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我的人。

  撫州反了!

  這個消息一傳到京,便引起劇烈震盪。

  「撫州大旱,賑災糧被當地知府剋扣,再以高價賣出,百姓食不果腹哀鴻遍野,不知餓死多少!」

  朝堂之上,上報的官員語氣沉肅的說道:「就在數日之前,從埡縣突然冒出來一支起義隊伍,像這種小規模的起義在往年也會出現,但一般都是成不了什麼氣候……」

  有人急切的問:「那今年呢?今年這是怎麼鬧成這樣?當地知府死去嗎?」

  「死了。」

  「撫州知府貪污**,被欽差抓住後因反抗而就地正法,各地縣衙惶惶不安,一時間竟然沒有顧及到起義之事,待察覺到時已成氣候……」

  撫州各地紛紛響應,這支起義隊伍愈發壯大,再傳到京師時,已經錯過最佳時機。

  群臣對視一眼,皆是惶惶。

  晉國已有數十年沒經歷過起義、反叛的戰爭了,這一下,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一時間竟不知作何反應。

  「當務之急,是要派兵前去鎮壓啊!」

  「兵呢?」

  兵部尚書冷冷的說道:「京師只留錦衣衛與御林軍,保護陛下安全,而若從各地調遣平亂,則需要有虎符下令,虎符呢?」

  虎符……

  眾人皆是一頓,心知肚明,當年宮變,虎符便已落到東廠都督樓即回手中。

  這也是朝廷受制於人的根本願意。

  等等?樓即回呢?

  眾人心頭一驚,猛地意識到,發生了這麼大事,督主竟不見蹤影。

  小皇帝也在想這個問題。

  殿下群臣吵的不可開交,他只是一臉隨便的淡定模樣,這個時候才看向那上報的官員,慢吞吞的問:「督主可有說如何解決?」

  一瞬間,老臣們不約而同的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完全恨鐵不成鋼。

  陛下,趁著那閹黨不在,您還不趕緊收攏政權,怎麼還把主動權給送上去了呢?

  真是丟人!丟人!

  殿下官員抬手行禮,道:「啟稟陛下,督主說,撫州叛亂未能及時鎮壓,不僅是當地之錯,更是朝廷之過。

  請陛下與各位大臣一人寫一份告罪書,檢討一下自身之過錯,並且說一說解決之法。」

  告、告罪書???

  這三個字,讓滿朝文武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他們死死的盯著那轉達的官員,眼神恐怖的像是要吃人。

  撫州叛亂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tui!你這閹狗分明就是惡意為難!

  偏偏,一個個敢怒不敢言。

  散朝之後,一位御史與同僚默契的一語不發,同回府邸後,關上大門,立即怒不可竭的砸了茶具。

  他咬牙切齒的罵道:「那閹狗分明就是存心為難,刻意羞辱,簡直囂張至極!」

  「小點聲,你喊這麼大聲還怕外面聽不見嗎?」

  「聽見了又能如何?這種窩囊的官誰做的下去?現在朝廷就差直接改姓樓了,我等、我等愧對於先皇啊!」

  要看同僚說著說著,便要哭出聲來,旁邊的御史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你也莫急,我這裡有一件事要說與你聽,但你一定要謹慎,決不可泄露出去……」

  慢慢的,那同僚的眼睛開始放大,露出震驚之色。

  「督主,我不想戴罪立功了,你還是讓我回去抄,我覺得我現在對學問充滿了渴望,今天可以抄三本書!」

  洛識微慷慨激昂。

  換回來的卻是一句無情的:「由不得你。」

  再後來,他坐在馬背上,被泥濘坑窪的小路顛的頭腦發暈,奄奄一息:「督主,我不行了……我對不起督主,只怕到不了撫州,我就要死在路上了,出師未捷身先死,硯卿愧對督主啊!」

  他的表情悲切切,以退為進,試圖勾起樓既回並不存在的良心。

  樓既回問下屬:「還有多久抵達撫州?」

  東廠番役恭敬的答:「啟稟督主,還有兩天一夜。」

  兩天一夜…

  洛識微眼前一黑,心態全崩:「內臟都要顛出來了,你殺了我吧!」

  正在這時,馬蹄恰好踩在石頭上,馬背一顛,情緒不寧的洛識微沒有攥好韁繩,只覺得身體一晃便飛了出去。

  ——!!!

  救命!他剛才只是說說而已,以他的虛弱身體,這摔出去直接就癱了吧!

  統哥救命!

  耳邊是凌厲的風,最後一刻,洛識微只來得及在心裡發出一聲絕望的吶喊。

  下一秒,劇烈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他睜開眼睛,喘著斷斷續續的粗氣,茫然的看了看自己,卻發現竟然還坐在馬背上,而腰間,則環繞著一隻有力的大手。

  洛識微懵懵懂懂的回過頭去,對上了一張漫不經心的絕美面孔。

  樓即回手持馬鞭,靈活的鞭子捲住青年纖細的腰肢,在千鈞一髮的時刻將其拉上了自己的馬背。

  他的手指划過青年蒼白的沒有半點血色的臉頰,指腹輕描淡寫的拭去他眼角生理性的水珠,輕笑,說:「硯卿受驚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洛識微的唇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卻也一笑,沙啞的嗓音掩不住他的本性,這種時候還在貧:

  「督主也是好身手,力挽狂瀾,救人於水深火熱之中,待回京後,我一定送東廠送面錦旗,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那倒不必,你若有心,聽話便是。」

  樓即回說,同時驅馬繼續向前走去。

  洛識微放鬆身體,與他共乘一匹馬,後背靠著男人冰冷寬闊的懷裡,甚至還能感受到樓即回平緩延綿的呼吸。

  不知是督主馬術太好,還是兩個人壓的很穩,以至於接下來洛識微竟半點沒有感覺到顛簸。

  反正他臉都不要,就若無其事的在督主懷裡紮根了!

