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救我』白眼一翻，昏過去。

  院子裡幾個富二代沒想到這還是個熟人，眼看人昏倒，紛紛伸手。

  「誒誒誒！見到我們至於這麼激動嗎，怎麼還暈過去了！」

  「別暈別暈，這離醫院太遠，我們送你過去太難了！」

  「你小子好久不聯繫，怎麼看見我們就裝死啊！」

  『大師救我』被人群圍在中間，看到這一張張熟悉的臉，又開始白眼上翻。

  他還不如真死了呢……

  『大師救我』的女友看著周圍一圈「熟人」，忍不住替男友問出疑問：

  「你們……我們走錯了？」

  「我們是按照一個叫財神殿直播間的主播給的地址過來的……」

  「放心吧，你們沒走錯。來來來，介紹一下。」

  真心哥和蔣旭一左一右跑到何沅身邊，「鏘鏘鏘鏘！這位就是我們直播間料事如神的大師蘇董。」

  「而我們……」

  幾個富二代不約而同挺起腰板，與有榮焉。

  「我們則是盡忠職守的管理員，致力於打造直播間的和諧與安寧！」

  真心哥期待看著對面的兩個人，盯著一雙星星眼，「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超級酷？」

  『大師救我』和女友看著這群人莫名有些中二氣息的人，尷尬扯了扯唇角。

  大晚上的，他們開了一個小時的車過來，竟然是為了這麼一群人？

  『大師救我』只覺得人生前路渺茫。

  黑，太黑了……

  可不等他好好消化這悲傷的情緒，就見池煜的那個媽突然走過來，盯著他看了好久。

  『大師救我』被看得心裡發毛，恭敬打招呼：「蘇董……」

  他話剛說出口，就見這位蘇董突然伸出手。

  『大師救我』以為她要握手，心說就算蘇董長得再年輕，打招呼的樣子還是和他爸那一輩兒一樣。

  就在他伸出手，打算和蘇董回握的時候，卻竟然發覺蘇董的手並不是衝著他來的。

  確切地說，是衝著他身後去的。

  『大師救我』看著那雙手越過自己的肩膀，忍不住斜眼向後望過去。

  可不等他看清楚背後的情況，那隻手已經飛速收了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看到那隻手張開，五指向下彎曲，好像扣在什麼東西上。

  那隻手與他的臉頰擦肩而過時，他迷迷糊糊看到那隻手是扣在了一張扭曲的臉上，臉的主人就這麼被她從他身後直接拽了出來。

  嗯？

  『大師救我』瞪大眼睛。

  拽了出來……是幻覺嗎？

  「嘔……」

  他還沒看清楚，一道不容忽視的嘔吐聲清晰傳了過來。

  池煜剛剛打開天眼，完全沒有適應這些惡鬼們各種各樣扭曲的外形，直接被趴在『大師救我』肩上的鬼丑吐了。

  他剛剛把這兩個人領過來的時候，也沒看到這人身上附著著這麼噁心巴拉的鬼啊！

  「嘔……」

  「真的好醜……」

  『大師救我』：「……」

  丑？誰丑？

  他丑？

  這幾天的磨難已經完全磨平了他的性子，如果在這之前有人說他丑，他絕對得拽著那個人去醫院看眼睛。

  可現在別人說他丑，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以為是自己的髮型亂了。

  有些不自信地喃喃自語，「也不是很醜吧，以前還是有很多女孩兒喜歡我的……」

  雖然在他家出事之後，那些女孩兒中的大部分就開始對他避之不及了。

  「嗯……等等！」

  他保持著摸頭髮的姿勢，眼睛緩緩瞪大，瞳孔縮小，眼神滿是驚喜。

  「我的肩膀！我的肩膀好像突然沒那麼疼了！」

  他舉起手，又放下，再舉起手，再放下，又忍不住掄胳了掄膊。

  感覺折磨了他好長時間的酸痛感消失了大半，他差點將兩條胳膊掄成風火輪。

  「親愛的，我的肩膀不疼了！」

  『大師救我』迫不及待和女友分享這個好消息。

  這段時間他家裡人接二連三的出事，他就是肩膀痛也沒時間去看醫生，加上這並不算什麼大事，就被他自然而然地忽略了。

  可當肩膀不疼了以後，他才知道原來肩膀不痛這麼美好！

  女友也激動地點點頭，再看向何沅時，眼神多了幾分鄭重認真。

  她不是傻子。

  這位蘇董剛剛明顯是抬手做了什麼事情，所以她男朋友的身體才會有這麼大的好轉。

  『大師救我』也是這麼想的，眼神亮晶晶看向何沅，之前的懷疑瞬間煙消雲散。

  何沅的手扣在小鬼臉上，任由小鬼在她手掌下嘶吼掙扎，笑眯眯看向『大師救我』，聲音不緊不慢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靈魂也是很重的，尤其是一個怨靈小鬼的重量，被它長時間壓著肩膀，會肩膀疼也是很正常的啦。」

  「怨靈……小鬼？」『大師救我』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卡住，突然剛剛在恍惚間看到的那張扭曲的臉。

