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誠眼底閃過一絲陰冷。

  回首過去的數十年，一直生活在母親的重壓下。

  無論做什麼，都要看那位老太太的臉色行事，活像是一具傀儡。

  可他明明是家中長子。

  老太太過於強勢，家中的大事小事都要過問。

  稍有不滿，就會拿他出氣，罵他爛泥扶不上牆。

  沈千誠早就受夠了這樣的日子，只苦於沒有施展抱負的機會。

  因為老太太不肯放權。

  他明里暗裡忍受他人嘲弄。

  直到最近，他才感受到了別人的尊重。

  唐九洲身為唐家在外代言人，願意與他交好。

  不僅如此，對方還有意願促成與沈家的合作。

  唐九洲手上負責的項目，可以說是近年最龐大的商業工程之一。

  若能拿下。

  沈家就將飛黃騰達。

  而想要達成這一切的前提就是——歸還本就不屬於沈家的東西。

  沈千誠覺得這筆買賣很划算。

  老太太死握著不肯鬆手的事物，對比之下其實沒有那麼珍貴。

  以原本就不屬於沈家的東西，換來潑天的富貴。

  怎麼算都不吃虧…不僅不虧，甚至可能是血賺！

  沈千誠腦中一陣算計，原本還唯唯諾諾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就連身子都挺直了一些。

  他望著老太太，淡淡道：「媽，就是組織個家庭聚會而已…」

  「難道我連這點權力都沒有了？！」

  「你說什麼？！」老太太怔了一下，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一旁。

  沈家眾人也滿臉驚疑。

  沈千誠的態度，不太對呀！

  「我說…」沈千誠抬頭挺胸，一字一句道：「身為沈家的長子。」

  「我有權發起家庭聚會。」

  「你…」沈老太太瞳孔一縮，隨即憤怒地提起拐杖，重重敲地。

  咚的一聲。

  像是叩在沈家人心上。

  眾人驚疑不定，目光在沈千誠和老太太之間來回打轉。

  唐瑞勾起一抹笑，朝身邊的沈琬歆遞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媽，您身體不好。」沈千誠道：「今晚可能會降溫，我讓人送您回去休息吧！」

  他語氣不是商量，更像陳述。

  「麻煩你。」沈千誠看向陪在老太太身邊的護工：「送老太太回去。」

  這名護工是從醫療機構聘請的，專門照顧老太太。

  聽見沈千誠的吩咐，護工連忙上前攙扶住一臉怒容的沈老太太。

  豈料。

  老太太猛地甩開了她。

  「沈千誠，你說什麼？！」老太太怒不可遏：「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這個逆子。

  竟敢用這樣的語氣對自己說話？！

  沈妍終於回過神，趕忙上前勸道：「爸，奶奶人都已經來了…」

  「不如…」

  「不如什麼？！」沈千誠不悅地打斷了她：「奶奶的身體不好，你不知道嗎？！」

  「我就是怕吵到她老人家，才把她留在了家裡。」說完他看向老太太。

  「媽，這也是為您好。」

  「畢竟您年紀大了，家裡那些晚輩又淘氣，我是怕您感到不適。」

  沈老太太氣得渾身發抖。

  反了，真是反了…向來對她言聽計從的大兒子，竟然敢違背她！

  「你…」她舉起拐杖，指著沈千誠的鼻子罵道：「你這個逆子！」

  怒氣上涌。

  急得老人家一陣咳嗽。

  眾人趕忙上前，關切地道：「媽（奶奶），您怎麼樣？！要不要緊…」

  被老太太甩開的護工，又急忙走上去。

  「媽，怎麼這樣說我？！」沈千誠皺眉：「我自問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不過是一場家庭聚會。」

  「您未免過於言重了。」

  「你，你…咳！」老太太氣得七竅生煙，拐杖在地上戳得咚咚響。

  沈妍急了：「爸，你就別再氣奶奶了…」

  她感覺這一切很荒謬——老爸今天吃錯藥了？！敢這樣跟奶奶說話？！

  沈千誠看了女兒一眼，皺眉道：「我說的不都是事實？！哪裡氣她了？！」

  這句話。

  差點氣炸了老太太的肺！

  「混帳東西！」沈老太太提起拐杖，猛然朝大兒子揮了過去。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

  沈千誠一把捉住老太太揮來的拐杖，不悅道：「媽，您這是幹嘛？！」

  再怎麼強勢。

  也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

  年老體衰，怎麼可能打到正當壯年的沈千誠。

  「放手！」老太太厲喝一聲，咆哮聲猶如在室內投下一枚炸彈。

  沈千誠眼皮一跳。

  有那麼一刻，他想放開手。

  老太太積威已久，沈千誠還是有些敬畏的。

  掌上力道稍微一松，他立刻反應了過來，直接抽走了那條拐杖。

  老太太猝不及防，在他的動作下猛地向前趔趄。

  要不是有護工眼疾手快，這一下可能會令其栽倒。

  沈家人都驚呆了，像是第一次認識沈千誠般瞠目結舌看著他。

  沈妍瞪大雙眼，驚叫出聲：「爸，你這是做什麼？！奶奶，您沒事吧？！」

  她趕忙上前扶住老人。

  「送老太太回去。」沈千誠板著臉，向不知所措的護工命令道。

  被卷進沈家家事的護工，茫然四顧。

  想扶走老太太，卻被後者一把甩開了。

  「沈千誠，你是想造反吧？！」老太太盯著大兒子，一陣咬牙切齒。

  眼中不加掩飾的怒意，令得一眾沈家人直發毛。

  被這雙眼睛盯著的沈千誠也發慌，但他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子。

  事已至此。

  現在若是認慫，之前的強硬就白搭了。

  沈千誠硬起頭皮，冷臉道：「媽，您這是在說什麼胡話呢？」

  「愣著幹嘛？！」他看向一臉無措的護工，喝道：「還不把老太太送走？！」

  沈妍急得不行：「爸，你就不能好好地跟奶奶解釋麼？！」

  「解釋什麼？！有什麼好解釋的？！」沈千誠不悅道：「不就是聚個會？！」

  「連你也覺得…」

  「你爸組織個家庭聚會，都要向奶奶請示？！」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沈妍一時語塞，急得不知說什麼才好。

  這時。

  老太太已經氣得滿臉漲紅。

  要不是有人扶著，估計都站不穩了。

  沈千誠像是沒有看到，冷著臉道：「不要再說了，送老太太回去。」

  「有什麼事…」

  「等到聚會結束，回去了再說！」說罷，他態度強硬地揮手。

  這一刻。

  他感覺自己如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