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夜來幽夢忽還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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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苦在血液里凝結,也鐫刻於骨骼,我那些密密麻麻的愛與恨,該與誰說。

  夜色盡數鋪陳在天上,梨花在夢裡在眼前寒涼。

  瀰漫著水汽的院子裡,粉色蜀葵花與淺紫色紫薇花也染上了墨色。

  不同於葉子的綠,它們更為淺淡,且星星點點。

  昏黃的燈光照耀著一些角落,明亮的燈光在房間裡定格。

  這是十年前他的想法,可是上天沒有將它實現。

  年僅十歲的夏喆一,就那樣悲烈且遺憾的,在這個醫院裡斷了呼吸…

  留給他們所有人痛苦…

  他們都想拯救他,可是沒有人能夠拯救他。

  這世間有多少無能為力,有多少無可奈何。

  夏恪一的眼角滑落長長的眼淚…

  大抵都是苦澀的滋味。

  樓鈺文迅速的吃了一點東西墊了墊肚子,本來要再進去病房裡面看看的,可是被洛琛熠和洛錦書攔著了。

  知道夏恪一沒有大礙,只是急火攻心導致的昏迷不醒以後,洛錦書懸著的心就算是放下了,所以這會兒並不著急讓她進去看夏恪一。

  夏思歸把蘇暮寒和程臨安都給趕出來了,所以她也不想讓樓鈺文進去。

  裡面肯定有什麼外人不能聽的話,更何況蘇暮寒都不能聽的。

  「外婆。」樓鈺文因為被阻攔,所以欲言又止,但是她很信任自己的外婆,所以什麼都沒有再說。

  「放心吧,天塌下來有我頂著呢。」洛錦書胸有成竹的說,保持著她一貫的自信與運籌帷。

  她心想,沒關係,為了我的孫子孫女,我老太婆這張臉就拿出來用一用吧,沒關係,沒關係…

  其實她也覺得洛琛熠這個操作有點過分,不過沒關係,膽子就是要大才行。

  她因為家庭出身和職業的關係,所以膽子一直都很大,思想也不古板。

  甚至也天不怕地不怕。

  幾個人正在院子裡靜默呢。

  蘇華胥出來了,結果蘇暮寒和程臨安就坐在外面的凳子上,靠著冰冷的牆。

  「去把樓鈺文喊過來,一一哭了,看看什麼情況。」蘇華胥的話說了一半,蘇暮寒趕緊就給了洛琛熠打電話了。

  樓鈺文急忙就趕了過去,於是,一堆人就又聚集在門口了。

  洛琛熠著急,但是他進不去。

  「夏爺爺,還沒醒,就是可能想到了什麼事情。」樓鈺文掀開了夏恪一的眼皮說。

  「嗯。」夏思歸淺淺的應聲「我們可以把人帶回家嗎?」

  夏思歸都不用想,夏雲霏肯定喊了藺憶過來,那麼帶回家也好,這樣有他們守著。

  省得夏恪一一覺醒來,在這個醫院裡,又要痛苦了。

  「要不,去我們家的山莊?我可以跟過去,一直守著她。」樓鈺文只得提議,她還想給洛琛熠爭取機會,這也是剛才洛琛熠給她講過的,萬一夏家要轉院或者回家,看能不能送到城南山莊去,那邊空間大,風景好空氣也好。

  樓鈺文也已經做好了請病假守著夏恪一的準備了,自己家人的事兒,就是她的事兒。

  夏雲霏想反駁,可是夏思歸卻看著她說「可以,城南山莊大,環境也好,很適合休養生息。」

  「好,我這就安排,給她單獨安排一棟。」樓鈺文放心下來,心想外婆真的是聰明,未雨綢繆。

  樓鈺文說著就開始發微信,站在外面的洛琛熠收到微信後,瞬間鬆了一口氣。

  這說明夏思歸沒有怪罪他,反而是更相信他了,也給了他新的機會。

  他果然沒賭錯…

  夏思歸看到他脖子的傷,就明白了一切。

  「爸。」夏雲霏不是很想這樣做,她根本就不相信洛琛熠。

  更準確的來說,因為喬浥塵的關係,她對於男人的感情已經失去了信任感,所以這麼多年過去,程臨安還是寸步不移,毫無進展。

  當然,也不是全無進展。

  否則程臨安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程嶼更不會和夏恪一關係這麼好。

  「走吧霏霏,希望你還是相信爸爸,不要和一一固執的停留在過去,否則沒有人可以救你們,我都這麼大年紀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了。」夏思歸自嘲且無奈的說,他雖然身體很好,但是世事難料。