  想到一直有一隻鬼就這麼悄無聲息趴在他肩膀上，還保持了很長時間，他臉色煞白，腳也開始有點發軟。

  「是啊，有人盯上了你們家，還往你背上放了只怨氣超級大的小怨靈呢！」

  何沅把還在她手裡不斷掙扎的小鬼湊近『大師救我』，順手晃了晃。

  「你大概看不到，不過它長得很不符合咱們人類的審美，看不到也是好事。」

  那小鬼大概有五六歲大，但身高卻比平常的五六歲孩子要矮不少，四肢乾枯黝黑，腦袋巨大，像被餓慘了的非洲小孩兒。

  何沅的手整個扣在它臉上，小鬼雙腳離地，在空中亂踢，發出交雜著恐懼的威脅低吼。

  池煜多看了兩眼，又要吐了。

  這小鬼身體上的皮膚都潰爛了，還有好多地方長了黴菌和青苔，像一塊巨大的，不知道放了多少天而長毛的黴菌饅頭。

  幸虧『大師救我』沒有和他一樣看天眼，不然想想這玩意兒一直趴在自己背上，不得產生陰影啊！

  『大師救我』能看到那小鬼只是自己被這個小鬼纏了有一段時間了，身上陰氣重，所以偶爾能看到小鬼一眼。

  這會兒看著何沅的手在他面前動來動去，完全不看見她手上的小鬼。

  但卻清清楚楚聽到了她的話。

  「蘇董，您說……有人盯上了我們家？」

  「是啊，不然你家裡人怎麼會接二連三地出事呢。」

  何沅抬起手，在小鬼的尖叫聲中，直接將其團成了一個巴掌大的球，用黃符包裹起來，扔給池煜：

  「一會兒送凶車鬼投胎的時候，帶上它。」

  池煜手忙腳亂接住，想想這黃符里包裹的是什麼玩意兒，又是一陣惡寒。

  『大師救我』緊緊跟在何沅身邊，迫不及待道：

  「蘇董，既然您知道我們家是被人害的，能不能幫幫我？錢不是問題！」

  「我叫你來就是幫你的。至於錢，我現在不缺。」何沅拍拍手，打去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她伸出手，柔軟的掌心空無一物。

  『大師救我』迷茫了兩秒，「蘇董，這是……」

  「把你的手給我，我要用你的血找到那個在你們家背後搗亂的人。」

  『大師救我』聽到這話，眼神頓時堅定起來，把手遞給何沅：

  𝚜𝚝𝚘𝟻𝟻.𝚌𝚘𝚖

  「麻煩大師了。」

  -

  經過幾個小時的忙碌，董暮雨坐在女大師家的客廳里，拿著鏡子仔仔細細端詳著自己的臉。

  她的臉潔白細嫩，在燈光下散發著珍珠一般的光澤，完全看不出之間有潰爛血洞的痕跡。

  她忍不住勾起唇角，鏡子裡眉眼清麗的美人也跟著勾起唇。

  見女兒對著鏡子照了又照，對現在的自己滿意得不得了的樣子，林文君拿出一張卡塞給對面貴婦打扮的女人。

  「卿卿，我女兒這次真是麻煩你了。」

  被叫做「卿卿」的女大師勾唇一笑，火紅色的唇彎成一個魅惑的弧度。

  她把林文君遞過來的卡推回去，「依照咱們兩個人的感情，你跟我談錢，就太傷情分了。」

  「可是除了錢，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對你的感激了。」林文君拿出自己畢生的演技，眼睛眨動間，淚水已經涌了出來。

  卿卿女玄師笑了笑，笑容暗含深意，「誰說你沒別的辦法感謝我的？」

  林文君嘴角的笑容僵住。

  她和這個叫「卿卿」的女玄師，年輕時是不錯的朋友，只不過後來她進娛樂圈，卿卿去了國外，他們的聯繫就少了。

  再次和「卿卿」重逢，還是因為池碩文要養小鬼的事情。

  當時池碩文的小鬼，就是這位卿卿大師一手包辦的，這麼多年來一直保佑池碩文事業順遂。

  林文君嘴上把卿卿當成好姐妹，但依照兩個人懸殊的地位，她們兩個都知道，她們是沒有辦法成為朋友的。

  林文君笑容有點不自然，「卿卿，你也知道的，依照我現在在網絡上的名聲，我還有什麼能幫助你的呢？」

  卿卿不說話，只是原本笑著的臉色卻突然冷了下來，眼神不善道：「你不想幫我？」

  「不不不，當然不是！」林文君被她看著，感覺自己像被什麼毒蛇盯住，完全不敢忤逆她。

  急急忙忙給自己找藉口：「我不是不想幫你，只是我現在的名聲已經爛成一團，如果答應你了我卻做不到，我怕會影響你……」

  「你放心，不會影響的。」

  卿卿又恢復了那副溫和的笑臉，眉眼彎彎幫林文君做了決定。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當你答應我了。」

