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君望著池碩文臉上的怒火,加上累了一晚上的疲憊,滿腔的委屈湧上來。
她愈發不明白,明明之前他們一家還是好好,兒子的星途一帆風順、女兒是好多富貴子弟的白月光。
自己愛的人雖然沒有和妻子離婚,但一顆心全撲在他們娘仨身上,溫柔又體貼,處處為他們著想。
就連她自己也是圈裡有名的溫柔前輩,每次過節或者生日,都有無數人排著隊來恭喜祝賀她。
而那個一直被她視為對手的蘇漾像傻子一樣被她蒙在鼓裡,幫她養孩子,幫她養老公。
甚至就連蘇漾當年走大運經營起來的公司,都可能落進她的口袋裡。
怎麼才這麼短的時間裡,一切都變了?
滿腔的委屈一下子湧上來,林文君從來沒有這麼委屈過,眼圈發紅,淚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可這一次,她的眼淚和委屈並沒有換來愛人的心疼和理解。
池碩文坐在輪椅上,平常格外注重保養的一張臉在這幾天的磋磨過後,多了幾分老態。
加上一雙陰沉的雙眼,還有猙獰的表情,讓他這整個人看上去陰鬱又恐怖。
「你還好意思哭?」
他抄起手邊的果盤,想都沒想,直接扔了過去。
玻璃制的果盤頓時發出刺耳的聲音,在林文君腳下炸開,玻璃碎屑在她小腿和腳踝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滲出絲絲血液。
林文君短促尖叫一聲,望著腿上的傷口,不可置信看向池碩文。
她原本以為對方對她扔手機,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敢對她扔果盤。
剛剛的果盤的方向但凡偏一點,就砸到她身上了!
「池碩文!」
林文君也忍不了了,紅著眼睛尖叫一聲,「你竟然想砸死我?!」
「如果不是我現在行動不方便,我早就掐死你了!」池碩文眼睛同樣通紅,不過他是氣的。
「我放著蘇漾和蘇漾身後的資產不要,和你一起這麼多年,你竟然給我戴綠帽子!」
「我對你不夠好嘛,你竟然給我戴綠帽子!」
林文君嘶吼一聲,聲音幾乎破音:「我沒有!小雨就是你的女兒!」
「那這是什麼!這親子鑑定上的結論是什麼!」池碩文像頭無能狂怒的獅子。
「都是男人,我能不了解董天成?」
「如果董暮雨不是他女兒,他願意頂著這頂綠帽子出來發聲?!」
「他能在幫人養了二十多年女兒後,繼續出來發聲,你覺得你和你女兒能有這麼大魅力嗎?!」
「董天成他到底怎麼想的,我怎麼知道!」林文君把手裡已經碎了屏幕的手機,重重扔向池碩文。
正好扔到他身後的玻璃上,發出一道沉悶的撞擊聲。
「親子鑑定就一定是真的,就一定不會出錯嗎!」
她的一字一句落在池碩文耳朵里,都像是在強詞奪理。
「你跟我說,不要相信醫院出具的親子鑑定,而是要相信你一張嘴?林文君,你要點臉吧!」
池友北坐在父母中間,聽著幾十年沒有紅過臉的父母開始不惜用世界上最惡毒的語言去詛咒對方。
煩躁地抓了把頭髮,眼神死死盯著外面大門的位置。
就在父母紛紛坐在輪椅上,還想大打出手時,他終於在大門出看到了一輛熟悉的白色轎車。
他眼睛一亮——救兵終於來了!
凶車鬼趴在池家老太太的車上,這才發現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本應該在醫院的人都回來了。
她低頭看有人把池老太太的輪椅從車上搬下來,然後著急忙慌地推著池老太太往屋子裡跑。
她悄悄跟上去,在要進入屋子裡的時候,好像撞到什麼東西上,猛地被彈了出來。
「我去!」
凶車鬼被彈出去,在地上滾了一圈,直接被掀飛進了綠植叢里。
「什麼東西啊!」
她慢吞吞從綠樹叢里爬出來,才發現房子周圍泛著一層金光,像一個殼子一樣,緊緊扣在房子上。
「啊……學聰明了,這次竟然找了真大師拿來了真符咒?」
凶車鬼「嘖」了一聲,「不讓我進去,我在外面聽!」
反正他們說話的聲音大!
