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鳶是個頭腦清醒的人,她清楚知道自己和尉婪之間的擦槍走火,也清楚知道現在聽見這些事情,自己胸口沉悶是為什麼。
她好像真的對尉婪有感覺。
攥了攥手指,楚鳶的眼神壓了下去。
領頭走進了包間,楚鳶自覺坐在了桌子最中央,自從她一來,什麼c位都要讓給楚鳶,連尉婪都爭不過。
這個女人的氣場還真是越來越不加收斂了,一點兒沒有女人該有的三從四德。
她召喚著服務員隨意點了幾個菜,而後這才將菜單遞給了後面走進來的人,就好像是大老闆先發話,隨後小弟再插嘴。
尉婪做主將剩下的菜品點完,宋存赫和栗荊也正好坐下,今天一來也是為了談談嬌兒的事情,宋存赫思索許久道,「嬌兒被封殺了,我們公司肯定是受影響的,畢竟她是我們最近在捧的一個藝人,很多投資都要打水漂。」
「vera那邊好像拿走了嬌兒一部電視劇。」栗荊撓了撓頭,這方面的消息他也向來收得快,「還是一部古裝大女主呢,煩死了。」
楚鳶玩著筷子,輕描淡寫說了一句,「這部古裝劇都談定了嗎?」
「還沒呢。」
宋存赫對此也有些愁眉不展,所以才會想著找尉婪他們來出主意,畢竟嬌兒和馬平落網的事情就是他和尚恙來委託的。
「那,反派女配確定了嗎?」
楚鳶笑了笑,敲敲桌面,對著栗荊說,「vera跟劇組合同已經簽了?」
「嗯。」栗荊看了看天花板,一邊想一邊說,「反派還沒,因為人物性格問題,就一直找不到願意接手的女演員……」
說到一半他愣住了。
因為他看見楚鳶在對面指了指自己。
……這攪屎棍怎麼哪裡都想攪和兩下呢!
栗荊立刻去看宋存赫,見到宋存赫摸著下巴說,「你想演反派?」
楚鳶笑著說,「我不僅想演,還能艷壓她,當徹頭徹尾的反派。」
野心勃勃的話也就她敢說得出口了吧。
果不其然楚鳶這麼一說,對面的尉婪挑了挑眉。
能跟季家正面對抗的路子,楚鳶是一條都不放過,因為vera是季家的投資過的公司藝人,所以如果楚鳶能跟她在同一部劇里把她的風頭全搶了,就等於打的是季家的臉。
難怪她會這麼興致勃勃,甚至還想著主動演反派呢。
尉婪心裡瞭然,只是他在想,楚鳶這麼咄咄逼人,到底是不在意季遇臣了,還是依然太在意季遇臣了?
怎麼總覺得昨天夜裡她跟季遇臣之間那個眼神有點舊情難忘呢!
這邊尉婪在思索,那邊宋存赫卻猛地灌了一口可樂長膽之後對楚鳶說,「我可以幫你安排進去,不過有件事情我想在飯後跟你聊聊,你有空跟我單獨出來麼?」
尉婪心裡咯噔一下!
他抬頭去看楚鳶,卻見楚鳶輕描淡寫地答應了。
「嗯。」
嗯個鬼啊嗯!宋存赫跟楚鳶又沒有圈子搭邊,能是什麼事?!
尉婪感覺自己這頓飯根本吃不下去,越吃越來氣,結束的時候他率先結帳買單,剛要走,就看見最後面宋存赫和楚鳶牽住了。
他說,「尉婪和栗荊能先出去嗎,我和楚鳶有事兒得聊聊。」
有事?
尉婪和栗荊對視一眼,兩個人都皺著眉,但是栗荊還是說,「行啊,你倆什麼事,還得把我倆轟走?」
宋存赫脖子都紅了,「哎呀總之你倆先出去,記得把門帶上!」
還要關門聊?!
栗荊急得不行,去看尉婪,發現尉婪倒是面無表情,好像一點兒不介意楚鳶跟宋存赫有什麼悄悄話可說的。
「他倆都是你介紹認識的,怎麼就還有共同話題悄悄話了?」栗荊一邊關上門,一邊問尉婪,「難不成是宋存赫問楚鳶借錢?」
「……」尉婪喉結上下動了動,「關我什麼事!」
「那你意思你不在乎唄。」栗荊也就直起了身子,「那走了,切,反正宋存赫會送楚鳶回去的。」
他上去拽了一把尉婪,拽不動。
尉婪站在栗荊關上的門外,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但是動作紋絲不動。
栗荊無語,尉婪這也太悶騷了吧,半天打不出個悶屁來!
