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從未見過沈母。

  唐瑞卻相信，那是個溫柔有涵養的女人。

  在沈母的悉心教導下，沈琬歆也成長為一個同樣溫柔的女人。

  即便滿心憤懣，她也很克制。

  以數記耳光替母親討回公道之後，沈琬歆住手了。

  長久積壓在心中的情緒終於得到了宣洩，她整個人輕鬆多了。

  這區區幾巴掌，其實不足以抵消沈家的過錯。

  但她不想再計較了，拿回母親遺物之後，就與這些人不相往來。

  沈家的主位上。

  沈老太太歪著身子。

  總是雍容慈祥的她，再不復往日。

  臉上的鮮紅巴掌印以及嘴角溢出的血，無不在敘說她的狼狽。

  老太太勉強抓穩座椅扶手，避免滑到地上。

  她艱難地扭過頭，眼神極盡怨毒：「你這小賤人，竟敢打我？！」

  直到此刻。

  沈家老太太仍是不敢置信。

  「你們都死了？！」她嘶聲尖叫道：「眼睜睜看著我被打？！」

  「來人！」

  「給我抓住這個小賤人！」老太太悽厲的咆哮聲，在客廳內迴蕩。

  然而。

  回應她的卻是被唐瑞支出去的一眾保鏢。

  這群人聽見室內的叫喊聲，齊刷刷沖了進來。

  沈家眾人被他們擠進了角落，任憑老太太叫喊卻也不敢出聲。

  這一下。

  老太太怒意更甚！

  「真是一群廢物！」她咬牙切齒地看向家中晚輩，眼睛瞪得老大。

  像要吃人！

  唐瑞帶來的保鏢，個個孔武有力。

  此刻更是氣勢洶洶擺出陣勢，唬得沈家一眾人完全不敢冒頭。

  見此情形。

  沈老太太胸口急劇起伏。

  她捂住心口，忽然間心臟絞痛。

  暴怒、憋悶…各種情緒在心中激烈交纏，並愈演愈烈！

  激烈的情緒碰撞令身體問題急速加劇，老太太霎時間呼吸急促。

  她的臉刷一下就白了。

  隨後身體一陣痙攣，抓在扶把上的手支持不住，整個滑向地面。

  直到這時，沈家眾人才發出連連驚呼。

  沈琬歆蹙眉望向倒地不起的老太太，好看的眸子裡掠起片片複雜。

  「奶奶？！」

  沈妍的驚叫聲從室外傳來。

  她的身影隨之出現，快速來到老太太身邊：「奶奶，您怎麼了？！」

  跟她一起來的，還有唐川。

  沈妍剛扶起老太太，就看見奶奶臉上的紅印和嘴邊溢出的血沫。

  她愣了愣，而後猛然回頭。

  「是誰對我奶奶動手了？！」沈妍清秀的眸子裡像是要噴出火來。

  唐瑞剛要張口。

  沈琬歆上前一步：「是我打的。」

  「你…」沈妍緊咬銀牙，腮幫子被咬得鼓鼓的：「你…為什麼？！」

  「縱有不對…」

  「這也是你奶奶，你爸爸的母親！」她聲音尖銳，過於激動甚至產生了破音。

  「你怎麼敢打她？！」

  「莫非真的像奶奶說的那樣…自以為嫁得不錯，於是聯合外人報復沈家？！」

  「你說是就是吧…」沈琬歆一臉平靜。

  「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沈妍握緊拳頭，咬牙切齒道：「我看錯你了！」

  聞言。

  沈琬歆挑了挑眉：「看錯？！」

  「那在你眼中，我是什麼樣的人？！」

  「像我媽媽一樣逆來順受，並且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這個家？！」

  「被欺辱，被打罵…從不反抗？！」

  「你們眼中的我，就該是這樣的…對嗎？！」沈琬歆連聲質問，問懵了沈妍。

  其餘沈家人神色複雜。

  沈琬歆說得沒錯，講出了他們心中所想。

  「我打了你奶奶，為此你很生氣…」沈琬歆道：「那我媽媽在這個家受過那麼多苦，最終因積勞成疾而病逝…」

  「我該不該生氣？！」

  「該不該為她討個公道？！」她的聲音逐漸拔高，振聾發聵。

  沈妍被她問得無話可說。

  沈母遭過什麼罪，沒有人比沈家人更清楚。

  「老婆，別跟這些人廢話了。」唐瑞將情緒變得激動的沈琬歆攬入懷。

  「東西還給我老婆…」他抬眸望向沈千誠：「今天暫時放過你們！」

  本來還鬆了口氣的沈家人，聽到唐瑞的話瞬間變了臉色。

  唐瑞的想法也簡單。

  沈家主事的老巫婆已經氣暈了。

  剩下的都是些廢材，多跟他們說句話都是浪費時間。

  幫老婆拿回岳母的遺物，今天就算了，之後再慢慢找沈家算帳。

  沈琬歆不願再計較，是她大度。

  唐瑞沒那麼好說話，也並不打算放過沈家。

  「唐瑞，你夠了！」進門起就沒說過話的唐川，忽地出聲發難。

  「誰允許你仗著唐家聲威在外胡作非為？！」

  「還有你們…」唐川怒瞪一眾保鏢：「好大的膽子！」

  「竟敢在我未婚妻家裡胡鬧，誰給你們的勇氣？！都不想活了嗎？！」

  保鏢們面面相覷，心情複雜。

  兩個都是唐家的少爺，聽誰的話？！

  見這些人依舊直直地杵在原地，唐川暴跳如雷：「都給我滾，滾！」

  眾人剛移了下腳步，就聽見唐瑞慢悠悠道：「都給我站在那裡！」

  場面一時間僵住了。

  唐川氣得直咬牙：「混帳東西，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信不信我回頭就開除你們？！」

  「讓你們在京海混不下去？！」

  「…」保鏢們口中泛苦，除了賠笑臉什麼都不敢說。

  「川，不要管他們了…」沈妍急忙道：「快幫我把奶奶扶起來送醫院！」

  唐川攥攥拳頭。

  在原地猶豫片刻，才望著唐瑞冷哼一聲，轉過身幫沈妍的忙。

  扶起昏迷不醒的老太太，唐川怒道：「還擋著路幹嘛？！滾開！」

  眾保鏢下意識看向唐瑞。

  見他點頭，眾人才讓開了路。

  唐川見狀又是氣得不輕，嘴上罵罵咧咧地扶著沈老太太出門。

  也許是看出了唐瑞不想再找麻煩，沈家眾人也急急忙忙離開。

  轉瞬間。

  客廳里的沈家人都跑了，只剩下沈千誠。

  他訕訕地笑著：「琬歆，你們先坐…大伯進去整理一下再把東西都拿出來…」

  說著。

  他也匆匆離去。

  唐瑞揮手，讓保鏢們也出去。

  原本擁擠的客廳內，瞬間空空蕩蕩。

  沈琬歆站在原地環顧，目光掃過室內。

  儘管一點都不懷念這個地方，但她仍想最後看一眼作為告別。

  從今以後。

  與沈家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