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木棺帶著閃爍的雷弧沉入海底。
而在棺木上,一個個小小的陣法都開始圍繞著這些雷霆轉動。
芽芽嗅到了濃郁的鮮血氣味。
她還聽見了水聲。
甚至感受到了隔著這一層薄薄的木棺,感受到的巨大的惡意和深重的罪孽詛咒。
身為天道幻身的她,覺得很不舒服。
「爹爹?」
她用力的敲了敲,「讓我出去!」
但她才敲了兩下。
周圍就突然伸出了許多木刺。
這些木刺扎進了芽芽的手臂上。
芽芽渾身顫抖,它們在吸取她身上的法則之力?還有生命本源?
她眼前一陣陣發黑。
「芽芽。」外面是白尋沙啞的聲音,「很快就好。」
隨後是大團大團的生命力補入芽芽的嘴裡。
芽芽不太明白。
為什麼明明白尋自己手上就有生命本源,可這木刺還得從她身上吸收。
她本就虛弱,被這麼一弄,身體更是不由自己支配。
而木棺外,白尋發出了低低的笑聲,「芽芽,你不懂。」
「不是爹爹故意要讓你吃苦的,是這些生命本源都是從子樹那邊拿的,想要破開封印,必須由純正的天道幻身體內孕育的生命本源。」
「那些不純的生命本源,入了你的身體,會變得純正起來。」
「只有這樣,我才能做到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他眼中湧起癲狂的笑意,「我要那些貼著你娘的寄生蟲,統統被拔除!」
這木棺,其實他本意並不是打成木棺,而是做成一個可以容納芽芽的保護盒子罷了。
免得芽芽真的被天罰波及到。
「這是鳳凰木涅槃重生燃燒後的木灰製成的神器。」
「它能很好的容納天罰的能量。」
「再加上你的生命本源。」
「爹爹就能做出這世間獨一無二的鑰匙。」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
只見那些陣法紛紛從棺木上被剝離出來。
一個巨大的雷球伴隨著生命力的融合,出現在了海域深處,
照亮了底下大片的泥濘。
那是無數的像爪子一樣的東西,在最深處的泥淖中往前伸展,想要突破那層薄薄的泥層,可怎麼都撕不開,以至於它們看起來都像是一群群在海水中飄搖的海帶。
最後那一重破碎的金身,猛地一掌拍在了鳳凰木棺上。
芽芽只覺得渾身一震。
整個木棺就破海而出。
無數天罰在這一刻追擊上去。
想要破開這層棺木。
白尋卻大喝一聲,在真空的小片海域中狀若瘋魔,「都朝我來!」
他手上高舉著那巨大的光團。
猛地將它墜入海底深處。
那一瞬間。
天地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
那些追擊芽芽的天罰紛紛扭轉了道路,毫不遲疑的朝著白尋丟出去的那顆碩大光團阻擊而去。
但它們是冰冷強大的,卻並不聰慧。
被芽芽分了心神之後根本來不及阻攔。
只見那碩大的光球真的成了撕開那一層封印的鑰匙。
無數漆黑的身影,惡咒下的怪物從海域中成群的湧出來。
它們沒有神智。
只剩下對世界的怨恨和殺戮的欲望。
仿佛天地一角有墨瓶打翻了,那漆黑色開始浸染這片顏色各異的世界。
白尋被這群黑影衝撞出來,從海水中搖搖晃晃的躥出來,跌落在沙地岸上。
卻弓著腰,發出一聲又一聲的笑。
「我成功了。」
「哈哈哈哈,我成功了。」
「扶枝。」他臉上竟都是眼淚,一會兒笑,一會哭,「我會將寄生蟲都拔走,你會自由的。」
「芽芽也會自由的。」
他躺在沙地上。
被衝出來的千色堂主抱著往領地里拖。
而芽芽已經趁著這個功夫隨著鳳凰木棺一起回到了那可以躲開天罰的屋子裡。
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頂開棺木蓋子。
搖搖晃晃,臉色蒼白的來到窗邊。
入眼是一片漆黑的顏色。
芽芽渾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乾了,「怪物。」
仍記得銀奶奶曾經說過,如果蟲族和人族大戰,戰火已經威脅到天地的秩序,那麼他們就都成了這片土壤里的害蟲。
害蟲是需要被消滅的。
而同樣的。
這片天地不只有生靈萬物,它還有藏在深處,被天地秩序緊緊壓著的無數『膿瘡』『毒瘤』『瘟疫』。
而這些怪物,就是這些東西的化身。
人得了病會死。
天道秩序和土地也是一樣的。
被污染的土地將不再能孕育生命。
這是滅亡之災。
但天道秩序其實一直都將這些『病源』壓著,時間久了,很多東西就會自然消散。
可現在,白尋將它們都放了出來。
她看見無數三頭六身的怪物。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也有無數嬰兒的斷肢和頭顱組成的巨大怪物球,上面發出腐爛氣息。
每一張臉都在哇哇大哭。
這樣的存在多到數不勝數。
而它們毫無目的性的往四處散開。
她親眼看見一個怪物從一條原本就已經稱不上清澈的死河上趟過去。
那些死水接觸到怪物身上掉下來的膿液後。
直接生出了無數惡臭的毒蟲,那些水也變成了泥漿。
更何況花花草草的。
「不行。」
「不能讓它們過去的!」
芽芽跌跌撞撞的往門外沖。
卻再一次被封印彈了回來,她跌落在地上,身上被木刺吸走的能量都沒能補充回來。
「爹爹,白尋!」
「你不能這麼做!」
「你會害死所有人!」
芽芽聲音都喊啞了。
她蜷縮身子,用腦袋一下下的磕在地面上,是因為從她身上抽走了生命本源,才會這樣的。
如果她沒有想著帶爹爹一起離開。
早早的就自我了結,是不是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殷念。」她整張臉都是血,「你們快躲起來。」
她厭惡極了自己。
芽芽的一隻手落在了自己的心口。
「我才是一切禍患的根源。」
天罰是因為追擊她才會忽視爹爹。
爹爹也是因為她,才能放出這些怪物。
「只要我死了,就不會再有更多的悲劇發生。」她聲音發抖,羞愧感和後悔淹沒了她。
可門就在這時候被打開。
幾個堂主沖了進來,二話不說先將她打暈了過去。
「呼,還好小姐現在虛弱。」
「接下來半個月就要餵一次藥,別讓小姐醒過來,怕是會自尋短見。」
幾個堂主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好在之前白娘娘就讓他們守在這裡哪裡都沒去。
就是為了放置芽芽做出什麼傻事兒來的。
「小姐啊,你說你怎麼這麼傻,外面那些人又什麼好的?」他們把芽芽抱到床上。
「小姐,大人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