凶車鬼趴在那道金光外面,正好能從沒關上的門縫裡看到客廳的全部情況。
池老太太擋在林文君面前,對著池碩文唾沫橫飛:
「池碩文,你瘋了是不是!」
「像文君這樣的老婆,你去哪裡找第二個!」
「你不但罵她,竟然還想拿著這些東西砸死她!」
「這麼多年她沒名沒分跟著你,你就這麼對她!」
池老太太的戰鬥力爆表,對著兒子一通輸出,唾沫橫飛之間,成功讓兒子正盛的怒火湮滅下來。
池碩文坐在輪椅上,盯著不斷掉眼淚的林文君咬牙切齒,卻礙於自己的母親在場,千言萬語只化成一句話:
「她給我戴綠帽子,讓我白白給人養了二十多年女兒!」
池老太太二話沒說,一巴掌拍在池碩文頭上,「啪」的一聲脆響,連抹眼淚的林文君都不由抬頭看了一眼。
池老太太:「你這個混帳玩意兒,暮雨長得跟你這麼像,你瞎了眼才會覺得暮雨是董天成那個冤大頭親生的!」
林文君的哭聲漸漸小聲下來,她其實覺得女兒跟池碩文長得不是很像,但婆婆這麼理直氣壯,她也不好說什麼。
有了自己親娘的話,池碩文倒是越想越覺得董暮雨跟自己長得像。
「那親子鑑定書呢!那可是醫院出的證明,還是專門做親子鑑定的省二院,怎麼可能出錯!」
池老太太又是一巴掌拍在兒子腦袋上,「這麼大的事情,你好歹給小雨和文君一個解釋的機會啊!」
她說完,面向林文君時,又變成了一副春風細雨的樣子,溫聲道:
「文君,你先別生氣,跟他解釋一下。」
其實池老太太心裡也沒底。
她和兒子的想法是一樣的,依照董天成的社會地位和性情,怎麼可能捏鼻子認下這頂綠帽子,還站出來解釋呢?
不僅他們兩個好奇,林文君作為當事人之一,也很好奇。
她當然確定女兒是池碩文的種,只是董天成那邊為什麼要認,她也想不通。
「小雨……」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看向女兒被白繃帶層層包裹住的臉。
「董天成的事情……你又去找了那個黑衣阿贊?」
董暮雨:「……」
董暮雨眼神閃躲,不敢去看林文君。
就在她想著怎麼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時,臉上突然一疼,她整個人被打得別過臉。
潔白的白色紗布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出來一絲血點,然後不斷擴大,很快大片的血跡在紗布上蔓延開。
𝔰𝔱𝔬55.𝔠𝔬𝔪
池老太太尖叫一聲,「小雨!」
不僅池老太太愣住,暴怒的池碩文也沒了火氣,愣愣望著突然對女兒動手的林文君。
隔岸觀火、搬來池老太太當救兵的池友北也懵了。
他媽幹嘛突然打她姐?
還有「黑衣阿贊」是什麼?
池老太太趕緊轉動輪椅,拉住還處於懵逼狀態的董暮雨,著急:
「文君,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一定要打孩子啊!」
林文君沒看池老太太,一雙急得要噴火的眼睛,死死盯著女兒的臉。
「董天成會出面澄清,是不是你去找那個黑衣阿贊幫忙辦的?」
「你付出了什麼代價,他給了你什麼東西,你才讓董天成站在你這邊的?」
林文君一開始的聲音還能保持勉強的冷靜,卻說到後面越不平靜,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董暮雨摸了把臉,隔著厚厚的繃帶,她還是摸到了一點濕潤的血水。
望著指腹上沾到的血水,她嗤笑了一聲,一把推開林文君。
林文君坐在輪椅上,被她一推,身下的輪椅不受控制地後退,一直撞到障礙物才勉強停下來。
「唔……」
林文君後背撞到盆栽上,疼得悶哼一聲,不敢置信看向女兒的方向。
然而董暮雨的臉上包著一層厚厚的紗布,完全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她只能聽見女兒嗤笑一聲,聲音里滿是嘲諷和冷意:
「我是去找那個阿贊叔叔了,沒付出什麼代價,他只是給了我一個可以控制別人的蠱蟲,讓我控制了董天成而已。」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董暮雨轉過身,看向屋子裡大大小小的人,突然從喉嚨里擠出兩聲笑。
「你看看你們兩個人,你再看看我和小北。」
