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沅招手，「池煜，你過來一下！」

  正在擺弄直播設備的池煜小跑過來，「媽，你叫我？」

  何沅隨意指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凶車鬼，「今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去送她去投胎。」

  旁邊正在擺弄直播器材的幾個人頓住，紛紛有意無意豎起耳朵，悄悄聽著這邊的話，手上的動靜都小了不少。

  池煜看著他媽指著的面前的空地：「……」

  既然他媽這麼說，那這塊兒一定是有東西的，只不過他看不到。

  看到池煜無辜的表情，何沅拍了下腦袋，「我忘了，還沒教會你怎麼開天眼。」

  「把吸收進你身體裡的靈氣，聚集在你眼睛上，多試兩次就能打開了。」

  說完，何沅把凶車鬼甩出來的眼珠輕輕按回去，叮囑她：「你就先在這兒待一會兒吧，幫一下這小子。」

  轉頭看了眼正在努力瞪眼，試圖將靈氣全聚集在眼上的池煜，何沅指了指凶車鬼所在的位置：

  「這裡有個小姐姐，就在你面前。等你什麼時候能看見她，就說明你成功把天眼打開了。」

  「好啦，你在這邊練吧。」

  她伸了個懶腰，向著擺弄直播器材的那邊走去。

  旁邊邊擺弄器材邊偷聽的幾個人見何沅過來，趕忙繼續手上的工作。

  郭康平把最後一個零件裝好，問何沅：「蘇董，你打算怎麼直播，我調一下角度。」

  何沅圍著已經安裝好的直播台轉了兩圈，從腦袋裡找出來蘇漾關於這方面的記憶，隨意坐在鏡頭前的凳子上。

  「不用背景，也不用開美顏和特效，把鏡頭對準我的手和桌面就行。」

  「這麼簡單？」

  作為圈裡人的郭康平覺得不太行：

  「蘇董，你是星瀚傳媒的老闆，如果露臉肯定有熱度。而且現在你又是熱門人物，如果抓住這波熱度……你幹嘛？」

  郭康平猛地被人推了一把，扭頭看向始作俑者的真心哥。

  悄悄提醒他的真心哥：「……」

  你這人是不是傻！

  他對著郭康平擠擠眼睛，郭康平眼神像看傻子，「你眼睛出毛病了？」

  真心哥：「……」

  我特麼是提醒你別提什麼熱門人物！

  蘇董被戴綠帽子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了，你非要懟臉開大是不是！

  但不管他怎麼給郭康平暗示，郭康平看他的眼神始終像在看一個大病難愈的二傻子。

  「你真沒事吧？」

  真心哥：「……我沒事。」

  但我他麼看你有事！

  郭康平皺眉：「那你用胳膊肘懟我？」

  真心哥扶額。

  他媽總是說他腦袋和屁股長反了，他就應該讓他媽來看看郭康平！

  何沅將他們的互動看在眼裡，無所謂擺擺手，「這件事不用在意我，關於池煜他爸出軌什麼的，我早就知道了。」

  真心哥：「！！！」

  竟然早就知道了？！

  他震驚扭頭去看郭康平，卻發現郭康平竟然一點兒也不驚訝。

  他更震驚了，「你也早知道了？」

  郭康平斜了他一眼，也有點驚訝，「你媽沒告訴你？」

  「告訴什麼？」

  「之前我和蘇董、池煜還在《極限求生》節目上的時候，有人買通稿黑蘇董，說蘇董精神不正常那件事。」

  郭康平眨眨眼，看真心哥的眼神帶了絲憐憫：

  「那件事還是你媽花錢壓下去的呢，你一點兒都不知道？」

  「看來你不僅眼光不行，連智商都慘得很。」

  「這跟我眼光和智商有什麼關係啊！」真心哥表示不服，「這明明是我媽沒告訴我，造成的信息差！」

  郭康平沒有再說話，學著唱跳女團踮腳扭腰，在胸口的位置比了個心。

  真心哥：「……」

  他這下看懂了，這是暗示他喜歡董暮雨這件事呢！

  真心哥怒：「父母那一輩的事情，跟孩子有什麼關係！」

  「蘇董，」他噠噠噠跑到何沅身邊，幫董暮雨解釋，「大師，暮雨是個好女孩兒，和她媽完全不一樣。」

  「她以前對您的得罪，我替她道歉，但我能用人品保證，她和她媽的那堆破事絕對沒關係！」

