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
夫妻兩個人中的丈夫一愣,皺眉結結巴巴問道。
謝樂賢嗤笑了聲,眼神里卻沒有什麼溫度,一挑眉,「都這時候了,還在裝傻啊?」
「什麼裝傻不裝傻!」
夫妻兩個矢口否認。
可想起剛才【財神殿】那個主播說的話,聯想到眼前的場景,他們兩個嚇得咽了口唾沫,但又不得不硬撐。
妻子眼神飄忽兩秒,突然一把抱住病床上的兒子,聲音驚恐尖利。
「你說的什麼東西,我們聽不懂!我們一家三口就是來給孩子看病的,都是普普通通的守法老百姓,別的什麼都不知道!」
「你們如果不是這個病房的人,為什麼要進來我的房間?!」
她終於找到了把這對母子趕出去的理由,一指病房門口的方向,尖聲大叫:
「你們出去,出去!不然我讓護士趕你們了!」
「好啊。」謝樂賢看著她不見棺材不落淚,唇角的笑意毫不在意,輕輕點頭。
學著她一樣,手一指門口的方向,笑道:「去找護士吧,你要找的護士應該就在外面。我剛剛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有人在外面查房。」
他隨意倚在牆上,面對這夫妻兩個人的威脅毫不在意。
謝樂賢悠然自得的樣子讓夫妻兩個人心慌,可他們也無可奈何。
他們兩個人在這座城市舉目無親,或許他們可以衝上去打一架,但萬一把人打傷了,醫藥費怎麼辦?
把人打傷了,又是一筆開銷,萬一這些城裡人訛他們,他們哪裡還有錢給孩子看病?
在這個時候也只能祈禱護士可以把這兩個礙事的人趕跑。
「護士!護士!」
妻子眼生恨意,極度恐懼之下,眼圈一下子紅了。
她又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讓自己看起來更可憐憔悴,然後驚慌大叫一聲,越過謝樂賢往病房門口跑過去。
一邊跑一邊大喊:
「有人要搶孩子了!救命!有人搶孩子了!」
這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基本是病人們已經入睡的時間。
她這麼一喊,周圍幾個病房裡的病人紛紛被吵醒,病房外的走廊里頓時熱鬧起來。
「大晚上的,誰在外面大喊大叫啊……」
「累了一天了,能不能消停點兒!」
「媽的,我爹疼得翻來覆去,好不容易睡著,被這個鱉孫吵醒了!誰啊?!」
……
妻子聽見周圍幾個病房裡的罵聲,叫的更大聲了:
「救命啊!有人搶孩子了!」
她一邊大喊,一邊打算報警,卻看到了手機上正在進行的直播。
微微一愣神,就在她在五萬塊錢和報警之間猶豫時,身後伸過來一隻手將她手中的手機搶了回去。
「我的的手機!」她驚叫了一聲,踮起腳去抓自己的手機,卻撲了個空。
謝樂賢垂眸看了手裡老舊的手機,長長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小小的陰影。
他盯著手機上明顯的使用痕跡,舔了舔後槽牙,嗤笑一聲,「你們把我弟弟拐走,給他提供這樣的生活環境,還好意思直播賣慘?」
手機將他的臉和刁鑽的表情清楚拍攝下來。
熱熱鬧鬧的直播間屏幕上突然出現的一張帥臉,潛水的觀眾先是被這張帥臉震驚了一秒,隨即全都被炸了出來。
【帥哥你誰!】
【我靠!這是哪裡來的帥哥,之前從來沒有見過!】
【是娛樂圈新出現的明星嗎?有點像韓劇里的財閥男二,壞壞的感覺,是我沒有的牆頭(吸溜)】
【說話聲音也好好聽,氣質也很出眾……這麼帥的帥哥,有些粉絲你們吃的也太好了吧?快把帥哥的名字叫出來!】
【嗯,不是這位帥哥的粉絲。但是吧,感覺這個人有點眼熟……】
【我也覺得眼熟……】
【當然眼熟了,這是我們公司的老闆啊,經常上財經雜誌的,只要是金融圈的人,應該都認識他吧?】
【金融圈……好高大上的名詞,突然想起曾經在深夜裡研讀過的各種不可說小說。……感覺這位老闆更帥了怎麼辦?】
【這就是傳說的高富帥吧,這樣的高富帥竟然沒有粉絲群?這不科學!】