  「爸,你別亂說話,你一定長命二百歲了。」夏雲霏只能勉強轉移思路,且真心實意的說。

  她一直都很敬重自己的父親,也因為當年的執著和反骨感到無比的悔恨和虧欠。

  是她忤逆自己的父親,是她給自己的兒女挖坑,讓自己的父親生氣和愧疚,讓自己的兒女痛苦…

  一切都是因為她自己…

  曾經執拗的相信過的那些事實,只有她自己有能力,確實是證明了自己。

  可是,其他的都一塌糊塗。

  同樣,再多的錢都換不來夏喆一死而復生。

  如果可以,她寧願一貧如洗,也要求得兒子留在身邊。

  同樣,金錢換不來回頭的路。

  也換不到自己的父母年輕。

  她的半生,只有在選老公上識人不明。

  她曾經無數次想過,如果當初的自己沒有選擇喬浥塵,而是選擇了程臨安,那麼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當然會不一樣。

  那樣自己就不會經歷背叛,經歷羞辱。

  夏恪一也不用承受這麼多的痛苦。

  可是那樣,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夏恪一和程嶼。

  「是啊,你兩百歲,我也兩百歲,我們都兩百歲。」蘇華胥連忙說,年紀大了,就越來越不喜歡不吉利的話了。

  反而喜歡吉利的,好聽的。

  「好聽話還是好聽的哈。」夏思歸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道「走吧,他們應該已經準備好了。」

  他看著洛琛熠那麼頹然,就明白夏雲霏肯定是已經情緒失控的指責過洛琛熠了。

  到這個醫院裡來,夏恪一這個樣子,夏雲霏不崩潰才怪。

  被夏雲霏指責,那麼以洛琛熠的性格,他定然是不會把夏恪一留在這個醫院裡的。

  否則,等夏恪一醒了,面對這個醫院,會更加崩潰的。

  買了一堆吃的回來的程嶼剛站到走廊里,就看見夏恪一的病床被推了出來。

  「走吧,你也一起去。」程臨安看向他,瞥見他那一堆吃的說「一一沒醒,你自己吃著吧。」

  游完泳的時候,程嶼本來是準備去吃飯的。

  可是接了電話就立馬著急忙慌的給趕過來了,所以其實還餓著肚子,但是他著急,所以還是先緊著夏恪一的。

  這一刻,他的肚子還不爭氣的咕嚕了兩下,就只能自嘲且尷尬的說「好的爹。」

  蘇暮寒和程臨安程嶼幫忙推著病床,洛琛熠安排的大車已經停在外面了。

  謝雨開的車,洛琛熠準備坐在副駕駛。

  「外公外婆,你們先回家去吧,這麼晚了,都不要折騰了,明天再來。」蘇暮寒搶先說道,這邊開到山莊,即使不怎麼堵車的情況下也要一個半小時左右,他不想讓兩個八十歲的老人家跟著了,勞心勞力的,還累。

  「爸媽,你們回去吧,一切有我們在呢。」夏雲霏也攔著,她心裡有愧,愧自己年輕的時候不聽話,如今都四十八歲了,卻還要讓自己年邁的父母跟著一起操心。

  「嗯,我們不去,我們明天過來哈,你們多操著點心。」蘇華胥安慰他們說,她本來當然是打算去的,可是去這麼多人,確實也幫不上什麼大忙,就乾脆聽孩子們的算了。

  夏思歸看了蘇暮寒和程臨安一眼,又看了洛錦書和洛琛熠一眼。

  洛琛熠想說些什麼,卻又不敢說。

  洛雲中就是在這個時候到的,因為他晚上正好有事兒,所以被堵車氣的吹鬍子瞪眼。

  當他看著她們一堆人聚集在門口的時候,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走路,該怎麼出現…

  「來都來了,還躲著做什麼,怎麼,躲在那裡有錢啊?」夏思歸難得調皮了一句,他也許久都沒有見到洛雲中了。

  「奧,我這不是頭昏眼花嘛…」洛雲中一邊踱著步子一邊看著他說。

  「行了,就這樣吧,都散了吧。」夏思歸有些疲憊的說,今天難得說這麼多的話,讓他精神都沒那麼抖擻了,所以就乾脆拿洛雲中開涮。

  他一看到洛雲中,就想到洛雲中那些搞笑的事情。

  「今天有我在,我跟過去就行,你們放心吧。」洛錦書看向蘇華胥說。

  於是,她安排了自己的司機送夏思歸夫妻回家。

  夏雲霏,蘇暮寒和程嶼程臨安坐在後面,夏恪一的床邊。

  洛琛熠坐在副駕駛。

  洛雲中和洛錦書的車開在後面,拉著樓鈺文和何俊熙。

  何俊熙到底還是不放心的,所以還是跟了過去。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夏家人這是徹底認可洛琛熠了,他不禁懊悔起來,恨自己沒有早點說。