  雖然董暮雨她媽出軌了蘇董的女兒，但是真心哥堅信董暮雨是不知道的。

  他的女神是無辜的！

  「你用人品保證？」何沅抱胸失笑，眼含深意看向眼神信誓旦旦的小伙子，「你們兩個都沒在一起呢，你就敢這麼替她作保？」

  「那當然，」真心哥把胸脯拍的啪啪響，「別的人我或許不敢保證，但暮雨不一樣。她正直又善良，我幫她作保絕對不會有任何損失！」

  正在練習開天眼的池煜看過來，感覺把胸脯拍得啪啪響的真心哥就像個冤大頭。

  正直？善良？

  這兩個詞哪個跟董暮雨沾邊？

  何沅有些好笑，「你這麼相信她，她救過你的命？」

  郭康平警覺看過來，眼神認真了兩分。

  誰知道真心哥竟然還真的點頭了：

  「是啊，暮雨小時候就救過我。小時候沒人願意跟我玩兒，都是暮雨不嫌棄我。」

  郭康平感覺這個套路有點熟悉，就聽真心哥接著道：「後來，我們一起玩的時候差點出車禍，還是暮雨救了我呢！」

  「暮雨這麼勇敢、正直、善良，我喜歡她很正常吧！」

  「等等！」郭正平伸出手打斷他，「……董暮雨也救過你的命？」

  真心哥終於聰明了一回，瞪大眼震驚，「什麼叫『也』？暮雨也救過你？」

  望著對方護食一樣的表情，郭正平想到了曾經不斷為池友北說話的自己。

  媽的！

  傻透了！

  他突然很期待東窗事發後，真心哥的表情。

  一定會哭吧？

  見郭正平不說話，還露出很噁心的笑，真心哥跳腳，「你這是什麼表情啊？暮雨真的救過你？」

  「沒有，別用一副看情敵的眼神看我。」郭正平癟癟嘴，有點嫌棄。

  真心哥更不樂意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你是看不上暮雨嗎？」

  他們兩個人吵吵鬧鬧，蔣旭把何沅拉到直播攝像頭前，「蘇董，我支持您的想法，我覺得只照手完全沒問題。」

  「咱們反正也不是為了錢，只是找有緣人來積攢功德。我相信只要咱們有真本事，四方來賀的盛況只是時間問題。」

  「而蘇董您，就是那個有本事的人！」

  蔣旭一番彩虹屁贏得了無數人的贊同，在何沅看不見的地方，蔣旭腰上的肉快被幾個好兄弟捏爛了。

  叫你卷！卷什麼卷！

  好話都被你說了，我們說什麼！

  胡正平趕緊點頭，趁著還有話說，趕緊道：「實踐出真理，我覺得我們可以試一試。畢竟第一場直播，全當攢經驗了」

  這話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何沅聯繫了星瀚娛樂傳媒的總經理張總。

  星瀚傳媒中，張總正在開會，聽到自家閒散老闆問他們公司名下有沒有什麼直播平台時，他還以為老闆又要搞投資。

  他老闆戀愛腦、沒心眼、心軟還好騙，但有一點非常流弊——就是投資。

  他家老闆的財運好像特別好，只要是她投資的東西，剛開始的時候或許不會漲得很明顯，但最多一年，一定能成為股市裡的黑馬。

  這也是為什麼，老闆戀愛腦、公司一堆事兒，他每天累死累活還想待在星瀚娛樂傳媒的原因：

  畢竟跟著老闆投資，真的很賺錢啊！

  然而……

  張總：「蘇董，目前所有直播平台中，咱們星瀚娛樂傳媒公司下的星河直播平台是最有競爭力的。」

  所以投資其他直播平台的事情，還是免了吧。

  他覺得自己的提醒已經足夠直白了，也果然聽見那邊「嗯」了聲。

  可他臉上的笑容還沒完全伸展開，就被老闆的一句話驚呆了。

  何沅：「那我就在星河直播平台直播好了，自家平台，不容易封號……」

  張總：「……」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蘇董，您說……您要在星河直播平台直播？和小煜一起？」

  「當然不是，小煜還有工作嘛，是我自己來。」

  張總坐在剛剛被自己叫停的會議中，面對下面無數員工好奇的目光，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在眾人面前露出一個相當無語的表情。

