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來的觀眾聽到何沅的話，這才注意到直播間的名字——「財神殿」。

  【這個名字好吉利，我喜歡！（輕輕跪下）（虔誠）（許願）】

  【（閉眼許願）希望我的榜一大哥能和今天這幾位富豪一樣，家財萬貫，出手闊綽！】

  【財神殿？！這個名字我喜歡！不過主播說的第一掛、第二掛是什麼？開大車的？】

  真心哥捂住臉，看著自己親媽頂著「苗潭媽媽」的暱稱在直播間裡上躥下跳，一邊打賞一邊回答觀眾問題。

  比他們這幾個管理員還稱職。

  【苗潭媽媽：不是掛，是卦。主播是個很厲害的大師，算命很厲害的！】

  【苗潭媽媽：你們要是不知道第一卦算了什麼，就去微博上看看，上面有具體的事情經過。】

  【苗潭媽媽：等你們看了，就知道我們大師有多厲害了。】

  真心哥看著他媽到處回復人問題，小帥的五官擠成一團。

  他媽怎麼這麼能說啊，不要在帶著他的名字到處回復別人的評論了！

  真的好丟人！

  就在情緒上頭的時候，他還收到了大學同學的消息。

  【苗潭，我在看一個算命直播，裡面的大師算的特別准，第一卦就扒出來一個娛樂圈的渣男。】

  【主要是裡面有個好活躍的富婆】

  大學發過來一張手機截圖，背景就是他們直播間，評論區一連幾條都是「苗潭媽媽」的消息。

  真心哥：「……」

  他媽明明也是個資產百億的總裁，平常忙得腳不沾地，今天怎麼就有時間在直播間到處回人消息啊！

  突然，他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飛速聯繫他媽的特助。

  【苗潭：我媽在直播間的帳號是不是你在登入？】

  對面的特助過了一會兒才回消息。

  【不是的，小少爺。】

  【老闆派我聯繫微博買熱搜，把直播間的第一卦頂上去，以此給直播間引流。】

  【據我所知，直播間的帳號確實是老闆本人。】

  真心哥：「……」

  心裡有點小憂傷，又有點小開心。

  他媽平時經常不在家，因為競爭激烈，她總是到處開會。

  沒想到在他這個兒子的事情上，老媽竟然這麼認真。

  他感動了一小會兒，沒理會大學同學的消息，開始跟在他媽後面回復觀眾的評論。

  但沒想到，真心哥媽媽好心解釋，卻被一些人誤會是托。

  【苗潭媽媽？也在打賞榜上呢，竟然打賞了兩百多萬了？好傢夥，這麼有錢！】

  【哈哈哈哈，我都懷疑主播是不是哪個學校的班主任了。家長們打賞跟洗錢送禮似的】

  【我丟，我覺得前面的朋友真相了。看看打賞榜上這些人名字形式，還有這個「苗潭媽媽」的說話方式

  這不就是我高中時期，班級家長群里那幾個顯眼包家長嗎？！】

  苗潭媽媽坐在寬敞的辦公室里，盯著電腦屏幕，紅色的延長美甲扣進掌心肉里。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想因為自己而讓別人冤枉兒子的救命恩人，強忍著脾氣解釋：