  她一顰一笑都是很優雅漂亮，卻像是伊甸園中蠱惑亞當夏娃吃下智慧果的毒蛇，帶著致命的誘惑和危險。

  林文君清楚地知道這件事，卻沒辦法反抗，她能做的只是接受。

  看了眼還在照鏡子的女兒，林文君氣得直磨牙。

  要不是為了這個女兒，要不是為了她……

  她現在怎麼會被逼著幫卿卿這個蛇蠍心腸的惡毒女人辦事！

  還不知道之後要面對什麼樣的風險……

  心裡將面前的女兒和卿卿罵的狗血噴頭，但林文君面上一點兒都不顯。

  卿卿女玄師也不是很關心她到底是不是真心愿意的，將剛剛為董暮雨做法時用到的東西收起來，隨口提醒了一句：

  「你臉上的這層皮是一次性的，也是暫時的，以後記得常來更換。」

  董暮雨摸臉的動作頓住了。

  她原本喜滋滋的神色變得驚慌失措，柳眉倒豎，不甘心反問：

  「什麼叫一次性、暫時的？為什麼我還要經常來更換！」

  卿卿不太滿意她的態度，臉上的笑容再次消失，嘲諷地冷哼了一聲：

  「你臉上的這層皮是代替性材料，又不是真的人皮，根本沒法和你臉上的血肉長在一起。」

  「你經常換，你想讓這層皮和你臉上的血肉一起爛掉嗎？」

  董暮雨望著這位女玄師眼中的輕視和嘲諷，默默攥緊拳頭。

  可想到自己還沒完全好過來的臉，她只能咬住唇，把已經到嘴邊的罵聲壓下去。

  顫抖道：「必須得是人皮才行嗎？你這裡沒有人皮？」

  「不是只有人皮才行，而是必須得是人臉部的皮膚才行。」

  卿卿看了眼董暮雨隱隱腐爛發黑的靈魂，忽而粲然一笑。

  「要不，你去找個和你年齡差不多的女兒，把她的皮剝下來，我給你換上？」

  「得找和我年紀差不多的？」董暮雨反問。

  「啊……」女玄師卿卿看著她眼中陡然亮起來的光，忍不住大笑，「原來你真的想剝下別人的皮，放在你自己臉上啊！」

  聽著她刺耳的笑聲，董暮雨眼中升起來的希冀一點點湮滅，垂下的眼眸遮住眼中的恨意。

  然而女玄師卿卿卻拍了拍她的肩膀，湊到她耳邊笑道：

  「誒呀，別這麼緊張嘛，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不過，只要你和你媽一起幫我，就不用髒了你的手，我來給你的臉換一張皮，徹徹底底解決你的問題。」

  「讓你再也沒有後顧之憂，怎麼樣？」

  董暮雨沒說話，她不敢說話。

  卿卿冰涼的手指放在她剛剛修復好的臉蛋兒上，上下滑動，像滑膩的蛇爬過肌膚，讓她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位女玄師卿卿的年紀和她媽差不多大，看起來卻要年輕很多。

  而且全身帶著一股濃郁的玫瑰花香味，濃郁到讓她想打噴嚏。

  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個卿卿身上還有一股臭味，深深隱藏在玫瑰花的香氣下。

  「只要我幫你，你就徹底解決我臉的問題？」

  這個條件太誘惑，董暮雨非常可恥地心動了。

  卿卿點點頭，蠱惑：「是啊，只要你幫我，你就能獲得和以前一樣的，一張完美無缺的臉。」

  「甚至，你對這張臉有什麼不滿意的話，我還可以幫你稍稍修改一下。這跟整容可不一樣，整容要時不時去修復，我幫你一勞永逸！」

  董暮雨糾結半晌，想到自己未來的一切都需要靠這張臉去爭取，咬咬牙下定決心。

  「你要我和我媽幫你什麼？」

  卿卿放下在董暮雨臉上遊走的手，一雙嫵媚的眼睛浮現出兩分恨意，臉上的笑意加深。

  「很簡單的一件事情，你們認識蘇漾這個人吧？幫我拿到她的血、指甲或者是頭髮，任何一種都可以。」

  「蘇漾的血、指甲或者頭髮？」聽到她要的這些東西，董暮雨就明白了她要幹什麼。

  小心翼翼問：「你和……蘇漾有仇？」

  卿卿垂眸，眼睛落在客廳桌子上所放的照片上，照片上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她手指輕輕摩挲過照片上，丈夫和兒子的臉，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是啊，有仇。她殺了我兒子和丈夫。」

  「你說，這算不算是血海深仇？」

  董暮雨：「……」

  她看到卿卿臉上的猙獰，趕緊低下頭，擔心自己引火上身。

  不過，卿卿願意出手對付蘇漾，就真的太好了。

  最好她們狗咬狗，輕輕直接把蘇漾背後的那個大師給弄死，她就不用投鼠忌器了！

  就在她想一口答應下來時，遊刃有餘的卿卿忽然臉色一變。

  一道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金光，忽地出現在她們所在的別墅。

  在卿卿轉頭的瞬間，鑽進了她額心。

  元寶廟裡

  何沅睜開眼，眼底金光一閃而過。

  「找到了。」

  「沒想到，竟然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