她溫熱的內臟。
「殷念!」
孟瑜月淚如雨下,「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啊!」
她的眼淚落在她的肩膀上。
殷念覺得,比滾燙的鮮血還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