  【苗潭媽媽：這位大師救過我兒子的命，不是什麼送禮】

  【苗潭媽媽：再者，誰家給老師送禮送幾百萬啊，有這個錢我直接給學校捐點器材、蓋個圖書館不好嗎？】

  【苗潭媽媽：給學校送禮，不僅老師對我兒子得客客氣氣，校長看見我兒子也得打招呼】

  苗潭媽媽一口氣打完字，看著自己的評論被飛速頂了上去，長長嘆了口氣。

  希望她的行為不要影響到大師。

  何沅注意到了評論區的動靜，但並沒有太在意。

  她一直在想該怎麼確定下一卦的卦主。

  算卦是免費的，既然不要錢，肯定有很多人都好奇，想來算一卦試試。

  那該怎麼公平地從中選出那個幸運兒呢？

  她抿唇想了半天，關了麥克風，問旁邊的郭康平：

  「郭小平，你知道怎麼從這麼多觀眾里抽取幸運兒嗎？」

  郭康平被叫的時候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蘇董這是在叫他。

  郭小平！

  多親近啊，蔣旭他們都沒有！

  他壓抑不住要翹起來的嘴角，「蘇董，您要在觀眾里抽人算命啊？」

  「如果這樣的話，那就簡單了。」

  「我剛剛看了眼咱們星河直播平台的使用技巧，可以選擇性在評論中抽取幸運觀眾。」

  「比如規定一個時間段，在這個時間段里發了評論的人都有可能會被抽到。」

  「也可以規定特定的詞語，比如說扣一的觀眾有可能會被抽到。」

  「這兩種方法都挺適合咱們直播間的。」

  何沅想了想，搖頭，「直播間裡，有人來有人去，算一卦的時間不算短，如果按照特定詞組來抽的話，可能抽到的觀眾早離開了。」

  「還是按照時間段來抽吧。」

  她打開麥克風，「第二卦現在開始，系統隨機在評論區抽取一位幸運兒。」

  「如果你在評論區發了評論，那我就默認你打算參與到算卦中來了。」

  說完，她給了郭康平一個手勢，郭康平點點頭，開始讓系統抽出幸運兒。

  十秒鐘後，何沅托腮看著屏幕上出現了抽票結果，「這位『風度翩翩』在嗎？」

  她話音剛落，手邊的連麥就響了。

  申請人就是這位「風度翩翩」。

  何沅把連麥接通，屏幕上顯示出對面的連麥者「風度翩翩」。

  和他的名字一樣，「風度翩翩」是個氣質很好的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面容白淨，眼神清澈。

  看到自己的連麥被接通後，他有些侷促地笑了笑，習慣性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大師，你好。直播間這麼多人，我沒想到我自己會被抽到，好驚喜啊。」

  他的笑容乾淨，周身的氣場也很平穩，並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

  這樣的人讓人看到就感覺舒服，何沅嘴邊的笑意加深，「你好，想算什麼？」

  風度翩翩：「我想算事業運，算我老婆的。」

  【又是算事業運啊？（嚼嚼嚼）小哥有沒有看上一卦啊，上一卦算男朋友事業運的，已經把自己和男朋友送上熱搜了（嚼嚼嚼）】

  【坐等小哥翻車】

  【這麼好看的小哥，要是被戴綠帽子就可惜了】

  【評論區的大家說點好聽吧，人家夫妻日子過得好好的，沒必要這麼詛咒人家】

  【同意，小哥別怕，上一卦只是意外，你和老婆關係好的話，才不會被戴綠帽子呢】

  「風度翩翩」連忙擺手，「我和我老婆感情很好，真的很好！我們剛上大學的時候就在一起了，後來風風雨雨近十年。」

  「現在女兒已經四歲了，今天我女兒生日，我出來取女兒的生日蛋糕，等待的時候看到了直播間，就進來看個熱鬧。」

  他認真強調，「我和我老婆的感情真的非常好，這麼多年都沒怎麼吵過架，她不會背叛我的。」

  說完，他不想給直播間觀眾發揮的餘地，趕緊道：

  「大師，我老婆最近接了個新項目，做出了不錯的成績，所以他們公司打算提拔她。」

  「但是，現在她們公司還有另一個人在跟她競爭，所以我想算一下，看看我老婆這次能不能升職。」

  「風度翩翩」撓撓頭，「她這幾天因為這件事情很焦慮，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開車上班的時候還差點出車禍。」

