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拒?
這個詞說出來的時候,尉婪自己都有些心虛。
他清楚知道自己當年做了些什麼,眼睜睜看著楚鳶身陷險境,卻又特意不去救她。
等她九死一生的時候,他再出現,成為她的救命恩人,再與她做交易……
這樣心思叵測的人,誰還肯交付真心?
不過楚鳶看了尉婪一眼以後,沒多說什麼,只是衝著尉婪揮揮手,「我和楚斐先回去了。」
「能不走嗎?」
尉婪聲音很輕地說了一句,「楚鳶,你知道嘛,今天是小年。」
「所以呢?」楚鳶乾脆換了個姿勢,她坐進車子的駕駛座以後,沒有先發動車子,反而雙手抱在胸前,看了一眼情緒有些破防的尉婪,輕描淡寫地說,「因為是小年,我更該回去陪陪我家裡人。」
家裡人三個字,讓尉婪本該早已麻木的心口淌過了熱血。
頓了頓,他說,「可是你也是我的家裡人。」
你是我孩子的母親。
「我們沒有任何關係,頂多是你楚斐血緣上的生父,如果楚斐想來找你,我不會攔著他。」
聽見楚鳶說這個,尉婪一愣,而後問道,「你不怕我把楚斐搶走嗎?」
「為什麼要怕?」楚鳶回答得相當自然,「我生他下來不是讓他百依百順,從而變成我的槍,指哪打哪。我對那些沒興趣,我要復仇,我親手就夠了,犯不著拉我兒子下水,出生在仇恨里只會讓他也成為和景雍一樣可恨的人,我不要。」
尉婪沒想到楚鳶居然能夠思考到這一層。
這五年,景雍或許就多在影子裡,等著他們徹底放鬆警惕的時候,再出手來帶來無數暴風雨。
「楚斐的生命是獨立的,我尊重他任何決定,哪怕他不孝順我,那也是我自己選的,犯不著別人來同情。」楚鳶的眉目冷艷極了,此時此刻尉婪才知道,原來她被傷透過以後,是可以這樣清醒理智面對痛苦的。
原來過去那些對他的愛而不得和糾纏不清,只是她,在面對他的時候,脫下了鎧甲,收起了自己的獠牙。
楚鳶,我快分不清了。
我們兩個,到底是誰被誰馴服了。
「不過今天我是不會讓楚斐陪你的。」楚鳶指了指楚斐,楚斐也自覺爬上了後排,而後楚鳶發動了車子,「因為你喝多了,我不會讓孩子照顧一個喝多的成年人,請你有點當父親的樣子。」
「你從前可從來不會這樣跟我說話……」冰冷的像從來沒愛過他一樣。
「人都是會變的。」
「變?」尉婪聽見聲音,上前扒住了楚鳶的車窗,「變成什麼樣?你覺得這樣子就很好嗎?我是誤會了你,誤會了整整五年,可是楚鳶,你為什麼不肯給我一個機會呢!」
「你要我認錯嗎?楚鳶,你告訴我一切吧,我向你認錯,我低頭還不行嗎!」最後幾個字竟帶著力竭的哭腔。
他確實是喝多了,否則斷然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尉婪啊尉婪,你擁有那麼多,出挑的家世,容貌,可是為什麼,你的眼神里,總是一無所有呢?
楚鳶睫毛顫了顫,看見尉婪追上來,「你鬆手,這樣追著車子跑很危險。」
她沒有要等他的意思。
一絲一毫都沒有。
怎麼會有女人決絕得像個男人呢……
「留下來陪我有那麼噁心嗎!」尉婪指著外面,不知道在指誰,就好像這一刻全世界都是他的仇敵,「陪一個不愛的人都能陪五年,他但丁什麼都可以享受到,憑什麼我不行!楚鳶,你太殘忍了!」
你太殘忍了這五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尉婪眼眶通紅,「五年了……我一個人五年了……你好不容易離婚了回國,別……再丟下我一個人……」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近乎無力,就好像連喉嚨都要發不出聲音。
可是駕駛座上的楚鳶只是狠狠伸手抹了一把眼睛,隨後用力擠出一絲笑意來,趁著尉婪失神片刻,用力踩下了油門。
車子,飛逝而過。
尉婪跌跌撞撞了幾步,像個沒趕上車被遺棄的兒童,大喊了一聲,「等一下,楚鳶!」
眼淚好像就是在這一刻再也無法被憋回去的,被酒精麻痹了控制能力,淚水便奪眶而出。
「楚鳶!」
「別這樣,楚鳶!」
「回頭……看看我啊。」
男人踉蹌追了幾步,車影消失了。
【作者有話說】
小年快樂,尉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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