……
謝樂賢隨意瞄了眼手機屏幕上的彈幕,看到那些如同井底之蛙的人對他的仰視,眼底閃過一絲輕蔑。
他擠出一聲輕笑,把手機面向對面的夫妻倆。
「這是你們兩個為了賣慘專門開的直播間?作為兩個人販子,你們可真大膽啊。」
「人販子」三個字精準踩在了夫妻兩個人的雷點上,這下連一指都沒怎麼說話的丈夫都爆發了。
「什麼人不人販子!我告訴你,你不要以為我們是老實人,就覺得我們好欺負!我看你才是神經病!」
妻子也伸手想去搶自己的手機,卻被對面的謝樂賢貓逗耗子一樣躲了過去。
他看著手上的手機,嫌棄撇了撇嘴,搖晃著手上的手機,一挑眉,「怎麼?心虛了?」
「你……」夫妻兩個中的丈夫氣得胸口不斷起伏,「你這是搶劫!」
「我搶劫?」謝樂賢晃了晃手裡老舊的手機,「既然這樣,我報警好了?」
說完,他掏出自己的手機,在夫妻兩個人驚恐的眼神中打了報警電話。
謝母沒理會大兒子跟這對夫妻的對峙,一進門就快步走到了在病床上躺著的小男孩兒。
小男孩兒只有9歲,整個人瘦得像秸稈,躺在厚重的被子下幾乎沒什麼存在感。
他已經醒了,那雙和謝樂賢一模一樣的眼睛裡盛滿恐懼和慌張的淚水。
他還小,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病房裡會突然闖進來兩個人,這兩個人又為什麼會和自己的父母起了衝突。
只能瞪著一雙儲滿淚的眼睛,怯怯望著湊在他面前的女人。
謝母湊到小男孩兒面前,看著小男孩兒望著自己的眼神,感覺心臟好像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她顫抖著手想摸摸孩子,卻被孩子躲了過去。
小男孩兒拖著身體往旁邊挪了挪,下意識去找自己熟悉的父母,哽咽著小聲呼喚:「爸,媽……」
聽到孩子不敢哭出來的聲音,原本打算摸摸孩子的謝母愣了。
【和和美美】夫妻倆中的妻子也顧不上什麼手機、什麼報警,猛地衝到病床邊,把兒子摟在自己懷裡。
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睛恨恨盯著突然闖進病房的母子倆,吼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啊!這是我兒子,這是我養了9年的兒子!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她丈夫氣得眼珠通紅,展開雙臂擋在自己的妻兒面前,縱然害怕,憨厚黝黑的臉上始終堅毅,未曾後退半分。
「這是我們的孩子,是我們從小養到大的孩子!孩子也是認我們做父母的,他這麼大了,也知道誰是賊誰是父!」
「你既然已經報了警,就該知道搶孩子是犯法的!趕緊離開,不然我就對你們不客氣了!」
手機的攝像頭同樣拍出了這縮在一起的一家三口。
人性中的憐憫讓他們天然會偏向弱者,原本還在夸謝樂賢長得好看的那些人,立刻變了風向。
【都把孩子嚇哭了,這位帥哥你是不是搞錯了?】
【看這對夫妻挺疼自己兒子的,而且不是說是「好不容易」才湊夠的看病錢嗎?如果不是自己的孩子,看他們家的家庭條件應該捨不得花這麼多錢看病吧?】
【越看這對夫妻越覺得眼熟,這會兒看到孩子我算是認出來了。
這對夫妻是我們對面病房的,兩個人為了省錢給孩子看病,天天白饅頭就白開水,但對孩子很大方,孩子的餐食頓頓有肉。
前兩天聊天知道他們是小地方來的,孩子的病不好治,得動手術,他們一直在籌錢,幾乎把周圍親戚都借遍了,還是差點兒】
【如果樓上說的是真的,那這孩子應該是這夫妻倆親生的吧?不然誰願意這麼省錢給孩子治病啊?】
但也有一小部分觀眾跟他們持相反意見。
【不管怎麼樣,我信主播說的。既然主播說是拐賣,那一定就是拐賣!】
【可是主播只是說,這對兒夫妻那裡有很多拐賣的孩子,並沒有說他們的孩子也是拐賣的啊!】
【(舉手)我也相信主播,剛剛不信主播,結果被邊南露瘋狂打臉,我現在可是學聰明了】
