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紀人有點沒理解她的意思，「把她拉到你這邊來？」

  董暮雨倒是明白了自己親媽在說什麼，依舊沒有按照她媽說的那樣回家。

  「媽，我支持你！」

  她把電腦往她媽的方向一推。

  「去吧，媽！你的運氣一向都很好，一定能被抽中的！」

  林文君也這麼覺得，她正打算結果電腦，結果被她們中間的經紀人攔住了。

  「不行，我不同意！」

  經紀人又急又怕，「你們兩個之前真正看過【財神殿】的直播嗎，知道這個直播間有多神嗎？」

  「當然看過！」董暮雨回答他，「就是因為這個直播間算得很準，所以我和老媽才打算把這個主播招攬過來啊！」

  「叔叔，我和我媽早就想好了。」董暮雨耐心解釋，「之前蘇漾什麼樣子，沒有人比我和我媽更清楚了。」

  「現在她什麼樣子，你也看到了。她為什麼變化這麼大，還在求生直播上號令群狼，還會畫符？那肯定是背後有高人指導啊！」

  「所以，」經紀人皺緊眉，「你們也想效仿她，給自己找個大師做靠山？」

  「是，但也不完全是。」董暮雨意味深長搖頭，「叔叔，我和我媽早打聽過了，咱們國內，尤其是S市的大師，跟蘇漾基本都沒有聯繫。」

  「所以我們懷疑，在何沅身後的人，應該是個新出現的大師。」

  她點了點下巴，「正巧，在這個時候，這個財神殿的大師就出現了，而且相當厲害，比我和我媽之前見過的大師都厲害，一算一個準兒。」

  「尤其是薛琪琪的那件事，她說薛琪琪能火兩天，薛琪琪就完全沒能活到第三天。」

  「所以我和我媽想了想，能幫蘇漾學會畫符，還能教蘇漾號令群狼的人，也就只有這個【財神殿】的主播了。」

  「所以，你們認為這個大師是站在蘇漾那邊的，現在打算把這個大師拉到你們這邊來，請她幫你們一起對付蘇漾？」

  「對！」董暮雨堅定點頭，「不過我們之前一直試圖聯繫這個大師，都沒有成功。看來也只能在她直播的時候，和她連麥試試了。」

  「那怎麼行？！」經紀人緊張皺起眉，看向母女兩個人中負責拿主意的林文君，「你們既然之前看過這個主播的節目，那就知道她有多敢說。」

  「娛樂圈裡有幾個乾淨的？這些年咱們自己幹了什麼，心裡都清清楚楚，你們就這麼貿然衝上去，不被抽到還好。」

  「如果被抽到了，這個【財神殿】的主播算到你們曾經做過的事情，再在直播間給爆出來，你們的前程還要不要？」

  他把電腦一扭，示意她們去看電腦屏幕，「你們看看直播間這個恐怖的在線人數，這些個人可都是活人，不是刷的。」

  「照著這個主播前面兩次直播打下的底兒，就算她隨便說點兒莫須有的東西，即便是假的，大家也會因為前兩次她算得很準而相信她。」

  「到時候，你們兩個怎麼辦？到時候，就算你們兩個全身上下長滿了嘴，去跟網友和粉絲們解釋，大家也以為你們是在狡辯！」

  經紀人皺眉看向低著頭默不作聲的董暮雨，突然有點心累，「這短短一天出現的事情太多了。」

  「先是池碩文背刺，然後是董天成否認和小雨的親子關係，對咱們不利的事情太多……如果再發生什麼事，就算我把黃金公關團隊請過來，也救不了將傾的大廈！」

  經過經紀人這麼一通說，火氣上頭的林文君也慢慢冷靜了下來。

  她拍拍女兒的肩膀，「別灰心，我再想想辦法。」

  旁邊有工作人員見她安靜下來，趕緊提著醫療箱過來，「君姐，我幫你處理一下手上的傷吧。」

  工作人員不提還好，這麼一提，林文君突然感覺自己手上很疼，低頭一看，把高腳杯捏碎的那隻手的手掌，早已經血肉模糊了。

  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蹙眉：「那就麻煩你了。」

  工作人員簡單檢查了一下，見插進肉里去的玻璃碎片實在太多，無奈搖頭，「姐，你手上受傷太嚴重了，咱們要不去趟醫院吧？」

  去醫院？

  「不行。」林文君毫不猶豫拒絕了，「我不能去，今天晚上我要在這裡守著。」

  經紀人：「這裡你就別擔心了，有我幫你看著，這次的公關一定完美給你解決。」

  他瞄了眼林文君血肉模糊的手，忍不住嘆氣，「還是去趟醫院吧，你下個月的月底還有個戲要拍，裡面的武打戲不少，拿不動劍可不行。」

  「可是……」林文君看著眼前忙得熱火朝天的公關團隊，還是有些猶豫。

  「小雨，」經紀人叫了聲董暮雨，「帶著你媽去醫院吧，別在這裡呆著了，反正也沒有需要你媽幫忙的事情。」

  「好，」董暮雨拉了他媽一把，「媽，咱們走吧，趕緊包紮完，趕緊回來也行。」

  林文君無奈嘆了口氣，「行吧。」

  司機載著他們往醫院裡走，林文君用自己的手機直播軟體，靜靜盯著【財神殿】直播間的情況。

  第一卦算完，因為那個【蘇漾去死】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警察帶走的緣故，所以直播間好多人都在討論。