  難道是這幾天他家老闆被老公出軌的消息刺激到了，想去網絡上找點存在感？

  不要啊，這麼拉低逼格的事情，公司的股價會大跌的！！！

  他走出辦公司，打算勸自家老闆打消這個念頭，剛張開嘴，就聽到那邊用漫不經心的語氣提醒他：

  「為了不讓我的第一次直播這麼難看，給我個好點的位置吧！」

  「對了，別讓人封我號。」

  「嘟嘟嘟……」

  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忙音，還有最後那句叮囑，張總一顆心七上八下。

  我的祖宗啊，你到底是想直播什麼東西啊，竟然還有封號的危險！

  他擦了把自己額頭上的冷汗，對身後秘書吩咐：

  「把這場會推遲，我現在有要緊的事情去辦。」

  為了公司的股價，他要親自去盯著老闆的直播間！

  別說什麼封號不封號，如果老闆真的作死，就算被罵的狗血噴頭他也要封！

  大封特封！

  想是這麼想的，但在事情沒發生之前，他還是按照老闆要求的那樣，給了她一個不錯的推薦位。

  而張總和何沅都沒想到的是，已經早早有人惦記上了這個位子。

  -

  在一家裝修豪華的工作室里，工作人員忙前忙後，正在為馬上要開始的直播做準備。

  就在工作人員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辦公室里突然傳來一聲尖厲的質問：

  「什麼？推薦位不能給了？為什麼啊王總，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

  「你們怎麼能突然反悔呢？還有比你級別更高的人盯上了這個推薦位？」

  「王總，我們給了你這麼多好處，你不能這麼耍我們啊！我們都把直播的消息發出去了，現在已經沒辦法推遲了！」

  「我知道這不是您的問題，但是王總，利益不是白拿的，對吧？您收了我們這麼多好處，不辦事說不過去吧？」

  「我……」

  辦公司里，經紀人模樣的女人穿著恨天高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她聽著電話那邊王總油嘴滑舌的狡辯聲，還有對方頤指氣使的態度，不管心裡怎麼厭惡都只能賠笑。

  「可是王總，我們給的好處你都收了，現在我們也馬上就到直播時間了，你看……您能不能幫我們爭取一下其他的推薦位？」

  對面的王總也許是收禮以後心虛，所以很快答應了，再給他們一個推薦位。

  只是這個推薦位明顯沒有之前那個推薦位的流量好。

  女人嘆了口氣，目前來看這個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

  可當她把這個消息告訴她負責的男藝人時，卻換來了對方的挖苦和不滿。

  「換了一個推薦位，還不如之前那個？這怎麼行！」

  男人頂著精緻的妝容，一雙眼下有著淡淡的烏青。

  他的五官沒有太大硬傷，但在美女如雲、帥哥如林的娛樂圈裡，只能算是勉勉強強。

  即使有精緻的妝容在，顏值在娛樂圈的男星里，也只能算中等水平。

  生氣起來時五官亂飛，原本中等的顏值就拉低了不少。

  但偏偏，這位男藝人和她是高中同學，還是她的初戀和至今為止唯一的戀人。

  女經紀人揉了揉因為兩天沒合眼，而格外難受的腦袋，耐心解釋：

  「阿禾，這個位置本來就是我們用不光彩的手段得來的，現在這個結果已經很好了，如果……」

  「我不想聽什麼如果！」

  男藝人大吼一聲打斷她，「秦晴，你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是怎麼來當我的經紀人的？我看你根本不是來幫我的，你就是來拖我後腿兒的！」

  「因為我進圈是為了見董暮雨，所以你嫉妒了，就給我使絆子是吧？」

  秦晴耳朵轟鳴，捂住耳朵，努力保持冷靜：「姜禾，這幾天的熱搜你也看到了，我覺得董暮雨可能不是她所表現出來的這種善良性格。」

  「你不能因為她曾經在你傷心的時候安慰、開導過你，你就對她死心塌地。」

  女經紀人苦口婆心，「就算董暮雨她真的很善良，可董暮雨她媽勾搭有夫之婦，現在正在被全網罵，你看看這個群里誰不躲著她們母女？」

  「你要在流量那麼好的推薦位上幫董暮雨說話，只會讓你本就不牢固的粉絲脫粉，你的一切都會付諸東流……」

  「夠了！」

  姜禾突然站起來，大喊一聲，盯著女經紀人嘲諷冷笑。

  「秦晴，你也知道暮雨現在正是困難的時候啊？她現在這麼難，我難道不應該雪中送炭嗎？」

  「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怎麼到了暮雨的事情上，你就開始雙標了？你還是在嫉妒我喜歡暮雨這件事，對吧？」

  「別總是用一副為我著想的樣子，說出這種滿足你私心的話。」

  「你這樣真的很噁心。」

  辦公司里只剩下男人的怒吼聲，辦公室外的工作人員只敢用眼神交流，絲毫不敢出聲，唯恐槍打出頭鳥。

  直到辦公室的門「砰」一聲被推開，打扮精緻的男人一臉寒霜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然後消失在工作室門口。

