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呆呆的看著男人的頭顱,覺得渾身上下湧出一股涼意。
那微薄的慶幸,感激,通通都被畏懼沖的一乾二淨。
她將頭深深低下,聲音都打著抖:「多謝,多謝大人。」
天道子樹死死盯著芽芽。
他突然意識到,再怎麼樣,芽芽都是白娘娘帶出來的孩子。
從芽芽出生開始。
白娘娘確實很少教導她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
可有一點卻是無法忽略的,那就是不管白娘娘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為之,親眼看過白娘娘是怎麼對待下屬的。
芽芽從出生之後。
學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漠視生命。
為什麼她對昭昭他們好。
昭昭是她的朋友,昭昭是不同的。
為什麼她聽殷念的話。
因為殷念是她的第一個朋友。
她是最最不同的。
不同值得被偏愛,可那些『相同』就像是站在她會保護的一個圈子外。
是生,是死,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就如同頂皇惹了她不高興,她就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對頂皇下手,哪怕是現在,芽芽看見蟲族也是要殺的。
換而言之。
若是這裡的人讓她不高興了,她也是……照殺不誤的。
「可殷念說。」天道子樹對著母樹喃喃,「她看見異族人的時候,是有愧疚的。」
母樹的聲音幽幽傳回,「是啊,愧疚,但也就僅此而已,她還是會再一次堅定不移的選擇白尋,而這,不是靠著殷念這樣短短的相處就能改變的。」
「愧疚感和責任感是完全不能相提並論的,她會愧疚,是因為她是天道化身。」
「凡天道化身,必定有基本的純善之處在內心。」
「只是,沒有得到正向教育的孩子,後天影響會遠遠超過她的生性。」
天道子樹沉默許久,明白了母樹的意思,「那麼現在怎麼辦?您不能出來,要聯合周圍的子樹驅逐她嗎?」
「聯合周圍的子樹,那你們的領地立刻就會被虎視眈眈的蟲族攻殺。」
「沒事。」母樹的聲音很平靜,「先讓她帶著,況且,她目前也沒做錯事情。」
天道子樹微微發愣。
母樹:「那個男人是該死的,只是我們沒有時間一家家管理。」
這種小事都要處理,母樹和子樹們能累死。
他們只是沒有時間做,不代表芽芽做的不對。
天道子樹也沒有情絲,壓根兒不會覺得做錯了什麼的。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小家不安何以安大家。
他其實也沒覺得芽芽做錯了,就是覺得有那個反差。
「大人說的是。」
兩人的談話告了一段落。
而那邊的芽芽面前,卻呈現出兩極分化的現象。
一批人驚恐的看著芽芽,遠遠的逃開了。
只是納妾了,就要死嗎?
這些人多半都是納妾了的人。
他們心虛驚恐,又覺得天道樹懲罰太過,心中有憎怨漸起。
而另一批人則是被天道樹一改往常風格的狠辣手段折服!
更有那些被丈夫折磨的苦不堪言,心中早就沒有任何期待,驟然見到曙光不願意離開的人。
她們並不覺得可怕,只覺得痛快。
她們噗通一聲跪在芽芽面前,「求大人為我們做主。」
芽芽被她們滿是淚水的眼睛盯著,心中突然就湧出了無限感受。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現在站在這裡,這裡的人都信任她,她們是那麼弱小,全心全意的信賴她,將自己的所有希望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胸中有豪情四起!
「好!」
芽芽一拍大腿,「將你們家中的男人統統找過來!」
「凡是對伴侶不忠誠的!」
「我統統殺了!」
天道子樹渾身發麻,她在說什麼啊!
「你們!」芽芽點中這些人,「從明日開始,好好修煉,如果你們自己夠厲害了,那教訓男人還需要我出手嗎?」
「謝謝大人!」一群人紛紛跪下了。
「可,可我們也想修煉的,是資源不夠,進度太慢。」
她們訴說著事情,「戰士們都得上戰場,我們不修煉也得緊著他們的,他們和我們家中那些畜生東西不一樣,是真正保家衛國的男兒。」
「資源不夠?」芽芽挑眉,她一顆藥,昭昭一家子好像就能用很久很久,可見子樹領地的人修煉是很省的,「為什麼會不夠?」
眾人一愣。
卻聽見芽芽說:「不夠就去蟲族拿啊。」
「還挺好拿的。」
「畢竟它們那麼廢。」
眾人:「??」
……
凝聚的時空中。
殷念不知道第幾次吐血。
她的精神力已經消耗一空,都沒能找到不同的地方。
可她必須得快點出去。
不然萬一矛盾升級了呢?那她苦心想做的事情就都白費了,會化成泡影。
她咽下一口血水,深吸了兩口氣。
這弱點,可能存在於每一處位置。
可能是最顯眼的位置,也可能是某個小領地的犄角疙瘩里。
殷念喘著氣,雙眼猩紅。
可這裡明明安靜,但殷念卻能感受到無比龐大的壓力。
「你在看著我,對嗎?」殷念對著虛空說,「你一定是在看著我。」
她手中是精神力凝成的刀。
刀不知要對向何方,「這裡的一切都是一樣的,都是母樹你創造出來的東西。」
「可唯有一個不是。」
殷念看向了能動的自己,將匕首的刀口逐漸對準了自己,「那就是我。」
「本來也不想如此冒進的,可誰讓我看到了呢?我那不省心的朋友,或許要給您添麻煩了。」
「咱們賭一把吧。」殷念抬高匕首,對準了自己的額頭,「就賭,破局之法,就在我身上。」
天空仿佛是扭曲了一瞬。
可殷念的動作太快了。
那匕首已經直接刺入了她自己的腦子裡。
刺進去,卻沒有血,她直挺挺的倒下去,嘴上還輕聲道:「還賭,哪怕我的方式是錯的,您也會救我。」
大片大片的天空被剝落。
她陷入了黑暗中。
樹冠之上的母樹猛地睜開了眼睛,看向了藥池的方向。
「殷念,哈?」
她扯了扯唇角,「兩個賭法,你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