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暗癮3

  見葉歡不說話,郁聞州的喉腔發出一聲輕笑。

  不是那種三分譏笑,三分薄涼,四分漫不經心的經典霸總笑,而是純粹的冷笑,比今晚的寒風還要冷上幾分,直接涼進了人的心裡。

  「葉小姐,我不管你和我父親是否有簽訂什麼協議,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別為了一個活不長久的人浪費時間。」

  他邁開長腿離開,白色大衣的衣角隨風拍在葉歡的小腿上。

  景榮沒有自己開車,而是坐進了郁聞州的車裡,郁聞州一般不跟人坐同一輛車,但景榮和他關係好,也算是例外了。

  「大過年的嘴巴還這麼毒,葉歡的臉都白了。」景榮摘下眼鏡,拿出鏡布擦掉上面的白霧。

  不知道是被郁聞州的氣場嚇白的還是因為他說的話,其他人也許沒聽見,但他站得緊,聽了幾個字,也能猜到內容。

  郁聞州接過司機遞過來的熱毛巾擦了擦手,一股暖流沿著手指順著血管脈絡通往全身。

  聞言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見過我對哪個女人好臉色了?」

  景榮正好開口,他立馬自己先說了:「除了她。」

  景榮抿嘴,抬了抬眼鏡,「但葉歡也沒做錯什麼。」

  「心疼了?」郁聞州懶懶地掃了他一眼,「景教授這麼憐香惜玉,怎麼不幫她挽救葉氏?以景家的財力,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

  「你這人,跟你講道理,說我做什麼?人家又不是要給我生孩子。」

  「我怎麼聽你的語氣還有點羨慕。」郁聞州靠在椅背上,緩緩地閉上眼睛,唇畔勾著一抹嘲弄。

  景榮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閉著眼睛的郁聞州好一會兒才淡淡地開口說:「斷了她的念想不好嗎?本來就是一場交易,況且我不會讓她給我生孩子,我是在幫她及時止損,也沒做錯什麼。」

  「至於你說的沒給她好臉色,不好意思,習慣了。」

  景榮沒再說什麼,甚至也在不知不覺中被他說服了,從某一方面來說,郁聞州是三觀是對的。

  空城的除夕夜比以往更熱鬧了。

  司機找了一會兒才找到停車位,郁聞州推開車門下車,一陣寒風吹了過來,他微微皺眉。

  「好像是有點降溫了,快進去吧,別吹感冒了。」景榮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可是郁聞州卻沒動。

  景榮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郁聞州一直看著某個方向,他好奇的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不遠處。

  那車牌是黃色的。

  其實燕京城裡的一些車牌號很多人都認得,因為那已經是一種權利的象徵,那黃色車牌上的數字,雖然不是梁非城平常出入時常坐的那一輛車的,但也屬於梁家。

  景榮收回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郁聞州一眼。

  這下他就知道郁聞州為什麼不動了。

  這時司機下車,不是樊七和小九,而是很普通的保鏢模樣的,走到後排,拉開車門。

  錦瑟從車上下來,懷裡抱著個毛茸茸的東西,她單手攏了攏身上的皮草,對保鏢道了一聲謝,就往空城的方向走去。

  她呵出一團白氣,一抬眸卻沒想到在停車場遇到了老熟人。

  她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兩人,尤其是那一位身穿白衣的可謂是風華絕代的男人,沒想到會在這遇到。

  她微笑道:「郁少,景少,好久不見了。」

  「除夕夜還這麼忙。」景榮點了點頭。

  而郁聞州的目光卻落在錦瑟懷裡抱著的毛茸茸的東西。

  錦瑟笑了笑,餘光掃到郁聞州的眼神,說:「去南苑吃年夜飯了,玩了一會兒剛回來。」

  本來她是要開車去了,可喬南說晚上會下雪,讓南苑的保鏢來接送她。

  「她不要了?」

  一直沉默的郁聞州忽然問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卻無端地讓人生出一種悲涼的感覺。

  景榮一時沒聽懂,一頭霧水,但錦瑟卻聽懂了,摸了摸懷裡的小狗,「不是,有點咳嗽,小南說我是呼吸領域的專家,我就帶回來照顧兩天。」

  郁聞州的唇畔似有笑意掠過,「她現在都『傻』成這樣了,會相信你這個看活人的還能給狗看病?」

  景榮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是誰說除了喬南例外的?

  還不照樣毒舌。

  錦瑟被逗笑了,「郁少說得對,我已經很久不給人看病了。」

  以前她學醫是為了那個人學的,所以不管再苦再累,她心裡始終有信仰,後來學成,也只給他看過,再後來他過世了,她所學就變得沒有意義了。

  這些想法只在她腦海中過了一秒,「不過是小問題,其實小南一開始還捨不得呢,要不是我軟磨硬泡,實在喜歡這隻狗,她才不讓我帶回來,叫我兩天後給她送回去。」

  就在她準備打完招呼就要走了的時候,郁聞州再次開口——

  「給我吧。」

  錦瑟愣了一下,景榮也愣了一下。

  郁聞州微微皺眉,在兩人同時的注視下,他淡然地解釋道:「我家裡有狗吃的感冒藥。」

  錦瑟多少聰明的一個人,很快就反應過來,心尖仿佛被觸動了一下。

  誰不是愛而不得呢。

  她微微一笑,知道交給郁聞州不會有半點問題,反而會被照顧得格外好,只好割愛,答應道:「那好,就麻煩郁少了。」

  郁聞州將茶茶抱在臂彎里,景榮倒是一句話也沒說。

  這種心甘情願的事,他不便多說什麼。

  郁聞州心思玲瓏,又何嘗不知道什麼是飲鴆止渴。

  可有些事,會上癮,在暗處悄然滋生,茁壯成長,要拔除,只能拆筋扒骨,最後也可能落到一個神形俱滅的下場。

  郁聞州說:「你和他們說一聲,我就不上去了。」

  「要回家了?」景榮問道。

  郁聞州點了點頭,將暖手袋放進大衣口袋裡,然後覆在狗的身上,擋住寒風,「它在發抖。」

  景榮的目光頓了一下,眼底掠過一絲不可思議,一語道破:「你倒是難得有大發慈悲的一天」

  郁聞州隨意地笑了笑:「那也要看對方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