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公替冷笑一聲道:「你們是被他的名聲嚇破膽了?他在外頭是能夠隻手遮天的神獸不假,可入了雲夢澤,和你我一樣都是血肉之軀!會受傷、會流血,也會死!只要是凡人之軀,又有何可懼!」
這名心腹道:「桓副殿主的意思,莫非……」
桓公替笑了笑道:「大陣若是破不得,最好他就失陷陣中。△¢****小說,嘿嘿,以往消失在固隱山河陣之中,境界最高的不過是個真仙,還從未困過神獸呢。」他長長吸了一口氣道,「若是他脫離大陣回來,那於我們反倒更有利了,活了數萬年的大妖,神魂之力得有多強悍?若說原本破陣只有五成把握,現在只添他一人之力,估計也能漲到了七成!」
蔚文龍驚笑道:「副殿主妙思!竟是想連將這大名鼎鼎的撼天神君也一起計算在內!此事可成!」
桓公替陰沉道:「只能說他這時機趕得不巧,巴巴地來給我們做墊腳石!」
帳中一時沉默下來。包括桓公替在內,雖然這般放話了,但想起這頭神獸以往的凶名和手段,雖知他現在亦是凡人,卻總覺得心中極不踏實。
眾人又商議片刻,這才散去。
沒有人注意到,適才發言的那名心腹低著頭走出帳篷的時候,眼中突然有紫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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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夢澤中沒有日出日落,所以這個駐地隨時都很熱鬧。
行人往來匆匆。
每個人出現在駐地的目的,都不是為了閒逛。除了寧小閒。距離雲夢澤關閉日期越發近了,眾人都忙著做最後幾次探險和尋寶。那一片竹樓劃分出來的貨驛區,也是車水馬龍。
她剛剛經過醫館的時候。聽到裡面傳來了癲狂而熟悉的吼叫聲。竹樓的窗戶大而方正,她略抬頭,就看到裡面有個人被緊緊縛在牆上,口角流涎,雙目赤紅,正是被惑心蟲所控的表象。屋角放著大木桶,醫館內還傳來了熟悉的草藥香氣。
看來這人是進入了駐地後才發病的。目前在這裡應該可以得到有效的治療,並且她聞這藥香大概就能判斷,這家醫館用的法子就是她說過的「三蒸三煮」。
自惑心蟲大面積爆發至今。已經過去了數日。進入雲夢澤探險的修仙者,也從一開始的措手不及,變為沉著應對了,畢竟他們雖然沒了靈力。但眼力、膽魄都非普通人能比。一旦反應過來,那就是八仙過海,各顯奇招了。
而在貨驛區,這裡也稱得上供需兩旺,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雲夢澤當中尋到自己想要的物事,所以來這裡淘一淘寶也就很有必要。寧小閒才走了幾步,就被幾對兒小蟲吸引了目光。
這種蟲子和蠶寶寶很像,只是體型要大上兩號。肥胖可愛,顏色也自不同。兩頭是青色的,兩頭是大紅的,還有幾頭居然是深紫色,此刻正伏在草簍子裡安靜地啃噬樹葉,她幾乎都能聽到這幾隻小傢伙進食的沙沙聲。
這幾頭小傢伙無人問津,想來是識貨的人太少了,就連捉到它們的賣家,都只將它們隨意丟在草蔞里。這種生物名為「織錦」,她只在言先生的書里見過,這般活生生的還是第一次目睹。「織錦」也是蠶類的一種,然而用它的繭子抽出來的絲,被稱為天靈絲,制出的緞子,稱為天靈緞,除了水火弗加的功效之外,這種布料的顏色如霞如霧,絲毫沒有人工印染的痕跡,在巧手匠人手中可以變作仙女天衣般華美的服飾。
只不過這小東西在外界基本是看不到了。倒不是它們不好養,而是它們所食用的並不是桑葉,而是被稱為籮桫樹的植物葉子。籮桫樹也被稱為五色樹,天生就有赤、橙、黃、綠、紫這五色葉子,織錦蟲吃了哪種顏色的葉子,就會吐出哪種顏色的絲,不過它們不大挑食,所以結出來的繭子一般是五色俱全,色彩之間的漸變可謂是天衣無縫,過渡得極其自然。
籮桫樹快要在南贍部洲絕種了,以其葉為食的織錦蠶,也幾乎沒了蹤影。不過寧小閒倒不擔心這個,因為號稱植物寶庫的巴蛇森林中就有籮桫樹生長。
她停住了腳步,俯身撩撥這幾對蠶寶寶,看看它們當中有無病弱。才伸手撫弄了兩下,旁邊就有個溫柔軟膩的女聲道:「寧姐姐,原來你也喜歡這些蟲兒。」
這聲音,她現在已是很熟悉的了。寧小閒心裡吐槽幾句,抬起頭來,面上也已是溫和的笑容:「小閣主,你對這幾頭織錦也有興趣?」