  【是我報的警，不用謝我，叫我雷鋒就好。】

  【請問前面的雷鋒同志，你打電話報警的時候，怎麼知道這個人在什麼地方呀？還是把直播截圖給警察叔叔看，警察叔叔自己找的？（好奇）】

  【不是警察叔叔自己找的，是我打電話報的地址。這傢伙的攝像頭正對著外面的窗戶，我一看這背景就知道是同一個的小區的鄰居。】

  【他如果不跪在那邊神神叨叨地說自己暴力催收的問題，我就把他罵人的那些話當成樂子了。可他竟然涉hei，我們小區裡的孩子多，要是被他打了怎麼辦？】

  【我和老公一合計，就直接報警了……】

  【報警舉報這種殺人犯，也算為民除害了……不過這次主播好像都沒怎麼說話，哈哈哈哈】

  【主播，既然這一卦是個烏龍，那這一卦就不要算作今天的三卦之一了好不好？（星星眼）】

  【強排樓上的提議，這樣的話就還剩下三卦，想算的人被抽到的機率也大一些】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加我一個】

  林文君在手機上點了點，也發了個【同意】。

  「媽，」董暮雨看到她媽的動作，忍不住道，「你還沒改變主意呢？」

  說著，她嘆了一口氣，「媽，我覺得經紀人叔叔說得有道理，咱們現在遇到的事情太多了，要不先緩緩，等這段時間的事情都過去，咱們再找這位大師？」

  「等這段時間的事情都過去了？」林文君冷笑一聲，「等這段時間的事情都過去了，咱們倆也該過氣了。」

  董暮雨被她媽嗆了一聲，低下頭沒再說話。

  林文君調出剛才自己的鐵粉脫粉回踩的評論圖片，將手機扔在董暮雨腿上，壓著怒氣罵道：

  「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我在娛樂圈裡摸打滾爬這麼多年了，多注重口碑和對外形象，為了這些平常也沒少和大粉聯絡。」

  「結果還是出現了這樣的情況。你想想，假如換成你這個平常都懶得搭理那些大粉的人呢，你的大粉都跑了，你還有什麼流量啊！」

  董暮雨根本沒注意聽她媽說了什麼，聚精會神看著她媽扔過來的手機。

  𝔰𝔱𝔬55.𝔠𝔬𝔪

  手機屏幕上的是蘇漾微博的頁面。

  蘇漾最新的一條微博還是《極限求生》開始前，為了做宣傳而發出來的《極限求生》的GG。

  在這條GG下面，她看到了好幾個熟悉的名稱，全是她媽的大粉。

  「求蘇姨跟我奶奶說一聲，別讓她老人家再拿拐杖打我了，我以後一定老老實實上網，乾乾淨淨做人，再也不在網上罵人，做個守法公民……」

  「蘇姨，我知道錯了，那個怕我被窩的鬼，讓我跟你道歉，我今天就是來道歉，您能不能跟它說一聲，讓它明天晚上別再來了，我害怕……」

  「蘇姐，我姥姥說想要你的簽名照，您能不能給我一張。我姥姥這人生前學武術的，剛才對著我都使出黑虎掏心了，我要是給她弄不到，明天還得被她打……」

  董暮雨默念著手機上的評論留言，眉毛皺得幾乎打結。

  「這些評論神神叨叨的，有病吧？」

  不過這些大粉們在她媽和蘇漾處於對立關係的時期，對著蘇漾親親熱熱，一口一個「蘇姨」、「蘇姐」，怎麼看都是要投敵的意思。

  難怪她媽這麼生氣。

  「媽，」她把手機還給她媽，「你別聽這些人胡說，他們的發言都跟腦子不正常似的，也許就是嘲諷一下蘇漾呢？」

  「他們可不是在嘲諷蘇漾！」林文君咬牙，「而且也不是他們神神叨叨，是他們撞鬼了，你明白嗎？」

  「因為蘇漾不高興我的大粉黑她，所以她用了些手段，讓鬼過去嚇唬他們！這些人被鬼一嚇唬，現在都已經叛變了！」

  「我經營二十來年的心血，蘇漾不過是攪和了這麼一下，就全完了！」

  「小雨，你懂嗎？就因為蘇漾身後有那個大師，所以她隨便一攪和，我的心血就全廢了！就因為她身後有那個大師！」

  林文君一口氣說話，差點喘不上來氣。

  她這麼多年順風順水，在娛樂圈摸打滾爬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氣餒過。

  一個普通人，對上一個會玄學的玄師，她所能看到的只有兩個人之間無法跨越的天塹，以及生出來的那種無力感。

  董暮雨抿了抿唇，覺得她媽現在已經進入了死胡同，小心寬慰道：

  「媽，是不是你想多了？就算【財神殿】的主播再神通廣大，也不能派鬼去嚇唬那些大粉啊。」

  能隨意差遣鬼，那得是什麼人啊……不對，那還算是人嗎？

  她還是覺得那些大粉都在開玩笑，畢竟如果是真的的話，那也太天方夜譚了。

  「所以我才想把【財神殿】的那個主播拉到咱們這邊來啊！」林文君狠狠抓了把自己的頭髮，頭皮扯動她額頭上的皮膚，帶著眼皮一起往上走。

  可眉間的皺褶卻絲毫未能放鬆。

  「如果【財神殿】的主播，能用這種方法幫我們，那我們現在遇到的所有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甚至不僅迎刃而解，我們還能更進一步！」