想知道就表現出來唄,又不丟人!於是乎栗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隨後在屏幕上點了點,尉婪餘光瞄過去,登時破功了,「你在楚鳶身上放了監聽器?」
「噓!」栗荊拽著尉婪到一邊,又分給他一隻無線耳機,「怎麼,怎麼叫監聽器呢,這是自帶收聲和定位功能的發信器,我是為了……為了保護楚鳶的人身安全好麼?剛才吃飯的時候順手塞在她袖子上了。」
「……」吃頓飯也要保護人身安全嗎?
尉婪咬牙切齒地說,「栗荊,你太無恥了!怎麼可以做這種偷聽的事情!」
說完就立刻將栗荊遞給他的監聽無線耳機塞進了耳朵里。
栗荊:「……」你動作可比你嘴巴老實啊。
調準了頻道,栗荊和尉婪縮在外面大廳的沙發上一起監聽楚鳶和宋存赫的對話。
在包間裡的宋存赫渾然不知楚鳶被人偷聽著,他不是第一次跟她獨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跳還是加快、
上一次獨處,還是在酒店裡呢,他替尉婪送楚鳶回去,見識到了楚鳶驚世駭俗的一面,從此這個風格迥異的女人就在他心底留下了烙印。
很多時候宋存赫也覺得奇怪,天底下女人那麼多,他怎麼就偏偏看上一個行事作風這麼放蕩的女人,可是動心這種事情……哪裡說得准?
也許就是芸芸眾生太平平無奇,而楚鳶又出挑得別具一格吧。
喘了口氣,宋存赫對楚鳶說,「之前委託的事情,我還想道聲謝。」
楚鳶百無聊賴玩著杯子,「不用,你們又不是不給錢的。」
「……」一句話直接把宋存赫堵死了,他還以為楚鳶能順著打開話題呢,結果她這麼一說,那他還有什麼可謝的!
一個拿錢一個幹事,天經地義,還用不著誰跟誰共情。
隔了一會宋存赫竟然直接上前抓住了楚鳶的手!
楚鳶一驚,想打開他,卻發現面前宋存赫本該是白淨的臉現在一片紅暈,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是真的很不爽,特別特別看不爽你!」
「嗯,我知道。」楚鳶點了點頭,「你要不……先鬆手?」
「怎麼可能鬆手!」宋存赫趁著這個時候,一咕嚕全說了,「第一次看見你就覺得你特別煩人,白長一張那麼好看的臉,結果嘴就那麼毒!你說你好端端一個美女怎麼就長了張嘴呢?還一天天扮豬吃老虎,還打人!你是女人嗎?楚鳶,你是個女人,你知道嗎,你應該在男人背後乖乖洗手做羹——」
「說完沒?」楚鳶聽見宋存赫說這個就煩,這群男人一天天逼逼賴賴的,說來說去就是女人這不該那不該,本質還是心虛害怕,好像女人能搶了她們皇位似的。
對比尉婪就從來不在乎這些事情,女人男人,是好是壞,他都無所畏懼。
可能強大的人,本身擁有的就是壓倒性的實力,才會一點不害怕性別差異或是任何一方的忽然覺醒。
宋存赫知道楚鳶不愛聽這些,可是他還是牢牢抓著楚鳶的手,「我知道你不喜歡聽,可是楚鳶,如果把我當做一個大眾,或許我的聲音就是大流的聲音。你能保證自己永遠不會被世俗的眼光所傷害嗎?」
「我不在乎大流如何評價我。」楚鳶笑了,仿佛身後天崩地裂,都不過是她微微一挑眉,「我只想管好我自己。」
「如果你不在乎別人討厭你,那你會在乎別人喜歡你嗎?」
宋存赫頓了頓,用盡力氣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楚鳶原本還瀟灑的表情頓時一僵。
她感覺自己胸口的心跳都加快了,不敢相信地看著宋存赫,「你……說什麼?」
宋存赫語無倫次地說,「反正我是真的很討厭你,就各種看你不順眼,我就覺得你這個女人別有心機,越漂亮的女人越不可信……」
楚鳶一直都是被人討厭著的,卻不料宋存赫說出口的卻是,「但是我一天不見你就渾身難受,想方設法打聽跟你有關的事情,照理說你這種女人老子應該瞧不上才對!」
他的聲音原本挺高昂的,現在又直直低了下去,「可是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你……」
有點喜歡你……有點喜歡你……
外面的尉婪和栗荊兩個人紛紛愣住了,那一瞬間,尉婪感覺自己靈魂好像騰空了幾秒。
宋存赫……跟楚鳶告白了???
尉婪不敢相信,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傻掉了,一點沒猜到居然是這種發展,宋存赫何許人也,家裡開經紀公司的,光是玩過的女人都能排長隊,他從來不會對任何一個女人動真心,甚至覺得她們太麻煩了,而現在……
他居然在認認真真跟楚鳶告白?