……
何沅垂眸看了眼評論,倚在靠背上沒有說話。
旁邊池煜悄悄湊過來,「媽,這對夫妻的孩子真的是他們拐賣來的?」
這是所有人都好奇的問題,池煜這麼一問,在場所有人都悄悄豎起耳朵,期待著何沅的答案。
何沅瞄了他一眼,還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向豎著耳朵的何雲浩。
何雲浩接收到來自自家家主的眼神,瞳孔一縮,一個激靈坐直,緊張看向家主的方向。
「何雲浩。」
「在!」何雲浩哐當一聲站起來,差點把自己面前的桌子撞反。
霍雲尊及時穩住兩人面前的桌子,小聲道:「小心點,沒裝疼吧?」
何雲浩緊張搖頭,屏息凝神看向那邊的何沅。
何沅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笑道:「我記得你這個年紀,應該已經在家裡學過入如何看面相了。直播間這幾個人的情況,你能看出來嗎?」
何雲浩緊張搓了搓手,像上課時突然被老師點名的小學生,盯著電腦屏幕上看了許久。
一邊觀察著何沅的神色,一邊斟酌著措辭,「我……我有點想法,但不知道對不對?」
坐在何沅身邊的池煜皺了皺眉,看看現在乖的跟鵪鶉一樣的何雲浩,再想想他前兩天那桀驁不羈的樣子,輕輕搖頭。
沒想到啊,你竟然是這樣的何雲浩……
何雲浩:「從長相來看,病房裡的這個小男孩兒雖然看起來和抱著他的這對兒夫妻很像,但只要多看看他和那對突然穿進病房的母子,就會發現他們五官很像。」
「僅從五官上來看,我覺得他們應該……應該有血緣關係。」
「嗯……如果從面相學的角度上來說……」鋪墊完,他停頓了一下。
他對這方面的東西還掌握得不太熟練看,只能看出那對護著孩子的夫妻有些印堂發黑。
至於他們對面的那個男人,他只是匆匆晃了一眼。
從面相上來看,他們對面那個穿著花襯衫的男人是典型的大富大貴之命,只要不自己作死,平平安安一輩子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而且相較於那對夫妻黑的發亮的印堂,這個花襯衫男人的印堂完全正常。
他大膽猜測,「我覺得,他們之間的衝突可能會在一會兒之後升級,而且還可能是流血衝突……」
「也許就是這個男人氣不過,找人刁難這對兒夫妻,造成這對兒夫妻受傷……」
說完,他望向家主的方向,看到家主欣慰的眼神,微微鬆了一口氣。
見身邊的霍雲尊正抬頭望著他,他開心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直播間裡,觀眾和醫院病房裡的主角都各執一詞。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賽場有新的選手加入。
護士長穿過亂鬨鬨的走廊,一路小跑跑過來,「砰」一聲推開病房的房門,大喊一聲:
「大晚上的,喊什麼呢!影不影響其他病房的病人休息啊!」
「護士長!」
夫妻兩個中的妻子看到她,好像在絕境中看到了水源的魚,當即沖了過去,一把抓住護士長的手,差點跪下來。
她指著謝樂賢,淚流滿面哽咽告狀:「護士長,是他還有這個女人擾亂夜間秩序,硬闖到我們病房裡,要帶走我家孩子的!」
她抓住護士長的手,頭髮亂蓬蓬,眼神慌亂,用力晃著護士長的手臂,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他是要搶孩子的人販子,你快點讓保安把他轟出去啊!快點把他趕出去啊!」
護士長低頭望著眼圈通紅的女人,下意識皺起眉毛。
她長相很嚴肅,又因為常年皺眉,所以眉間的皺褶很深,皺起眉來顯得很兇。
這個房間裡的夫妻兩個人,她是知道的。
從省外大老遠的趕過來,為的就是給孩子做手術,不過因為家庭情況拮据,所以這段時間一直再籌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