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怡將近凌晨才回到梁公館,下了車下意識的將目光抬向主樓三樓的主臥方向,透過窗簾發現那裡面的燈還亮著。
梁非城還沒睡。
她提了一下裙擺下車,走過去時遇到了樊七,問:「三哥什麼時候回來的?」
在歌劇院的時候她一表演完就去了梁非城的包廂,結果被副院長告知,梁非城早就走了。
樊七急匆匆的要去拿什麼東西,一看見蘇怡,停了下來,他不怎麼待見蘇怡,覺得蘇怡這個人相處起來不怎麼舒服,讓人覺得有點壓抑。
但蘇怡好歹救過三少一命,他自然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回答她:「三少胃痛,所以就回來了。」
「怎麼樣,嚴重嗎?」一聽到他是因為胃痛,蘇怡就將一切的想法都拋擲腦後,滿心滿眼都是他生病了。
心裡著急,她也不等樊七回答,直接朝著主樓的正廳走去,匆匆上了三樓,敲了敲主臥的門。
門打開,小九愣了一下,以為樊七那麼快就把東西拿回來了,沒想到是蘇怡,表情瞬間變得客氣。
「蘇小姐,你回來了。」
蘇怡點頭,踮起腳尖著急往裡看,看都沒看他,「三哥呢,他怎麼樣?」
說著,她就要進去,卻是被小九攔了一下,「三少的房間,您不能進。」
梁非城規矩多,梁公館裡能進他房間打掃的傭人也必須是他指定的人才行,其他人,除了小九和樊七可以進入,連管家也只能到起居室這一步。
再往裡,就是他的私人空間。
蘇怡當然知道這個規矩,她也是關心則亂,臉色不太好的對小九說:「不好意思,是我太著急了,三哥不礙事了吧?」
就在她站在門口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見到梁非城時,臥室的門打開了,梁非城穿著一身深灰色的絲綢睡衣走出來,眸色溫淡。
「讓她進來。」低沉清冷的聲線。
「是。」小九垂了手。
梁非城走到沙發旁坐了下來,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眉眼較之往常更加清冷了些,讓人產生了更大的距離感。
蘇怡進去,他並沒有出聲讓她坐下,蘇怡只能站在他的面前,維持著她一貫的端莊。
直到小九出去後,他靠在沙發背上,淡淡的開口。
「我在等你回來。」
六個字,投進蘇怡的心湖,她整顆心都顫了起來,忍不住的悸動和嚮往,腳趾緊緊抓了一下。
可是下一秒——
「郁聞州找你麻煩了?」梁非城語氣清冷。
蘇怡的心又瞬間涼了,心臟一縮一放,冰涼的血液流遍全身,她在心裡自嘲一下,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起來,「是,不過他的人沒碰我……謝謝三哥。」
梁非城沒什麼情緒的扯了一下唇角,似笑非笑的,「謝我什麼?」
蘇怡再看不透他,也看得出來,他在生氣。
「三哥,今晚是……」
「你不用跟我說經過,我只問你,是你讓那三個人去找喬南麻煩的?」
蘇怡咬著牙根,眼圈倏然一紅。
其實在劇院看到梁非城的時候,她心裡詫異,怎麼也想不出他會去看她演出的理由,他明明言語裡已經透露出對她的厭煩,可直到她在洗手間看到喬南。
那一刻,她就明白了。
梁非城去歌劇院,是為了喬南去的。
所以她才忍不住對喬南夾槍帶棒的說話,忍不住的在那三個蠢貨面前演了一齣戲,好讓她們去找喬南的麻煩。
她呼出一口氣,瞥向窗外,「三哥覺得是怎樣就是怎樣,你要偏袒喬南我無話可說。」
「蘇怡。」梁非城語氣低沉的叫著她的名字。
他平常很少這樣叫人的名字,除非是踩到他的底線。
蘇怡心肝一顫,進緊抿著唇,眼眶含著淚的看他。
「我的確和喬南發生了口角,那是因為她看不起我在先,我是傷心哭了,但我沒有叫那三個人去找喬南的麻煩,是她們自己腦洞大開,非要往喬南身上扯,我只是沒攔著而已,有什麼錯?」
梁非城淡漠的眼神划過她的眼睛,當然也看到她眼裡的淚,然而卻沒有半分動容,「你知不知道今晚郁聞州的人會弄死你?」
蘇怡咬著下唇不說話。
梁非城清冷的說:「你救過我一命,不管怎麼樣,有我梁非城的一天,我定會護你周全。」
蘇怡咬著下唇點了一下頭,喉中滑出一個嗯字,十分的委屈。
「所以,你不用一門心思的想要嫁給我,因為空有一個梁非城妻子的身份,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蘇怡知道,他依然厭惡今早的那條新聞。
他,這是在變相的警告她。
「明天起,搬出梁公館,你在這住了夠久了,你還未嫁人,對你的影響不好。」
梁非城說完後,起身,往臥室的方向走去。
蘇怡看著他決絕的背影,忽覺一陣頭暈目眩,仿佛整個世界都要坍塌!
