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
外面的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
樓上,梁非城將喬南抱回到房間,從餐廳到樓上不過兩分鐘左右的距離,她已經昏昏欲睡了。
被折磨了這幾天,她的身體又呈現出了很差的狀況。
等到了房間,她幾乎已經睡過去了,貼著梁非城的胸膛,呼吸均勻。
梁非城沒有立即將她放回到床上,而是站在原地,收攏雙臂,低頭目光沉沉的看著她的臉。
在他心裡,她一直都是好看的,小的時候也特別的漂亮,和其他同齡的小女孩不太一樣,她的漂亮是那種一眼驚艷,次次驚艷的漂亮。
後來將她放在心上後,她的漂亮讓他心悅過,憤怒過,想要占為己有。
室內溫暖,她就穿著一件米白色的羊絨衫,和他身上穿的是同一款式的,像情侶裝。
不算厚的一層,所以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體溫,那麼真實和貼近。
讓他想要更多,呼吸愈發的沉重。
終於,當大腦的疼痛開始蔓延到四肢百骸時,略顯蒼白的唇緊緊的抿了一下,梁非城戀戀不捨的將喬南放在床上,拉過被子蓋在她的身上。
他直起腰身站在床邊,目光依然沒有從她身上移開,垂下來的手指捏得死緊,冷汗一層層的從手心肌膚往外滲。
已經開始了嗎?
原來是這樣的疼痛,可比身上疼痛百倍千倍的,是加諸在她身上的疼痛引起他心臟一陣陣痙攣般的收縮。
名為心疼的情緒在瘋狂遊走。
他倏然紅了眼,呼吸漸沉的俯下身子,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個極輕的吻。
南南,我會救你的。
咬著牙轉身,不再看她,然後大步走出房間,關上房門。
容馳剛下車,撐著大傘從外面進來,剛走到門廊下,就與從樓上下來的梁非城視線相對。
一瞬間的四目相對,容馳心下駭然。
因為他清清楚楚的從梁非城的眼底看到了怨毒,雖然只是一瞬間,卻讓他清晰的捕捉到了。
已經開始了嗎?
梁非城看向容馳的手上提著的一個醫藥箱。
「到了嗎?」
容馳捏緊箱子,喉結一滾:「老三,你還好吧?」
黎東白聽見車子的引擎聲,也趕緊從房間出來,剛才梁非城和喬南在吃飯,他沒敢當電燈泡。
梁非城沒有回答,他死死的捏緊拳頭,額頭上的汗水如外面的雨般傾瀉而下,然後看了一眼樊七。
「可以開始了。」梁非城壓低的嗓音,很明顯在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樊七的心沒來由的感覺到一陣慌,他已經很久沒這種感覺了,最近的一次還是當初喬南從梁公館離開那天,還有一次就是他第一次上戰場。
「三少,您要相信自己可以控制住的。」
梁非城也不跟他多說廢話了,他漸漸有些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呼吸越發的粗重,然後朝著事先準備好的那個房間走去。
容馳和黎東白趕緊跟上,那個房間他們當然知道,是梁非城為自己準備的。
他擔心自己的癮發作後控制不住自己,到時候他們幾個人又都不是他的對手,癮發作的人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毀了解毒劑的可能性都有。
房間的牆上焊了兩個手銬,梁非城走過去,動作迅速的將自己的右手銬上。
咔噠一聲,金屬落下的聲音,黎東白的眉心一跳。
然後就聽梁非城咬著牙,命令樊七:「左手,給我銬上。」
樊七臉色鐵青,「三少,屬下不敢。」
「這都什麼時候了,樊七,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梁非城冷眼掃過樊七的臉。
樊七狠狠的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咬著牙走上去,臉色緊繃著,眼圈紅得過分,嘴裡說著:「您忍一忍。」
然後,手銬咔噠一聲。
梁非城低著頭粗喘了幾口氣,抬眸看向容馳,才這一會兒的功夫,他的臉上汗如雨下,一張俊臉略顯蒼白,唇色也更加的淡了。
「開始吧。」
他必須確認自己染上了癮,才能真實的測出解毒劑是否能成功。
容馳點頭,放下醫藥箱,從裡面拿出針管,梁非城一眼看到箱子裡的幾瓶大概只有五毫升的瓶子,一眼掃過去,有六瓶。
劑量是為他和喬南準備的。
那就說明每人三瓶。
他深吸一口氣:「分三次注射太麻煩了。」
三次就代表要三天,也就意味著,南南還要再忍受至少三天的痛苦。
他舔了一下乾燥的下唇,「一次性吧。」
容馳臉上的表情也是緊繃著的,呼吸一沉:「你瘋了不成,劑量太大,你會承受不住的!我是醫生,這件事你必須聽我的,我們事先也說好了的,解毒之事你全權聽我的。」
「那就兩次,不能再商量了,容馳,南南解毒的事,不宜遲。」
黎東白怒罵了一聲。
容馳往旁邊看了一眼,怒極反笑,咬牙:「瘋子!真當自己是英雄了,梁非城你等著,等你好了,我會給你送一面錦旗,歌頌你的偉大奉獻精神!」
「謝了。」梁非城彎唇一笑。
當容馳拿著針管靠近梁非城時,原本再次低下頭去的梁非城倏然抬起眼睛,充血的眼睛狠狠的盯著他的臉,像一頭餓瘋了的惡狼。
嗓子喑啞低沉:「那瓶膠囊毀了嗎?」
黎東白趕緊上前,將容馳攔在後面,好讓梁非城不會影響到他。
「老三,你就別想那瓶藥了,全都毀了,一顆不剩。」
然後容馳就在一側,將針管里的空氣推出去,讓樊七將梁非城的袖子挽上去,露出一截肌理分明的小臂。
梁非城粗喘了幾口氣,咬著牙笑出聲來,額前幾縷碎發被汗水濡濕了,濕噠噠的垂下來,遮住了一半的眼睛,蒼白的臉上有種破碎的美感。
像個被捕獲進籠子裡的妖精。
「毀了好,別讓我看見,這東西,不是光靠意志力就能扛得住的。」
黎東白鼻頭一皺,眼睛有點酸,不忍心的移開視線。
他曾幾何時見過如此狼狽的梁非城?
他們三人年齡相仿,更嚴謹一點說,梁非城的年齡比他和容馳都小,可從小到大,他和容馳哪一件大事不是聽梁非城的。
梁非城一直都是那個運籌帷幄的存在,所有事情都會比別人更有遠見,只要有他在,任何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就應該是睥睨世界的王者,高高在上,不染纖塵。
可此刻,見到他被藥物折磨得如一頭凶獸的模樣。
誰能相信,只是為了一個女人。
為了一個女人做到這個地步,當真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