「明明是你們兩個人出軌被發現,最後受影響最大的卻是我和小北。」
「小北被蘇漾放棄,脫粉無數,以前的黑料也被挖出來了。」
「我被好幾個人代言解約,辛辛苦苦努力了這麼多年,一切都付諸東流。」
「你們是我們的父母啊,你們難道不應該是給我和小北的事業多提供點幫助嗎?可為什麼你們總要拖我們後腿?」
「你們拖後腿也就算了,我想找辦法自救,可你們竟然還不允許?」
董暮雨譏諷望著自己母親臉上的不可置信,一字一句,聲聲質問。
「為什麼我出生就得是私生女呢?」
「憑什麼別人能活得光明磊落,我卻要時時刻刻戰戰兢兢,擔心自己私生女的身份被曝光?」
「為什麼你要在我出生時就給我這麼不光彩的身份?!」
「我的出生對你們兩個來說,是什麼?你們偉大愛情的見證?」
董暮雨別過頭嗤笑一聲,被白繃帶層層包裹的臉只能看到一雙眼睛。
而那雙眼睛裡,滿是對自己親生父母的埋怨嘲諷。
「所以你們……到底是站在一個什麼樣的立場來質問指責我呢?」
第二次被女兒埋怨,林文君的回應不像上次一樣冷淡,而是變成了完完全全的恐慌。
恐慌的來源不是女兒心中的真實想法,而是她從未像今天一樣地清楚一件事——
從一開始,他們一家人的命運就是被捆綁在一起的。
她和池碩文名譽掃地,兩個孩子也會被牽連。
相應的,如果董暮雨和池友北這兩個孩子出什麼事,她和池碩文也會被連累。
他們除了抱團以外,別無選擇。
萬千思緒不過在電光石火之間,林文君一把抓住女兒的手,態度軟下來。
「小雨,你冷靜點,媽不是不讓你自救,是那個黑衣阿贊,他不是好人!」
「你不知道當年在國外,死在他手裡的有多少人!但凡找上他的人,沒一個能善終的!」
眼看女兒又要張嘴反駁她,林文君急道:「你聽媽的話,咱們再去找一趟剛才那個女大師。」
「既然那個女大師能治好你的臉,就一定能幫你擺脫黑衣阿贊!」
董暮雨不說話,手上不斷用力,想把自己的手從她手中抽出來,卻被林文君死死拽住。
知道她雪白的手腕上出現大片紅痕,林文君低聲哀求:
「小雨,媽媽真的沒有在騙你,你就跟媽去一趟,你臉都爛了,難道還要繼續相信那個黑衣阿贊嗎!」
提到臉爛了這件事,董暮雨掙扎的動作一下子小了很多。
她未被拉住的那隻手,顫抖地撫上自己被白紗包裹的臉。
今天她和她媽去找了一位貴婦模樣的女大師,那位女大師說她臉爛是因為反噬。
至於是什麼反噬,除了吸收氣運的反噬,她身上就沒有別的秘密了。
一定是之前被她吸收過氣運的人,找到了什麼厲害的大師,破了那位黑衣阿贊的局。
可是……
她看到手腕上已經暗淡了不少的紅繩,始終下不定決心。
放棄那位黑衣阿贊,還有誰能幫助她得到霍雲尊?
見她不說話,林文君氣得直跺腳,「你自己的命都沒了,還有什麼是比命還重要的?」
董暮雨沉默著低頭思索,過了好半晌才點點頭,「我們先去找一下那位女大師,成不成再說。」
凶車鬼趴在門外,將所有東西聽了個清楚,手腳並用去找何沅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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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沅在元寶廟這邊
凶車鬼來的時候,池煜和郭康平、胡正平等人正在院子裡擺弄直播設備。
何沅坐在院子裡,聽著凶車鬼弄回來的一手情報,眼神一點點認真起來。
「吸收人的氣運?董暮雨?」
凶車鬼小雞啄米點頭,「對!而且他們還提到了什麼黑衣阿贊,什么女大師……反正一聽就不是好東西!」
「黑衣阿贊是國外的,這個可以交給國際玄師協會處理。」何沅放下茶杯。
斜倚在躺椅上,一手撐著下巴,「倒是這個女大師……」
她突然想到了胡正平的弟弟胡文軒,被一對兒父子鬼纏上的事。
當時在那對父子鬼背後的就是個女玄師,但那個女玄師太狠,為了不讓她順藤摸瓜找過去,竟然直接把丈夫兒子的魂魄打散了。
這次又出現了一個女玄師,不知道和之前那個有沒有關係。
何沅想來想去,最後把眼神落到了凶車鬼身上,她撓撓頭,有點不確定:
「我之前是不是說,要送你去投胎來著?」
「是是是!」凶車鬼眼睛大亮。
大師啊!您可終於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