果然晏聆雪和瓶兒不知何時也走到了這裡,身邊還跟著一個桓松玉。她此刻仔細打扮過了,梳了個垂鬟分肖髻,愈顯嬌俏。一襲白衫滾了銀邊,外罩飄花粉色褙子,腰封寬大,勒得細腰纖素。
玉人如是,桓松玉的眼神幾乎都沒離開過她。像是感覺到身邊男子的目光,她輕抬皓腕,將青絲捋到耳後,露出白嫩的耳廓,形狀若水滴的耳垂綴著一枚雞血紅的寶石環子。這動作輕盈柔和,盡顯女性之美,桓松玉看她的眼神,不由得更加炙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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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小閒也暗自慨嘆,晏聆雪此刻的髮型正是她原來最喜歡的,可惜和長天在一起之後再非完璧之身,她也厚不起臉皮去梳這雲英未嫁的女兒家才扮的髮髻。
「聆雪怎敢?」晏聆雪幽幽道,「如是寧姐姐喜歡,聆雪又怎敢奪您所愛?」聲音柔弱,似是含了十分委屈,桓松玉站在邊上,面色微動,已經看出兩名女子有些過節。
她意有所指,寧小閒當然明白她指的是自己強搶了她的福生子之事,卻是佯裝不明,只挑起黛眉驚訝道:「那小閣主三天兩頭上巴蛇森林裡作客,莫非喜歡上那裡的景致?你是隱流的貴客,我早該吩咐他們在驛館區專門建一棟小院給你。」
晏聆雪頓時氣結。寧小閒一張口就諷刺她「敢」貪戀撼天神君,又說要在驛館區建小院給她,這暗示再明白不過:她一輩子也只能是隱流的客人,休想做當家的主母!
她心口煩悶,臉上卻微笑道:「那倒不必。驛館區的景致,聆雪已經看得多啦。巴蛇森林如此壯闊,只盼以後有機會遍覽更多美景。」
想看到巴蛇森林深處的景致,除非是隱流中人,這女人在向她下戰書?寧小閒笑嘻嘻道:「好教小閣主得知,巴蛇森林的美景,一天兩天可逛不完呢。」虧她還救了這女人一命,真是個白眼兒狼。嗯,大概這女人將救命的大恩記到長天身上去了,與她無關。
此時桓松玉也不能再杵著裝木頭人了,他踏前一步禮貌道:「寧園長。」
伸手不打笑臉人,寧小閒也回了一禮道:「桓公子,這麼巧?」這裡是乾清聖殿的地盤,桓松玉要查清她的身份再簡單不過。她可沒忽略桓松玉眼裡的探究和好奇,畢竟她名聲在外麼。
巧麼,他這麼大個人站在邊上多久了?桓松玉道:「陪聆雪妹妹來挑些貨品,不想能遇上寧園長。」
寧小閒笑了笑道:「桓公子真是有心了。」他既直稱小閣主的閨名,兩人之間自然關係匪淺。她不喜歡晏聆雪,自然對這姓桓的小白臉也不會有多少好感。當下妙目在晏聆雪和桓松玉身上各自一轉,輕輕道,「既得小閣主謙讓,這幾對織綿我也就卻之不恭了。我手中還有事,幾位自便就好。」
小閣主都說了,「不敢」和她爭,那她還客氣什麼。再說天凌閣地處北方,籮桫樹根本種不活,這幾對蠶兒去了也是要死的。晏聆雪這樣說,不過是擠兌她罷了。她也不理這幾人,轉身和賣家討價還價一番,就以兩千靈石的價格將這幾對寶貝收入囊中。倒不是賣家不想出高價,而是這幾對織錦蠶在他手裡也活不了多長時間。南贍部洲上,籮桫樹數量很少。
她買這幾對蠶寶寶,卻是想將它們在民間推廣開來。隱流控制的地界中,有好些地方的環境也適合籮桫樹生長,若用息壤對其改造,令它的存活能力提升,天靈絲緞重新問世的機率就很大,以現在富人們的購買力,銀錢自然源源不絕而來,並且她手下的齊三胖子也是做慣了綢緞生意的,於這方面買賣行銷自有一套。莫以為凡人的銀子無用,積少可成多,正是凡人進貢的仙銀,才供養起奉天府、朝雲宗和廣成宮這樣的龐然大物。
作為掌管了隱流大後勤的人,每天一睜眼就有幾十萬頭妖怪嗷嗷待哺,她怎會放過任何一**兒攢錢的機會?
唉,持家真難啊。
待她收好織綿蠶,恰好見到晏聆雪主僕和桓松玉的身影沒入人海之中。他們並不知道她耳目遠比常人靈敏,所以走開後的幾句交談還是被她聽到了:
「聆雪妹妹怎生與她結了仇?」這是桓松玉的聲音。
「從我們在巴蛇森林作客起,這女子就妒忌我家小閣主才貌,處處為難我們!」這是瓶兒氣咻咻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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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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