  然後,他又覺得,也許是因為夏恪一認可了洛琛熠,所以夏家人也認可了。

  畢竟,他們兩個還一起帶過娃逛商場,看起來很歡樂的樣子。

  雖然他也認可洛琛熠的實力,可是因為他也喜歡了夏恪一那麼多年,所以他還是很傷心的。

  一邊為夏恪一傷心,一邊為自己傷心。

  於是,他給自己媽發微信:媽媽,我失戀了。

  還配了一堆心碎的表情。

  許馨月秒回,發了一個傷心的表情,又發了一個玫瑰花的表情:不傷心,沒關係,我們還可以有更好的,不傷心,不難過哈。

  她正半躺在床上準備休息,知道這個結果狗,雖然在意料之中,雖然她人也格外的大氣,但是多少還是有一些失落的。

  隨後,她又發了一條:她能被洛琛熠喜歡和擁有,也是一種幸福不是嗎?愛是愛,也是珍惜和祝福,能被別人拿走的,就不是你的緣分和人。

  話雖然是這麼說的,可是何俊熙還是難過的。

  因為愛過,所以難過。

  因為得不到,所以痛苦。

  他只能默默的安慰自己,告訴自己,祝福她吧,祝福他們吧。

  「來,孩子,喝點兒?」洛錦書拿著手機,看穿了他的心思,於是遞過來一瓶酸牛奶。

  「好的,謝謝奶奶。」何俊熙禮貌的接上,當然,不禮貌也不行,畢竟這是洛錦書…

  「要是困了就先睡會兒,過去還有一陣子呢,今晚不用回城區了,我讓洛琛熠給你安排一個房間住,可以休息幾天,放鬆一下。

  …

  窗外流逝過夜色,也流逝過心情的顏色。

  一抹星光在夜空里發亮,愛情在心裡萌芽成一片花香。

  坐在副駕駛上的洛琛熠,看著車廂里幾個人有說有笑的吃吃喝喝,所以心情也好了很多。

  他正在安排山莊那邊準備食材,準備到了先吃一頓飯。

  今天大家基本都是餓著肚子的。

  你是個壞小孩,騙人,誣陷。

  女人穿著一條大紅色裙子,皺著眉頭,面部猙獰的說。

  我沒有。

  喬梨初連忙否定,瞬間瞪大了眼睛,那裡怨氣橫生。

  你就有,小小年紀就撒謊,誣陷大人,真是沒有教養。

  女人氣的胸脯都在抖。

  你才沒有教養,明明自己家人做錯了事兒,居然還來誣陷我。

  喬梨初據理力爭。

  啪。

  一個巴掌落下來,在臉上格外的疼。

  你這種孩子就是欠打,既然沒有家長教你,那就我來教你,讓你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你神經病吧。

  喬梨初捂著臉,紅著眼睛,她從來都沒有被人打過。

  你才是神經病,有爹媽生沒爹媽教育的狗東西,我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是東南西北,老師和家長的教育真是都餵了狗。

  女人居高臨下,生氣的說。

  你別爭了,和一個沒有教養的小孩子爭什麼。

  男人拉著女人的胳膊,在勸架。

  我就要爭,我爭的就是一口氣,省得這些人都東看不起你,西看不起你的。

  我就是要讓人知道,我不是好惹的,我老公雖然脾氣好,但是也不是好惹的。

  女人越說聲音越大,還叉著腰。

  算了吧,走吧,沒必要,何必跟一個小孩子計較。

  男人很是無奈的說。

  你個蔫驢,沒出息的貨,我是在給你爭臉面你懂不懂。

  讓別人知道你有一個強勢的老婆,以後看誰還敢惹你。

  女人正準備繼續打巴掌,連帶著姣好的面容都顯得格外的恐怖…

  那樣的唇張齒合始終游離在夏恪一的幻境裡,讓她頭痛欲裂,淚如泉湧。

  故鄉的雲是什麼樣子,天是什麼顏色。

  我永遠記得,也希望自己永遠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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