  「小雨！」林文君緊緊抓住董暮雨的手，瞳孔里倒映著她的倒影，一雙眼睛有些偏執地望著她。

  「你不是想和霍雲尊在一起嗎？那也得和他相配是不是？以你的身世是太可能了，所以你得好好走你的星路啊！」

  她一點點逼近董暮雨，心中的無力在此刻全化成了一種隱秘的嫉妒和不知從何而來的動力。

  她迫切想為自己拉上一個隊友，一個援手。緊緊抓著董暮雨的手，聲音蠱惑：「你難道不想當霍家的兒媳婦了？那可是真正的世家，百年世家啊！」

  「你如果能成為霍家人，就是真正的豪門了！難道你不喜歡霍雲尊了？」

  提到霍雲尊，董暮雨有些心動，可望著林文君已經有點癲狂的眼神，她瞳孔顫了顫，小心翼翼往後挪了下屁股，下意識離林文君遠了些。

  「可是，媽媽……」她低下頭。

  「是不是你搞錯了？蘇漾和這個直播間的主播都是人，怎麼可能做到派鬼去嚇唬人呢？」

  還是讓鬼去嚇唬黑粉，也太兒戲了，如果她能控制驅使鬼魂，才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呢。

  可她媽好像就認定了自己的想法，溫柔的眉目執拗。「我暗中和蘇漾鬥了這麼多年，她是什麼人我知道。」

  「可誰說這個主播就是人了？」

  她右手五指緊緊扣在手機背面，瞪大眼睛讓董暮雨看屏幕，「你看她算得多准！她算得這麼准，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在董暮雨擔憂的眼神中，林文君捏緊自己的裙角，指甲幾乎帶著裙子的布料一起扣進肉里。

  「不管怎麼樣，這個直播間的主播，我勢在必得！」

  董暮雨見她媽鬆開了緊攥著她手腕的手，趕緊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往后座的角落裡躲了躲。

  「媽，你想幹什麼？經紀人叔叔說得對，我們如果露面，又會惹上麻煩的！」

  「公關團隊現在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再給他們增加工作量，公關團隊就要全亂了！」

  林文君望著她慫包的樣子，冷笑了聲，「咱們確實不能出面去算，可咱們不能，別人能啊。」

  「別人？」董暮雨沒理解她的意思。

  林文君搖了搖頭，「算了，先去包紮傷口，一會兒說吧。」

  到了醫院，董暮雨跟著林文君包紮好手上的傷，很快就知道她媽說的「別人」是什麼意思了。

  在醫院的拐角處，林文君將一張卡遞給一對衣衫襤褸的夫婦手中，彎唇道：

  「這裡有五萬塊錢，就用這錢給你們的兒子做手術吧。」

  衣衫襤褸的夫婦不敢相信還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互相對望了一眼，眼睛死死盯著林文君手上的卡，狠狠咽了口口水。

  夫妻中的丈夫不安抬起頭，「你……你想讓我幹什麼？家裡孩子都需要我掙錢養家，違法的事我可不干……」

  「放心吧，不違法。」林文君將銀行卡放到夫妻兩個人的手上，眉眼彎彎一笑，「就是想請你們去一個直播間算一卦，僅此而已。」

  -

  十分鐘後，林文君和董暮雨從醫院裡出來。

  董暮雨不理解，她媽明明可以請公司的工作人員過去算命，為什麼非要花錢去請人。

  她一點兒都不喜歡那對夫妻寒磣的樣子，盯著她媽手中的卡的眼神，跟一百年沒見過錢一樣。

  「媽，你為什麼要那兩個人去啊，還花錢……」

  林文君瞥了她一眼，嘆氣，「你這個腦子啊，淨挑著你爸的豬腦子長，一點兒沒遺傳到你媽我。」

  她解釋，「你想想啊，【財神殿】的主播這麼厲害，我們請工作人員過去，她肯定能知道。萬一這種行為把她惹毛了，我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可請那對夫妻去就不一樣了。他們等著用錢救兒子，我們給他們錢，請他們去直播間算命，僅僅只是讓他們還願的時候帶上我們。」

  「既做了善事，又完成了自己的目的，最重要的是……」

  她站在車前停下，眉毛一揚，「如果大師算到了，是我們幫了那對夫妻，對我們的初印象也會很好。」

  -

  「啊切——」守著屏幕的何沅打了個打噴嚏。

  她揉了揉發酸的鼻子，無奈嘆氣，「又是誰在念叨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