一股無名的怒火湧上了心口,尉婪直接從沙發上站起來,那表情陰沉得可怕,就在要衝進去的時候,栗荊一把攔住了他,「尉婪你別,你別衝動啊!我們坐下聽聽後續啊,那小鳥肯定不會接受宋存赫對不對?」
尉婪聲音冷得嚇人,「她敢?!」
「她不敢!她不敢!」栗荊拽著尉婪,「沒人敢!你最好了!你別吃醋!坐下來觀察一下後續發展!」
尉婪哪裡分得清栗荊這話背後的意思,只覺得一股氣在他胸口衝撞,他不是不知道楚鳶多撩人,只是現在身邊的朋友對她突然告白,令他大腦里的警鈴一下子拉響了。
這個女人……太致命了!
倒是房間裡,楚鳶感覺被這幾個字砸蒙了,她坐在椅子上愣住了數秒,隨後猛地推開椅子站起來,「你搞什麼?」
「我搞什麼?」宋存赫氣急敗壞地說,「老子在示愛啊!示愛聽不懂?你能不能不要不知好歹!」
他越是氣急敗壞,臉上害羞的表情就越可疑。
「把你的愛收回去吧,我可承受不起!」楚鳶攥了攥手指,「沒空跟你劈情操,你這種花花大少就別來我面前裝深情了!」
「你這是刻板印象!」宋存赫不服輸地說,「我是花花大少怎麼了,以前的我不能代表現在的我,你都跟我在一張床上打過架,怎麼就不能答應跟我試試了?」
楚鳶呵呵冷笑,「不想就是不想。」
「你心裡還惦記著季遇臣?」宋存赫擰著眉毛上前逼問楚鳶,「是不是?」
「狗才惦記他。」
「那你是不是覺得江殿歸比我好?」宋存赫著急地追問,「因為上次我袖手旁觀,他幫你了……」
楚鳶還是那副無動於衷的模樣,「知道也挺好。」
「那江殿歸追你你會同意嗎?」
「江殿歸追我幹嘛。」楚鳶好笑地說,「他大學作業都來不及寫,還追女人?」
「……」宋存赫忍無可忍,問了一句,「那我到底哪裡不好,你是不是喜歡尉婪啊!」
此話一出,不只是楚鳶沉默了。
連同外面原本在爆發邊緣的尉婪也跟著沉默了。
他一下子安靜下來,甚至能夠聽見自己心跳的迴響。
一聲,一聲。
他在……期待什麼?
包間裡,楚鳶被宋存赫這麼一問,破天荒沒有像回答剛才幾個問題一樣立刻回答,只是別過臉去,「不關你事。」
宋存赫心涼半截,「那就是……」
「如果非要對這種感情加個定義的話。」楚鳶忽然抬頭,眸子裡的光亮得逼人,就好像蒙了塵的珍珠終於被人洗淨,天光破曉一瞬間,那光便穿透烏雲,「或許是的。」
宋存赫感覺自己的腿軟了一下,他哆嗦著問,「你說是的,是指……」
「我對尉婪嗎?」楚鳶自問了一句,隨後笑了,「我和他朝夕相處兩年,我最清楚是不能對他動心的了。但是我們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一種無聲的勾引,在誘惑我去俯首稱臣。」
楚鳶的話通過耳機傳進來,外面的尉婪心口一刺。
「他總是能在最危急的時候出現,然後替我解決一切後續問題,從這個方面講,他像我的恩人。」楚鳶停頓了一下,「尉婪還沒有害過我,所以我沒辦法去控訴他什麼,我或許是真的因為日積月累而對他有了好感,但我也清楚,我們之間不會有結果的。」
她連尉婪的背後是什麼身份都一無所知。
這個男人,卻知道她每一處秘密,從靈魂,到身體。
宋存赫艱澀地開口,「所以你……」
「所以我已經放棄了。」楚鳶的性格,連放下一個人的時候,都是這樣乾脆利落,好像她只要決絕一點,快速一點,心就真的不會難受了一樣,「那些為數不多的,被我驚覺的好感,已經被我親自掐滅了。尉婪也不會想知道我對他有感情的,因為一旦有,我就會被他冷處理。感情可是個累贅啊,對我來說也是。我只有不愛他,不對他產生任何感情,才能夠永遠不會受到傷害。」
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不過好在,這段感情倒也不是什麼值得開始的。
楚鳶笑了笑,撩起耳邊的頭髮,「不必心疼我,我沒有任何損失,他也沒有,這輩子我已經不指望感情了,還是指望錢吧。」
說完這話,她推門出去,不料想迎面撞上了尉婪。
【作者有話說】
盛不世:噥,這不是你求之不得的麼尉某人?
尉婪:……………………………………我真的很想砍死你
盛不世:還是冷血無情的楚小姐更迷人啊,這尉婪有什麼好的!
尉婪:老子好得很!老子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