  「這也是為什麼我出來拿我女兒的生日蛋糕，沒讓我老婆下班回來的路上順便取。」

  他輕輕嘆了口氣，「雖然提前知道了結果也沒什麼用，但是既然被抽到了，那就算算吧。」

  何沅點頭，「沒問題，這個能算。不過你有你老婆的照片嗎，我需要你在想著把照片讓我看的同時，將照片燒掉。」

  風度翩翩愣了一下。

  現在人人都用手機，紙質版的照片已經很少了，就算有也很少有人隨身攜帶。

  更何況，還是燒掉這種要求。

  「大師，您能等我一下嗎？」

  「風度翩翩」拿著手機下車，「我看到我這邊有一個能列印照片的店，我去列印一張，然後燒給您，這樣可以嗎？」

  何沅點頭。

  「風度翩翩」答應好照片後，還去了一趟旁邊的便利店，買了個打火機。

  家裡有孩子，所以他平常不抽菸，這會兒要把照片燒過去，得重新買個打火機。

  他列印的照片並不是老婆的單人照，從大學到現在，他換了幾次手機，之前拍的照片被他單獨拿了個U盤保存了起來。

  加上有了孩子，現在手機相冊里儲存的照片，基本都是和孩子一起的照片。

  他列印出來的照片是女兒三歲生日的時候拍下來的。

  當時的女兒也是個小糰子，頭上用彩色頭繩扎著一個沖天辮，穿著小短褲小短袖，嫩乎乎的小圓臉上有兩塊紅。

  抱著女兒的妻子笑得溫柔，和女兒一起看向鏡頭，畫面格外溫馨。

  「風度翩翩」回憶起那天，感覺還像是昨天。

  自從有了女兒後，時間就過得特別快，明明今天已經是女兒的生日，拍下這張照片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他卻感覺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照片的燃燒速度很快，火焰很快燎到了手。

  「風度翩翩」被燙得「嘶」了一聲，趕緊把手裡還剩下一角的照片扔掉，等照片完全燒完了，才看向屏幕。

  期待道：「大師，我已經把照片燒過去了。」

  何沅沒說話。

  她閉上眼睛，黑暗的意識里逐漸出現了照片上的這對母女。

  她看著這對兒母女開心抱在一起，等爸爸拍照，拍完照一家三口一起回家。

  然後一切像按下了快進鍵，孩子飛速長大，直到四歲生日的今天，她腦子裡的影像才一點點慢下來。

  然後她看到了為了慶祝女兒生日，「風度翩翩」特地定了蛋糕，為了能讓妻子休息一下，還請來了自己的母親照顧一下女兒。

  他自己則是在親吻過在臥室熟睡的妻子後，開車出來取蛋糕。

  這些影像都很正常，可偏偏到了這裡之後，剩下就都成了黑暗了。

  漫無邊際的黑暗，在濃稠的黑暗裡，她什麼都看不到了。

  何沅睜開眼，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你老婆的事業是一片黑。」

  風度翩翩攥緊了拳頭。「一片黑？」

  他嘆了口氣，沒給何沅說話的機會，「我老婆是個很優秀的人，她對工作很認真，是公司有名的加班狂。」

  「因為拼命，她早早做到了總監的位子，掙的錢也多，完全能覆蓋我們一家的吃喝和房貸。」

  「所以在職場上處處碰壁的我，乾脆辭掉了工作，回家當起了全職爸爸。」

  「風度翩翩」笑了笑，眼神依舊乾淨。

  「我原本只是打算來討個好彩頭的，沒想到沒討到。不過也沒關係啦，我相信事在人為，就算我老婆不升職也沒關係。」

  「依照她的優秀，出人頭地只是時間問題。而且，事在人為，你說對吧，大師？」

  【竟然是全職爸爸？好少見的群體】

  【我佩服每一個不理會社會偏見，而回家當全職爸爸的男人！（許願，老天爺請賜給我一個這樣的男人吧~）】

  【能讓你辭職回家照顧家庭，你老婆一個月得掙多少錢啊！（檸檬）】

  【兄弟，你說的沒錯，事在人為！有你這麼情緒穩定的人做後盾，你們家的生活一定能越過越好】

  【說人家家裡不好，然後為了去除晦氣，讓人家來買你東西……雖然算命不要錢，但總歸是為了錢吧？】

  【前面的，我覺得不是，主播才算了一卦，打賞已經過千萬了，她不缺錢呀】

  在觀眾的等待中，何沅搖頭，「事在人為，確實沒錯，但不包括你老婆。」

  那個猜測何沅賣東西的觀眾興奮了：

  【你看，我就說吧！老子這些年天天上當，都有經驗了！她妥妥是想賣東西賺錢！】

  【你們等著看，她下一步一定是要推銷自己的東西了！】

  何沅開口：「你老婆的事業運一片漆黑，跟她的能力沒有關係，而且也沒時間給她繼續奮鬥了。」

  「我勸你別等蛋糕了，現在回家也許還能救你老婆一命。」

  「你老婆孩子躺在臥室里，已經煤氣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