她從未過像現在這樣的絕望的時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梁公館正廳通往三樓的樓梯上,蘇怡失魂落魄的走下來。
樓下樊七正好拿著東西進來,抬眼就看見她站在二樓和三樓之間的樓梯上搖搖欲墜,然後整個人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
蘇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一個年輕的小護士正給她調點滴的速度。
「我怎麼了?」蘇怡按了一下額頭,突然一痛,額頭腫了一個包。
這才想起來自己昨晚從梁非城房間出來後,一直覺得頭暈想吐,後來,她就失去意識了。
護士聽見聲音,低頭,見她醒來了,說:「蘇小姐,您醒了,您的脊椎長了一個腫瘤。」
蘇怡忽然整個人哆嗦了一下,下意識要坐起來。
「誒,蘇小姐,你別亂動。」護士說著,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蘇怡和她同時看出去,當看到熟悉的面孔時,蘇怡的呼吸沉了下來,沙啞道:「白雅。」
白雅穿著白大褂,抬了一下手,護士就出去了。
VIP病房,很安靜。
她走到病床邊說:「那腫瘤剛好壓迫到你的神經所以你才會暈過去,最近是不是時有頭暈想吐的症狀?」
蘇怡點頭,看天色,已經天亮了,她昨天早晨在梁公館的時候就頭暈得厲害,當時沒想太多。
沒想到自己長了……腫瘤?
白雅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害怕,又說道:「放心,手術就交給我了,而且那種腫瘤一般都是良性的,但術後還是要送病理科才能完全肯定。」
手術……
手術!
蘇怡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差點捏碎白雅的骨頭,而且,她感受到蘇怡整個人在劇烈的顫抖,手指冰得嚇人。
「蘇,你怎麼了?」白雅趕緊坐在她的床邊。
蘇怡的臉色比剛才還要白,仿佛血液一下子從她的臉上退去,她驚恐的看著白雅,乾澀的開口:「手術是不是要查血型?」
白雅點頭,「當然,手術過程以防大出血的情況,血型是必查的,我們要備血,以防萬一。」
「你還記得梁非城的血型嗎?」蘇怡整個人抖得更厲害了,額頭瞬間布滿冷汗。
「記得啊,AB型,當初還是你給他獻的血不是嗎,不過就算知道你的血型,一樣還是要查的,這是必要的流程。」
蘇怡瞬間緊緊的盯著她,眼圈紅得嚇人。
那聲音仿佛從她的喉腔一出來,沙啞,低沉,像瀕臨死亡的困獸發出的最後一絲哀嚎,「白雅,你幫我,這一次,你一定要幫我。」
白雅被她的樣子嚇到了,連忙說道:「好,你說,要我幫你什麼,我答應你。」
「幫我隱瞞血型,我,其實不是AB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