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銀奶奶聲音堅定,「你要在這裡,和我們繼續耗下去嗎?」
白娘娘神情十分難看。
頂皇坐在高位上,聽著屬下來報,頓時摁了摁眉心,冷笑一聲:「蠢貨。」
「制傀儡的時候,就要想著將他們的最後一點利用價值榨乾才是。」
「竟然自己斷了自己最後的退路。」
他煩躁無比,「這條路算是行不通了。」
頂皇沒有繼續坐在高位上了。
他站起身,將視線落在了身邊的南卉身上。
她正按照自己最開始說的,一點點熬著糖漿。
大概是因為手生,做的不太順利。
頂皇原本糟糕的心情就更糟糕了,「學好了再送過來。」
旁邊仆蟲立刻點頭。
同情的看了南卉一眼。
沒有這層人皮,大人對南卉是很好的,原本以為,披上人皮後,大人應該對她更好才對,畢竟大人以前是蟲族,可能他的審美還在人族那邊?不喜歡蟲族的小母蟲呢。
可誰知道是頂皇自己挑選的人皮,穿上後反倒是對南卉時好時壞的。
有的時候眸光沉沉的盯著她,會帶上一點溫和的笑容。
有的時候又因為南卉做了什麼事情,導致他突然脾氣變壞。
仆蟲們不懂,南卉也沒做錯什麼吧?
製糖,蟲族本來就不會製糖的。
「南卉姑娘,你多練習吧,大人若是不高興了,你也沒好果子吃,要知道,大人對你好,你才能在這裡過的好呢。」仆蟲們湊到南卉身邊不斷勸說。
南卉心不在焉的攪拌著糖漿。
她不是不會才做的磕磕絆絆。
而是太震驚了。
因為越是往下做,以前還是人族的時候,怎麼製糖的記憶就會洶湧而來。
她一直以為忘記了。
可當真碰到這些東西,就又想起來了。
而且她還拿起頂皇給的三色糖吃了一顆。
和她以前做的糖味道很像,不完全一樣,畢竟沒有人在沒有配方的情況下,做出一模一樣的菜,即便有配方,掌勺的人不一樣做出來的味道也不一樣。
可這個味道卻無限接近,看得出,是一點點改進來的。
頂皇絕對認得還是人族的她。
不同於那些領地上光芒萬丈的天才,深受母樹喜歡的青年才俊。
她真的很普通。
天賦一般,能力一般,就是很普通的一個糖鋪子的女兒。
若說唯一值得稱讚的,便是糖做的比其他人好吃一些。
而且她做的糖加了點恢復靈藥,一些人不想吃苦兮兮的藥,就會帶上一代糖,受傷的時候含兩口,可這種恢復糖她能做,別人也能做,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她更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接觸到了頂皇這樣的大人物。
頂皇年輕的時候,在領地上作為母樹弟子,自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如果見過了,她肯定不會想不起來!
南卉一邊思考,一邊攪動著手上的勺子,人族時期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
而且蟲化對她的腦袋也是有影響的。
雖然她在連同靈魂也被完全蟲化之前找到了白漿果,這才沒讓自己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蟲族,可她變成這副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人族的記憶就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快些想起來。」南卉在心中焦急催促,「一定要迴響,到底在哪裡遇到過他。」
鍋里的糖漿噗通噗通的往上頂起一個個半透的泡泡。
炸裂開的時候還黏連拉絲。
如同她此刻理不清的思緒。
頂皇那邊再沒有任何要管白娘娘的意思。
白娘娘也知道這一招恐怕是行不通了。
暴躁過後,又突然詭異的平靜了下來。
「果真,你的年紀倒是沒有白長,扶枝也沒白抬你到這個位置上。」白娘娘看著銀奶奶,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確實是沒辦法一直待在這裡。」
「可既然你都這麼說了。」
「那我就在今日內將這些傀儡都解決了吧。」
他的視線輕輕落在母樹身上。
她並沒有因為他說這些話而怨恨他,這才是讓白娘娘最不甘心的事情。
沒有愛,就連恨都沒有了。
他的一切挑釁,費盡心機的折騰,就好像打在棉花上,其他人再恨他,再無能狂怒又如何?
他最想要的不過是在扶枝臉上再一次看見感情的更迭浮現。
他不願意相信母樹當真一點情絲都沒有留下。
一直在做一些徒勞無功的事情。
可白娘娘不後悔。
哪怕沒有愛恨,那就讓她記住他,哪怕要做足夠多足夠惡劣的事情,只要能讓母樹永永遠遠的記住他,那便成了。
「來人。」白娘娘抬手,「將傀儡都壓上來。」
「要怎麼折磨,隨你們。」
白娘娘看了看時間。
「我還能在這裡待上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後,再徹底殺了他們就行。」他身後的人頓時發出暢快的笑意。
紛紛抬手走上來。
他們也知道,這種讓傀儡騙人出來的法子只能用一次。
而用這一次之後,取那些異族人的血肉就又成了難事。
他們現在很生氣!
這些傀儡就成了最好的宣洩口。
所有傀儡都被恢復了意識,畢竟折磨刺激人,還得這些人有反應才行,幾個被抓著頭髮往前拖的傀儡整張臉都在地上被摩擦,她們努力的抬起脖子。
大聲對母樹道:「我們不怕!」
「你們不要中了圈套!」
「母樹,你帶我們的家人回去吧。」
「別讓他們看見。」
母樹領地,有白尋和頂皇這樣自稱對世界失望後自怨自艾無差別攻擊報復所有人的叛徒,也有被壓著腦袋也不屈服,鐵骨錚錚的戰士!
被母樹壓著的異族人,不少都出現了激烈的反抗,他們眼睛赤紅,看著自家孩子在自己面前被折磨。
只想衝出去,殺它個你死我活!
死又有什麼可怕的?
「讓我出去,母樹,求求你了!」
「我不怕死!」
這樣的叫喊聲不絕於耳。
而那些被拖被剮,在眾人眼前,生生用最殘忍方式對待的傀儡,無一人出聲。
他們將自己的牙齒都咬碎了。
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生怕讓自己的喊聲傳到了自己家人的耳朵里,讓他們失控,瘋狂,自責到夜不能寐。
讓池子裡的殷念想到萬域的戰士。
想到先知。
想到很多很多的人。
英雄之路,殊途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