  工作人員頓時小小的議論起來。

  「他牛氣什麼呢，要不是秦晴姐幫他，他怎麼可能有今天？」

  「他想在這場直播幫董暮雨說話？哈，林文君出軌池碩文，連帶著董暮雨和池友北的名聲也壞掉了，這時候出來站隊，他傻吧？」

  「誰知道他怎麼想的……我也不知道秦晴姐怎麼想的，明明她這麼優秀，怎麼偏偏要在這種藝人身上浪費時間呢？」

  一個和秦晴關係比較好的工作人員敲開辦公室的門，關切道：「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秦晴低下頭，劉海兒遮住發紅的眼圈，「姜禾人呢？」

  「剛出去了，我已經讓人去攔他了，一定能在直播開始前把他勸回來的，姐你就放心吧。」

  工作人員說完，嘆息了一聲，「姐，你這麼厲害，怎麼就得要在這麼個男人身上吊死啊？」

  她這話已經超出了工作的範疇，但秦晴並沒有計較，只是紅著眼睛笑了笑。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之前是個很好的人，只是近些年一直不得志，有些鬱鬱寡歡罷了。」

  說完，她抽出紙巾隨意擦了把自己臉上的眼淚擦乾淨，眼底浮出一抹郁色。

  「去看一下星河直播平台上，那個占了我們推薦位的人是誰，我倒想看看這位能人是誰，竟然讓這麼不要臉的王總讓路。」

  工作人員點點頭，利索地去了。

  兩分鐘後，捧著手機，懵逼地回來了。

  「秦晴姐，那個占了咱們推薦位的人……是個算命的神棍……」

  秦晴愣了一下，「算命主播？」

  -

  另一邊的姜禾走出去，收到了董暮雨的消息。

  對方約他見一面，就在他們公司的後門處。

  姜禾看到女神約自己見面的消息，喜不自禁，連忙打開手機攝像頭抓了抓頭髮，甩開身後跟過來的工作人員，往後門跑去。

  後門處，他遠遠看到了穿著白色風衣，帶著帽檐寬大的漁夫帽，正低著頭的董暮雨。

  對方帶著口罩，大半個身形隱匿在黑暗裡，看不清楚她的臉。

  但姜禾的心卻要飄起來了，一改對秦晴的冷漠態度，一聲呼喚深情款款：「暮雨……」

  董暮雨回過頭，他臉上的笑一下子頓住了。「暮雨，你的臉……」

  「你是不是被嚇到了？」董暮雨聲音低落。

  察覺到女神的心情不好，姜禾連忙搖頭：「不不不，我怎麼會被你嚇到呢，我就是有點擔心你……」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董暮雨上前一步，突然勾住姜禾的手，「我的臉沒事，就是突然看到你給我發的鼓勵消息，想來看看你。」

  她聲音溫柔，一直低著頭。

  如果姜禾這時候摘掉她寬大帽檐的帽子，就會發現她的眼神極其冷，正在緊緊盯著手上的紅繩。

  一個要長相沒長相，要家世沒家世，要品行沒品行的男人，她瞎了眼才會想見他。

  他現在的唯一的作用，就是為她提供些微薄的氣運。

  雖然已經打算去找那位女玄師，但是在這段時間裡，她不能一直看自己的臉爛下去。

  反正來這邊也是順路。

  姜禾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吸收走了為數不多的氣運，只是突然感覺全身乏力。

  但女神在自己面前，女神還主動牽住了他的手，他激動得渾身顫抖。

  就在他想要反手抓住董暮雨的手時，董暮雨已經將他身上的氣運吸收乾淨了。

  「好了，我還有事。」董暮雨鬆開他的手，不動聲色地將和他觸碰過的手在風衣上擦了擦，「你不是快到要直播的事件了嗎。快去吧。」

  「暮雨，我們剛見面，你就要走？」姜禾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有些不甘心。

  他上前一步靠近董暮雨，就聽到了身後工作人員追來的聲音。

  「靠，這群人是牛皮糖嗎？」姜禾暗罵一聲。

  董暮雨適時推他出去，「他們肯定是有急事找你，快去吧！」

  見姜禾戀戀不捨，她心裡犯噁心，又不得不溫聲勸告，「工作重要，我改天再來找你。」

  聽到她說會再來，姜禾這才不舍地離開。

  然而被吸收了氣運，都會成為倒霉蛋。

  出門口的地方要下一段樓梯，姜禾都把他和董暮雨的孩子叫什麼想好了，美滋滋伸出腳準備下樓，結果一腳踩空，直接滾下了樓梯。

  「啊——」

  他的慘叫聲在夜空里迴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