  不知是不是被察覺了所思所想,他聽到從頭頂傳來的一聲若有若無的短促笑聲,滿滿都是對他的揶揄。

  「咳,」洛識微厚著臉皮轉移話題:「督主,這撫州起義的時機是否有點或許巧合了?」

  他一本正經的分析道:「朝廷剛派下趙牧調查此事,尚未定案通報,百姓突然起義,這個時間段卡的也太巧妙了,就像是有人故意阻止,在背後刻意借這股東風似的。」

  樓即回慵懶的聲音慢慢響起,沒有驚詫或疑惑,只問:「你覺得是什麼人在背後操控?」

  「不好說,總歸不是簡單的農民起義。」洛識微篤定的說:「但我覺得,這事和朝廷脫不了干係。」

  總覺得,隔著那麼遠,就已經嗅到了陰謀詭計的氣息。

  「那就再好好想想,若你能破了這個局……」

  洛識微豎起耳朵,側首看他:「如何?」

  樓即回斜睨了他一眼,見他雙眼亮晶晶的,一張蒼白的臉生動靈氣,漫不經心的說:「若能破此局,那就允你一個要求。」

  「任何要求?」

  「你可以試試。」

  回應他的,是愈來愈大的笑聲。

  青翠茂密的竹林小路中,青年病歪歪的靠在樓即回的懷中,雪白的面容一派弱不禁風的模樣,他咳嗽了兩聲,深黑的眼眸卻愈發的明亮,燃燒著勃勃野心。

  他側首,膽大的與樓即回對視一眼,唇角的笑容泛著張狂的弧度,他說:「督主,這可是您說的,那這個彩頭我還真就看上了,你就等著輸到頭掉吧!」

  還挺快。

  小病秧子是一天比一天瘋。

  樓即回挑了挑眉,一語雙關:「那我可就等著輸掉腦袋都那一天了,硯卿,別讓我等太久。」

  洛識微:呵。

  督主你要相信,若不是系統不允許,硯卿是可以直接割掉你的腦袋,滿足你的心愿的哦。

  當天晚上,他們下榻於途中客棧。

  樓即回此次出行,所帶隨從不多,難得低調,看起來就是簡單的商隊模樣,倒也不引懷疑。

  趕了一天路,洛識微是真的累了,他打著哈欠,對老闆說道:「麻煩您給我準備一桶熱水。」

  「好嘞這位爺。」

  店小二頗為機靈,低著頭,拎著木桶跟上去。

  洛識微為此還特意看了他一眼,嘟囔道:「一會打完熱水,給我送兩碟糕點上來。」

  餓了。

  就算睡覺,也得先吃飽再說。

  店小二低著頭,笑了笑,輕聲說:「是,這位爺。」

  督主就在他隔壁的客房。

  樓即回走進客房,自有下屬重新打掃一遍,確定安全。

  他解開披風搭在一處,細長手指中所持的紙條正是最新的情報。

  「起義軍占領了知府官邸?」樓即回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若有若無的諷刺:「撫州知府就算腦滿腸肥,也不至於把手下的兵都養成待宰的豬吧。」

  下屬低聲道:「您說的是,這的確詭異的很,據奴才所知,且不說撫州總兵鎮守一方威名赫赫,單說這知府府邸,就是重兵把守,一般的農民兵並不懂戰術,更別提武功,如何與精銳強兵抗衡?」

  「除非,那支起義軍,如洛大人所言,裡面有朝廷的人在操控。」

  想到這裡,他不由驚嘆,洛識微雖然看起來病殃殃一副死到臨頭的模樣,但是大腦的確縝密的緊。

  他所知信息不多,竟已經猜到這種程度。

  樓即回輕嗤一聲:「不止,裡面還必須要江湖中人。」

  「朝廷官員,聯合武林高手,混在起義軍中給國家製造混亂,所謀不小。」

  他冷靜謹慎的思索著,很快便將整件事還原的七七八八。

  就在這時,窗戶突然炸裂,緊接著一旦劍風沖逼他的眼前。

  樓即回似有預料,半點不慌,手中的佩劍頃刻間出鞘,伴隨著一旦清脆的劍鳴,他已將刺客一臂斬下。

  夜空下,他宛若地獄羅剎,令人尚未動手,便已心生恐懼。

  後面跟進來的刺客紛紛重傷,慌忙逃命。

  番役立刻帶人去追,不留活路。

  但是,樓即回卻沒有跟上。

  「督主?」心腹疑惑的喊他。

  卻見樓即回看也不看窗戶一眼,他邁著長腿,走路凌厲帶風,冷冷的道:「追什麼追,調虎離山之計罷了。」

  敏感多疑的東廠督主,從來不吃這一套算計。

  他直接便推開了洛識微房間的大門。

  「督主——!」

  迎接他的,是洛識微宛若看到救星的呼喊聲。

  洛識微已被點穴,那店小二正欲帶他破窗而走,一道凌厲的劍風已經穿透他的肩膀。

  那人痛的悶哼一聲,卻也沒退,而是握緊了手裡的劍,蓄勢待發。

  夜色之下,督主一襲黑袍身影修長,手中的長劍在黑暗中折射出明亮銳利的白光,他白玉般完美的面容上染著鮮血,鳳眸陰鷙,艷的鋒芒畢露,咄咄逼人。

  樓即回輕嗤一聲,說:「一個小雜碎,也敢碰我的人。」

  連空氣都開始緊繃。

  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